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自己主動暴露前，周嶼桉和他都得裝作沒看出來，萬一打草驚蛇……

    他看得出來周嶼桉想支開他獨自善后，但他硬是當作不懂，引著“周律野”和他一起離開。

    因為在男人醒過來時，他隱隱約約還能感受到兩個生命體的存在，所以周律野一定還有生的希望，而這個希望就只有他能把握。

    他有猜過衛淮序不直接爆發的原因，后來他靠近去感受，才發覺對方的能量波動幾近于無。

    也就是說，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衛淮序只是單單掌控了周律野的身體以及一些記憶，難怪他醒過來之后沒有選擇直接暴動，而是故意裝成男人的樣子按兵不動，畢竟這層身份目前對他來說也很有用。

    沒想到兜兜轉轉到最后又要跟死神賽跑，他必須在衛淮序將周律野全部吞噬掉前，把這坨垃圾碾成碎沫趕出去。

    第93章 心痛貓

    而且，周律野就算再怎么猴急，也不會上來就扯自己的褲子。

    這個傻叉應該會先用口水糊他一臉，然后再夾著尾巴順理成章挨自己幾個巴掌后才敢偷偷摸摸去試探自己的容忍度。

    尤其是在第一次吃了“大虧”之后，他“訓”人的手段就沒停過，最起碼前半段節奏都必須得掌握在自己手里。

    還什么漂亮，他們倆“打架”的時候除了求你就是求我，周律野混賬得要死，哪里會講這種沒點技術含量的東西。

    臨月睜開眼后還以為自己瞎了，他的周圍一片黑色，甚至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

    他用力閉了閉眼，等再次觀望四周時，卻還是什么也沒看見。

    “噠——噠——”

    腳步聲回蕩在這片空間里，黑暗與寂靜幾乎要將他整個人吞噬。

    他好像想起來這是什么地方，上次他幫男人梳理“情緒”時看見過一小片黑色區域，只是當時他怎么走也碰不到。

    “有人嗎？”

    臨月已經在這里走了十分鐘，結果又是這種走不到頭的感覺，他提高聲音喊了下，希望周律野能給他回應，可還給他的就只有回音。

    停留在這種環境太久，任誰都會生出些無助與恐慌，臨月暗自咬牙，直到自己突然踢到了點什么東西。

    沒被嚇到是不可能的，他的心臟猛地抽搐一下，隨即慢慢蹲下身，硬著頭皮去探個究竟。

    “……周律野？”

    眼前的男人將頭埋在膝蓋里，他將自己縮成一團，身上還穿著輕薄簡便的籃球服，一直在瑟瑟發抖。

    沒有溫柔的哄勸，沒有體貼的引導，臨月抓著男人的頭發，強迫他抬起頭看自己。

    “發什么呆？回應我?！?/br>
    “你是誰？”

    十六歲的少年臉上還沾著血，他雙目空洞，沒有任何掙扎的跡象。

    臨月有想過周律野沒搶過衛淮序的原因，可能是他不小心被過往的幻境控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的確在虛空中不敵魂體，可他唯獨沒想過的是，自己現在會看到這些。

    “我是誰？我是給你cao了幾輩子心的祖宗，跟我離開這?！?/br>
    臨月講究速戰速決，他扯起男人的手臂，卻沒想到對方會甩開他拒絕他的要求。

    “別管我?！?/br>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臨月簡直要被這不配合的死小孩氣瘋，他耐著性子靠近，結果又被一只手無情推開。

    “別靠近我?！?/br>
    “周律野！”

    男人自己的名字，他只是張了張嘴，隨后偏過頭朝另一邊默默爬去，留下兩行刺眼的血跡。

    臨月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腳下全是干透的黑血。

    周律野到底在這待了多久？他不知道。

    周律野到底爬了多少次？他也不知道。

    臨月的胸口疼得直抽氣，他沒了再去兇的支撐點，只是悄悄蹲下身子，小心觀察他，雙手將褲子捏得滿是褶皺。

    “你……是誰？”

    “你等的人?！?/br>
    又過了許久，久到臨月雙腿發麻，一遍又一遍去觸碰地上凹凸不平的痕跡。

    “你……是誰？”

    “等你的人?！?/br>
    “等我的人？可是……?！?/br>
    臨月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他摸到一塊玻璃碎片，瞬間冷了臉色要去搶。

    “啪——”

    碎片裂成了渣，周律野的掌心往下滴著血，他木訥地看向眼前呼吸不勻的臨月，像是意識到什么忽然驚恐大喊道，

    “你別過來！你別過來！”

    “快點，快點離我遠一點，我會傷害你的，我會傷害所有人的，讓我一個人待著吧，求求你們了，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的，我只是頭疼，我下次一定聽話，我再也不和別人玩了，我一個人待著就可以，沒有關系的，沒有關系的……”

    “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對，mama她醒不過來了，你看到了嗎？mama她醒不過來了！是我害的！”

    “都是血，好多的血，為什么流的不是我的血呢？”

    “她要是沒有生我就好了，我到底，為什么要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啊——”

    “玻璃碎了……都是裂痕，我看不清楚了?！?/br>
    周嶼桉的描述遠遠沒有親眼見證時來得痛徹心扉，臨月不顧男人的抗拒，將他死死抱在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