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鄭重地對安竹道:“此事事關重大,等同于朕的身家性命,朕就全權拜托給你了?!?/br> 受此重托,安公公身軀一震:陛下終于要重用他了嗎? 他重重點頭,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 “奴婢必不負陛下所托!” * 酈黎站在御書房里,慢慢研著墨。 他盯著霍琮給他寫的那封信,看久了,眼眶又忍不住酸澀起來。 哥們,你現在過得好嗎? 自打穿越到這個時代,酈黎就沒睡過幾個好覺。 嚴彌的存在,一直是懸在他心上的一塊大石,外面那些藩王叛軍,則是繩子另一頭綁著的利刃。 兩者目前尚且能維持岌岌可危的平衡,可酈黎知道,但凡出現一絲偏差,最后倒霉的,都是他這個啥也不是的狗腳皇帝。 他想不出破局的方法,又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干脆就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沒事就在宮里排排歌舞劇、聽聽話本,把逗雀喂魚當做消遣,活得活像個領退休金的老大爺。 反正在宮中吃喝不愁,大不了臨到頭一杯毒酒了事。 可酈黎現在不這么想了。 如今外面世道這么亂,自己好歹還頂著個皇帝的名頭,他活著一天,就能護住霍琮性命一天。 要是自己出了事,霍琮不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酈黎顫抖著提起筆,寫下經典回復:“i’m fihank you.” 在這里他不得不佩服霍琮的機智,用英語的話,就算被人截獲了信件也不怕,反正景朝境內基本沒有外國人。 至于他的英語水平…… 算了,能看懂就行。 他在信里寫道:哥們,你現在身體怎么樣?一定要保重好自己,這個倒霉催的時代可不講什么人權,連大臣天天都活得提心吊膽,屁股遭殃都是輕的,人頭落地不過是朝夕間的事。 你說你當上老大了,我不知道你如今率領的是哪方勢力,但若是有什么難處和需要,務必告訴我,我一定全力幫忙。 最后酈黎還加了一句:哥們你有空就多多寫信過來,咱們可以里應外合,有我這個皇帝給你當內鬼,不愁你造反不成功。 他負責運籌帷幄,他哥們負責決勝千里之外。 完美! 在信的末尾,他大筆一揮,不僅署上了自己的英文名,還在旁邊加了個簡筆畫的笑臉,盯了半天,臉上情不自禁地揚起一抹笑容來。 哥們啊,就等著你來了! 次日,安竹從宮外回來了。 他不僅打聽到了這批話本的來歷,還順利與霍琮派來的人接上了頭。 那人自稱若雪先生,是沛縣一名書吏,他家主公的確姓霍,原本是黎山軍首領,剛受了朝廷招安,捐官當了個沛縣縣尉。 “沛縣?”酈黎面色古怪。 難不成,他哥們拿的是漢高祖劇本? “這位若雪先生,該不會姓蕭吧?” “不,”安竹搖頭,“他姓吳名鹽,號若雪先生?!?/br> 酈黎失望地哦了一聲:“你繼續?!?/br> “若雪先生說,他家主公日后都會用類似方法往宮中傳遞消息,”安竹復述道,“每七日點燈一次,以燈為訊?!?/br> “若是平安無事,便在書堂前放一盞綠燈籠;若是有意外發生,需小心行事,便放一盞黃燈籠;若是近期不宜聯絡……” “就放紅燈籠,我知道?!贬B黎擺了擺手,“別的沒說嗎?” 安竹很想問陛下是怎么知道的,但還是老實回答道:“還有一句,若雪先生代他家主公轉告:‘無需擔心我,保護好自己,三……’” 酈黎追問:“三什么?” 安竹咽了咽唾沫,閉眼道:“‘三年為期,我來京城接你?!?/br> 酈黎沉默了。 其實內心早已淚流滿面: ——爸爸!有你這句話,我死都值了! 安竹譴責道:“陛下乃一國之君,本該坐鎮京城垂拱而治,就算離京,也是當地官員們安排接駕,哪里輪到旁人來做主?此乃大逆……” 酈黎:“嗯?” “——此乃大忠大義之舉,”安竹一秒改口,“霍大人是陛下心腹,身處地方,卻時刻惦念京中陛下安危,拳拳之心,著實令人感動?!?/br> “你呀?!贬B黎好笑地瞥了他一眼。 安竹這樣的太監,就像一面鏡子,碰上明君就是忠臣,可萬一遇到的是庸主或者昏君,那就成了后世人人唾罵的閹黨jian宦了。 不過現在皇帝是他,酈黎也很好奇,安竹究竟會變成什么樣的人。 安竹窺著他的神色,見酈黎不似生氣,于是便從懷里掏出了一塊指甲大的金子,賠笑道:“陛下,這是吳先生塞給奴婢的,奴婢不敢私藏?!?/br> 酈黎回過神來,被安竹暗藏rou疼的表情逗笑了。 “既然是給你的,就拿著吧?!彼f。 雖然感動于好哥們的一番心意,但酈黎并不覺得霍琮能做到三年內帶他離京。 因為霍琮現在的官職只是縣尉。 所謂縣尉,一般負責當地的治安捕盜和司法刑偵,大概就相當于現代的縣公安局局長。* 所以,也難怪連安竹都覺得,霍琮的三年之約是天方夜譚。 區區一個九品芝麻官,連進京都不知何年何月,還想帶著皇帝私奔? 做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