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安竹立刻上前查看,少頃,沖陛下點了點頭,示意沒問題。 羅登重重地冷哼一聲,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 “定遠侯先別忙著坐,”酈黎笑道,“諸位大臣們作證,這一千兩銀子,朕收到了,定遠侯果然一諾千金?!?/br> “不過,剩下的那兩千兩銀子,愛卿打算何時給朕?” “什么???” 羅登這下再也淡定不能了,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不是說好的一千兩銀子嗎?哪里又冒出來的兩千兩?” 安竹笑瞇瞇地替陛下解釋:“侯爺貴人事忙,怕不是忘了,奴婢當初賣給侯府的是一只花瓶,價值一千兩,若是成對,自然不是這個價錢。侯爺是識貨的人,不是自己都說了,起碼價格要翻三倍嗎?” 羅登抖著手指他:“你,你……你們這是敲詐!” “哎,侯爺怎能如此說話,”安竹委屈道,“奴婢只是替陛下解釋而已,若是侯爺覺得哪里不妥,不如與陛下和相國大人說道說道?諸位王公大臣都在場,相信定不會叫侯爺蒙受不白之冤的?!?/br> 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羅登臉色青白交加。 陸舫也跟著添油加醋:“若是羅大人兩袖清風,囊中羞澀,陛下定也是能理解的——實在不行,您也可以向在座各位借嘛!諸位大臣們湊一湊,這錢不就有著落了?” 他身邊的一眾大臣嘴角抽搐,紛紛以袖掩面,不愿與這無恥之徒為伍。 眼見著羅登臉色越來越難看,眼中都已經迸出了殺氣,陸舫從容一笑,又不慌不忙道: “舫聽聞此次通王使者進京,本是為嚴大人賀壽,今日拍下侯府珊瑚之后,怕不是把路費都花光了吧?羅大人忍痛割愛,下官佩服,因此多嘴了兩句。若是下官杞人憂天,還望大人有大量,莫要介意才是?!?/br> 酈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 羅登再次望向嚴彌,卻發現對方的臉色比剛才更加難看了。 等想清楚其中緣由,這次他是真的嚇出了一身冷汗來。 不能讓這幫人再說下去了! “……陛下稍等,臣這就叫人去準備銀子?!?/br> 酈黎點點頭,再次語出驚人:“看來定遠侯專長剿匪,不通這些賑災濟民的國事,安竹,去,把朕私庫里這些寶貝都裝箱帶回宮中。至于這兩千兩,相國,就由你收著,替朕幫扶一下百姓吧?!?/br> 一旁吃瓜的大臣們頓時傻眼了。 等下,所以到頭來,陛下是在空手套白狼,只有他們是真掏錢了嗎? 嚴彌眉心一跳,本想反對,但想想那即將到手的兩千兩,還是決定暫且裝聾作啞,低頭喝茶。 于是本次義賣會就這樣不了了之。 酈黎作為最大贏家,喜滋滋地帶著一車寶貝和一千兩銀子滿載而歸。 安竹笑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臨走的時候,奴婢瞧定遠侯的表情,簡直跟吃了泔水一樣,有苦說不出呢?!?/br> 酈黎看著旁邊白花花的一千兩銀子,心情高昂的只想飛上天空與太陽肩并肩。 聽到安竹的話,他掀起簾子笑道:“朕只是叫他吃了次啞巴虧,三千兩銀子對于侯府來說,還算不上什么。倒是陸舫那句誅心之言,才是真打到了他七寸上?!?/br> 安竹疑惑道:“奴婢愚鈍,這是為何?” “羅登能有今天,全靠嚴彌一手提拔,”酈黎說道,“嚴彌如今的心腹大患,便是各地的藩王勢力,而通王盧弦,乃藩王中最為刺頭的一位,聽說,其手下兵將數量早已不輸嚴彌親軍?!?/br> 嚴彌的親軍大多駐守在外。 一來防止邊關不穩,二來防備藩王進京勤王。 酈黎:“嚴彌生性多疑,若是他懷疑心腹與通王私下有聯絡,你猜,他會怎么做?” 他幸災樂禍地想: 那老登今晚,估計是徹夜難眠吧。 * 陸舫忍了整整一路。 等到家后,他再也忍不住了,扶著墻哈哈大笑起來。 自己從前怎么沒發現,陛下竟還有如此聰明才智呢? 與定遠侯討價還價起來,竟絲毫不輸那些飽學之士的辨才! 對了,臉皮厚度也叫人頗為贊嘆! 陸舫近來一直在想,究竟什么人能當得上他心目中“明主”二字,世人所說的英雄豪杰,西北王昆世,通王盧弦之流,他一個也瞧不上。 不過是一群仗著家世出身、高官厚祿為餌,聚集庸才的庸主罷了。 前些天,他的同窗解望寫信給他,說自己已找到了能安天下之人,言辭間頗為激動,崇敬贊嘆之意溢于言表。 還言之鑿鑿地說,雖然主公現官職微末,將來定有大鵬振翅風云化龍之日。 解望與他同窗三年,但比他小四歲,陸舫覺得對方小小年紀過于正經,滿腦子忠君報國思想,又過分注意儀態舉止,曾調侃他怕不是個腐儒轉世。 但對于解望的才能,陸舫卻是十分敬佩的。 與他不同,解望出身清流世家,祖上曾官至宰相。在太學時,京城無數年輕才俊上趕著與之結交,而解望本人雖性情溫和,心氣也頗高,碌碌之輩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如今卻對這樣一個寂寂無名之輩如此大加贊賞,不由得也勾起了陸舫的好奇心。 朝局糜爛至此,他對官場早已無甚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