第35章
沈江抬頭:“外交部?” “奇變偶不變?” 沈江不解問道:“陛下是何意?” “沒什么,”酈黎咳嗽一聲,尷尬道,“朕知道了。既然如此,那你就回來吧,朕給你指派個新任務?!?/br> 聽到不用再繼續待在陸舫身邊,沈江那張仿佛戴上了笑面具的臉上,也情不自禁露出了一絲放松。 “陸舫的母親,朕準備趁著年后這幾天把她送出城外,”酈黎權當沒看見,繼續說道,“季卿已經買通了宣平門的校尉,屆時由你護送老太太出城,不得有半點差錯?!?/br> “若一切順利,待朕親政之后,便御筆親封你為四品錦衣衛副指揮使,賜飛魚服?!?/br> 沈江呼吸一窒。 他半跪在地上,只覺得口干舌燥,頭暈目眩,就連血管里血液流動的聲音,都仿佛在耳畔隆隆作響—— 誰能想到,就在半年前,他還是景朝地位最為低賤、以賣笑彈唱為生的伶人呢? 他們兄弟兩人,本以為此生最大的榮耀,就是進宮為陛下表演。 誰能想到、誰能想到…… 陛下不僅賜予了他們錦袍,讓他們監察百官,甚至有朝一日,還能與朝中的公卿大臣、王侯將相們同朝議政! 沈江毫不猶豫,雙膝跪下,朝酈黎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臣沈江,三生有幸,得陛下厚愛,雖為賤籍,卻也知古時義士士為知己者死的道理?!彼淖齑桨l顫,又是深深一叩首,“陛下囑托,臣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酈黎沒有立刻出聲讓他起來,而是在等待了數秒后,才慢慢扶起了沈江。 “此事就交給你了,”他鄭重地拍了拍沈江的肩膀,“朕在宮中等你的好消息?!?/br> 年關將近,天氣也一日日地冷了下來。 從臘月初起,宮中內侍便開始籌備年貨了。 時值嚴彌六十大壽,相國府帶頭大cao大辦,因此無論真情假意,大臣們互相走動道賀也頗為頻繁,各種吹彩虹屁的奏表紛至沓來。 從后宮到前朝,到處充斥著喜氣洋洋的氛圍。 但根據霍琮傳來的消息,京城外的百姓們別說過年了,連這個年能不能過得去,都是個問題。 從這些白紙黑字中,酈黎看到了嚴彌從來不會在朝堂上講的慘烈民情,那些生無立錐之地、不得不賣兒鬻女的底層百姓,還有已經被蛀蟲腐蝕蛀空、岌岌可危的王朝根基。 河南郡暴雪…… 泉州鹽民造反…… 益州流民北上…… 酈黎看著信中所寫的只言片語,只覺得心里堵得慌。 他在宮中尚且如此,霍琮每天看到的都是這副慘狀,心里又該是如何滋味? 一時間,就連過年不用再看見嚴彌那張老臉,也沒法讓酈黎開心起來了。 他想他哥們了。 想問問他,你現在過得怎么樣,是不是在外面吃了很多苦。 都怪兄弟沒用,既不能讓你開上路虎,也不能封你當大鴻臚。 唉,還不如自掛東南枝! 年味越濃,周圍人越是向他恭賀祝福,說陛下圣明,酈黎就越覺得自己沒用。 沒用透頂了。 安竹默默觀察了幾天,在年前酈黎最后一次寄信時,托若雪先生把自己寫的一封信也帶給了霍琮。 除夕夜。 按照宮里的規矩,皇帝要和后宮嬪妃們一同守歲。 由于年景不好,酈黎特意叮囑皇宮的年夜飯不需要大cao大辦,盡管如此,御膳房也準備了足足幾十道菜,琳瑯滿目地擺了滿桌。 “陛下新年安康?!?/br> 三位嬪妃一起向酈黎行禮。 酈黎沖她們笑了笑:“都坐吧,新年了,別這么拘束?!?/br> 章琴率先抬頭,眼睛亮閃閃地看著酈黎。 這段時間,陛下偶爾會來后宮陪她們一起打麻將,還教了她們斗地主、飛行棋、真心話大冒險和其他好幾種打發時間的游戲。 除了不召她們侍寢,做的事與普通朋友和夫子并沒有任何區別。 除了玩樂外,陛下還會考較她們“數學”、“物理”、“化學”三種奇怪名稱的學科知識。 章琴自然最擅長數學,她覺得做數學題簡直太有意思了!甚至可以一整天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一心鉆研陛下給她出的難題上。 剩下的兩位少使,卻無論如何也搞不明白這些符號與公式。 陛下仁慈,也沒有為難她們,只是下一次把題目換成了“政治”、“歷史”和“地理”的相關內容。 等這一次作業交上去后,章琴的成績就沒有那么突出了。 但她依然很開心。 她現在的生活,比起從前乏味平淡的日子要好了太多,每天都能學到新的知識,還能與后宮其他meimei們一起玩耍,絲毫不用擔心母親所說的那些勾心斗角、陰謀詭計。 章琴覺得,陛下是天下第一好的陛下,不但一點兒也不嚴厲,會親自批改作業,還會在她的作業旁邊用朱筆寫鼓勵的評語。 所以年夜飯時,見酈黎神情悶悶不樂,只顧著獨自一人喝悶酒,章琴不禁放下筷子,關切問道: “陛下,您可是有什么心事?” 酈黎輕輕“嗯”了一聲。 帶著幾分醉意,他垂眸捏緊了手中酒杯,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