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一點哦，蔣洄正往這里看?！?/br>
    趙多嬌雖然霎時松了一口氣，不過臉更紅了。

    蘭凌霄說完，往蔣洄那邊看去，果然看到蔣洄呆愣愣的，神色驚疑不定，她的笑里更多了狡黠意味，朝著蔣洄眨了眨眼。

    蔣洄像是被人捉住，心虛地轉回頭，脖子傳來劇烈的疼痛。他“啊”了一聲，左手按在脖子上揉捏。

    今晚他轉動的次數太多，他那細長的脖頸也忍不住發出了抗議的聲音。

    “阿蔣？”他身邊的朋友注意到他的異常，問道，“你怎么了？”

    “沒什么，”蔣洄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我有點口渴，我去找點東西喝?！?/br>
    他找了這樣的借口，沒有找誰作伴，一個人按摩著脖子，去到擺放飲水機的地方，拿了一只杯子，準備倒杯水。他做這些動作時，不忘朝趙多嬌看去，見趙多嬌紅著臉，和蘭凌霄有說有笑，他耳邊響起一個聲音。

    “我同你們男人爭已經很累了，現在女人也來摻一腳！”

    不會吧……

    他的注意力全在趙多嬌那里，手上一燙，他“啊”地輕叫一聲，手一抖，松開杯子，杯子里的水瞬間撲出來，澆在他的西裝上。

    是熱水。

    他倒水時心不在焉，沒有看仔細，不知道自己倒了熱水，熱水一滿，溢出杯子，就淋在他的手上，燙到他的手。

    蔣洄神色凝重，嘆一口氣，把紙杯扔到旁邊的垃圾桶里，從旁邊的桌上抽出一張紙巾，擦拭起手來。他擦得很慢，又往別處看了一眼，接著再度嘆氣。

    他今晚轉動脖子的次數太多，嘆的氣也有夠多。

    擦干手，他嘆著氣，手放進口袋里。西裝雖然濕了，不過濕的地方不多，他也沒什么心情理會，只向窗外看去，抬起頭，看到夜空高懸一輪明月，他略一蹙眉，有片刻出神。

    蘭凌霄很快松開手，放開趙多嬌。趙多嬌回應過來，方才她是一動不敢動，等到蘭凌霄放開她，看到她的笑容，趙多嬌心虛起來，已經先倒起歉來，“對不起啊，霄霄?！?/br>
    蘭凌霄像是能看透她心中所想，故意向前傾身，問道：“剛剛在想什么？”

    趙多嬌可太不好意思了，她總不能說，她以為剛才蘭凌霄的舉動是因為對她有意思，趙多嬌掛不住臉，雙手捂著下半張臉，她知道自己被蘭凌霄看穿，也不直言，雙手捂住下半張臉，羞愧難當。

    “我是不是很自作多情？”

    “哈哈！”蘭凌霄大笑，刮了一下趙多嬌的鼻子，“既然你自己都這么說了，好吧，我原諒你了?！?/br>
    “對不起啊……”趙多嬌覺得自己真是丟臉，一個勁地道歉。

    “好啦~~”蘭凌霄笑著安慰，制止趙多嬌繼續道歉，“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我的朋友，反正蔣洄那……”她意有所指，朝蔣洄那邊看了一眼，“讓他再急一會兒唄？”

    被蘭凌霄這樣打趣，趙多嬌心里好受多了。她低笑道：“好呀?！?/br>
    她主動挽上蘭凌霄的手，和她一同去見她的朋友。那群朋友里，她認出了那天被尤靜綠找去KTV的那個女孩。兩人一照面，打了個招呼。蘭凌霄的朋友，大多數都是女生，趙多嬌和她們還算聊得來。她起過好奇心，很好奇蘭凌霄這群朋友的性向。不過經過剛剛那一遭，她已經學會克制，不想再發生什么烏龍尷尬，決定努力不去探究。

    她和那群女孩說了一會兒話，逐漸地安靜下來，不是因為討厭，她和她們待在一起還挺舒服，不過這一晚上下來，她還挺累的，見她們聊得熱鬧，她也就借著她們的熱鬧沉靜下來，默默聽她們聊天。蘭凌霄很快帶著那個和趙多嬌在KTV里見過面的女孩出去，是要跳下一支舞。趙多嬌感嘆著蘭凌霄這一晚上非一般旺盛的精力，耳朵卻捕捉到一個聲音。

    “咦？那是羽生？”

    她敏銳地捕捉到這個名字，跟著她們的議論望過去，看到姚羽生和蔣洄站在一起，她心里一沉。

    蔣洄是和另一撥人在一起，那波人中有男有女，姚羽生也在其中。姚羽生一手撥弄頭發，似乎是正在和蔣洄聊天，兩人看上去氣氛不錯。

    “和她說話的那個人是誰？長得挺好看的啊?！庇袀€女生好奇地問。

    趙多嬌正在猶豫要不要出聲加入到她們的聊天里，另一個女生已經回答道：“蔣洄咯，前陣子阿綠發照片的那個，你不認識？”

    那個夸蔣洄的女生立刻驚訝起來，“就是他??？”

    “我剛剛只看到他的側臉，沒認出來，咦，羽生是想邀他跳舞？”

    那些人都好奇地看過去，趙多嬌的心也提到嗓子眼，她默不作聲，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緊張神色，她也跟著那群人看過去，就看到姚羽生的手臂微微傾向前，似乎是要觸碰蔣洄，但是蔣洄手抱雙臂，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哦~~~”趙多嬌身邊的女孩們都曖昧地叫起來，道出這其中的秘密，“羽生是被拒絕了哦~”

    啥啥？趙多嬌豎起耳朵，她怎么沒看出來？這樣想著，她又往姚羽生和蔣洄那邊看一眼，那兩人看上去沒什么變化，還是談笑自如，不過兩人之間的距離看著似乎是……遠了一點點。

    “咦，”那個夸蔣洄好看的女生穿著一身紅裙，她在那好奇道，“羽生條件不錯啊，他就這么拒絕了？”

    “他們兩個好像談過啊?！币粋€女生說出自己知道的情報。

    “哦~”紅裙女生道，“前男女朋友啊，那難怪了，不過羽生竟然還會想和他一起跳舞??？”

    “他們兩個應該沒什么仇，”一個女生說，“沒聽說他們鬧出什么，阿綠這次就……”她遞向周圍傳遞一個眼神，眾人都吃吃笑起來，趙多嬌也趕緊不認識蔣洄似的，扮出一個笑臉。

    “啊對了，”那個紅裙女生問，“那阿綠這次是為什么？你們有聽說嗎？”

    周圍有認識尤靜綠的女孩都聳了聳肩，“不知道啊，”有人說，“問阿綠，阿綠只說是要收拾蔣洄，但沒說具體是為什么?！?/br>
    “喂，”有個穿銀白亮片裙子的女孩雙眼亮起興奮，“你們覺得阿綠曝他照片……是為什么??？”

    趙多嬌努力維持那個笑容，實際上已經屏住一口氣。那些女孩交換一個眼神，有人說：“誰知道呢，什么原因都可能有。阿綠好像和他也沒談多久，說不定……是看著人家外表還不錯，結果到了真槍實干的地步才發現……是個銀樣镴槍頭?！?/br>
    那群女生爆發出一陣哄笑。趙多嬌感到一陣不自在，為了不被發現異樣，還是跟著她們笑了兩聲。

    “這未必吧？”那個紅色裙子的女生說道，“他要是不中用，羽生還會去找他嗎？”

    “誰知道呢?！币粋€女生聳肩，“不過羽生還是被人家拒絕了?！?/br>
    “真奇怪，”一個女生問起，“羽生會去找他，說明他們是和平分手，也不避諱，那蔣洄為什么要拒絕？”

    “不知道呀，”那個銀白亮片裙的女孩子說，“也許是因為前陣子那件事，人家不想引人注意呢？”

    “那他今天就沒有必要來參加舞會了啊，”有個女孩說，“那他今天來干嘛？蹭飯??？”

    她指的是今天舞會提供的食物都是免費提供。那些女生又是一陣哄笑。

    “這么說，也確實很奇怪哦，”一個女生說起，“說到蔣洄，我原來以為這種男生來這種場合，肯定會引起不少人的注意，不過這么一說，”那女生頭一歪，“好像是沒看到他和什么人跳舞?！?/br>
    趙多嬌原想說蔣洄和曹曦華跳過，但她很快意識到，如果說出這件事，會暴露她認識蔣洄這件事，于是她就像渾身突然長出一堆心眼子一般，決定還是當個隱形人，繼續聽這群人的交談。

    “那這么說……”那個紅裙女孩開口了，“他現在是單身咯？”

    有女生迅速摸清她的意思，笑著開口：“怎么，你對他有興趣？”

    趙多嬌一僵。

    那紅裙女孩笑道：“他長得怪不錯的，倒是不妨認識認識，先交個朋友嘛?！?/br>
    “嗯……”那個詢問她意思的女孩摸著下巴，若有所思，“那要不找個時間，我們一起去？”

    趙多嬌倒吸一口涼氣。

    那邊那兩個女孩已經達成一致意見，聊起來準備這一支舞以后就結伴去找蔣洄。趙多嬌落寞地低下頭，眼睛偷偷往蔣洄那邊瞧去。

    他雙手抱著手臂，笑著應付他那群朋友。姚羽生還在其中，不過兩人保持客氣的距離。但除了姚羽生，還有別的女生向他發出邀請，蔣洄很是客氣，不過都一一拒絕了。

    趙多嬌不敢多想，不敢去深究他拒絕的理由，只是垂下脖頸。

    他好像……好像總是會有女孩喜歡他，他就如同一支自帶芳香的花朵，只要在那里，就會有什么蜂啊蝶啊的朝著他撲過去。

    趙多嬌低低看著腳下的地面，怔怔出神。

    “阿嬌……”

    “阿嬌……！”

    趙多嬌被叫回神，抬頭一看，是曹曦華。

    曹曦華很興奮，像是有話要說。趙多嬌看了一眼旁邊的女生們，向她們笑了笑，就跟著曹曦華到一邊去。

    曹曦華說準備去邀請蔣洄跳第二次的舞，趙多嬌微微一愣，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她假裝若無其事，“好、好呀?！?/br>
    “阿嬌，”趙多嬌看得出來，曹曦華也很緊張，她握緊拳頭，思慮再叁，問道，“你說，等第二支舞以后，如果我跟他表白，他會答應嗎？”

    趙多嬌的心臟處隱隱泛起疼痛的感覺。

    “呃……”趙多嬌一時難以開口，不過她還是很快整理心情，努力扯出一絲笑容，“今天氣氛很好……”她也不給予一個直接的回答，而是往四周看去，她們四周很熱鬧，有告白的男生女生，她們告白以后，很多人都得到了一個不錯的結果。

    曹曦華就當作是趙多嬌的鼓勵，她一握拳，心意已決，“那好！我今天就告白！”

    “我、我，”曹曦華結巴一下，“我去了！”

    趙多嬌望著那個女生，那個興高采烈，準備要去告白的女生，她眼看著她興奮地轉過身，正準備踏上屬于她的征途，她忽然出聲。

    “曦華——！”

    曹曦華停下腳步，回過頭。

    趙多嬌揚起一個拳頭，真心實意地送上鼓勵：“加油！你要加油！”

    曹曦華愣了一下，很快綻開明艷的笑，她向趙多嬌用力一點頭，然后，以無比期待的笑容走向那條路。

    趙多嬌眼前的畫面仿佛變成慢鏡頭，她看著曹曦華一步步穿過紛亂熱鬧的人群，走向蔣洄。她說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思，要是曹曦華的告白成功，她一定是不好受的；可如果要她看到曹曦華被蔣洄拒絕，她好像也生不出幾分歡喜。

    她眼眶沾上些許濕氣，喉嚨發疼，她吞咽一口，口水潤過喉嚨，不過無法潤澤她的心靈。

    有個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不想看到的話，那就逃走吧。

    逃走吧。

    很難說逃走是否正確，但趙多嬌能夠確定的是，她現下的確不想待下去。她望望周圍，這天很多人都很快樂，獨獨她像什么異端分子，得不到快樂。

    那就逃走吧，她準備遵從內心的聲音。

    她望一圈周圍，沒什么人注意到她，趙多嬌深吸一口氣，找到門口的位置，提起裙擺，向著通里外的大門小步跑了過去。

    蔣洄一直在關注趙多嬌，也沒漏過她的逃跑?？粗秤耙稽c點縮小，他眉尖一蹙，只同身邊的朋友說了一句，便去追尋那個身影。

    今晚的人實在太多了，蔣洄不得不費力在擁擠的人群中尋找能夠出去的路。一直有人喚他的名字，喊他的聲音實在太多了，他無心去聽，但那些聲音也無法攔住他的去路。他的眼睛很堅定，鎖緊那個身影，他不斷和人道歉，但沒有停下。

    “蔣洄——！”曹曦華清脆的聲音響起。

    蔣洄無心顧及，只下意識對喊他的人說了一聲“抱歉！”，便從曹曦華身邊匆匆跑過，沒有回頭。

    剛才有什么東西經過了？？

    蔣洄的速度實在太快，曹曦華眼都沒有跟上，只覺得眼前跑過一團黑風。

    那是什么？她是誰？她為什么在這里？

    曹曦華左右搖晃著頭，茫然看著眼前只剩下一片空氣，不能理解剛剛發生了什么。

    蔣洄穿梭在人群里，不時和什么人撞上，他不得不說著道歉的話，奮力從擁擠的人群中擠出去。一口空氣灌進肺部，他終于跑出人群，跑過那兩扇固定的大門，看到那個孔雀藍的身影就在眼前，他心中一陣狂喜。

    近了，近了，更近了，他一步步跑下階梯。

    “阿嬌——！”

    是趙多嬌熟悉的聲音，她一聽到這聲音，腳下不由一頓，不過她搖搖頭，準備繼續朝前走。

    “阿嬌！”

    “阿嬌！”

    那人沒有放棄，鍥而不舍地喊她。感知到他快要追上她，那手已經快要碰到她的手臂，趙多嬌停下來，轉過身。

    蔣洄猝不及防，不過及時停下腳步，沒有撞上趙多嬌。

    大禮堂的門口有一座噴泉，晚上也沒有停止工作。噴泉中安裝有地燈，每隔一段固定的時間，就會發出黃色的亮光。不過現在噴泉的燈沒有亮起來。不過借著蔣洄背后大禮堂宛如白晝的燈光，趙多嬌能將他看個仔細。

    他大抵是大步跑過來的，樣子看上去有些狼狽。經過打理的卷曲頭發有些亂，眼鏡也歪了，額頭竟能看出些許水光，這段路程也不長，可他竟然是在出汗。

    蔣洄盡量控制自己，努力不讓自己發出很大的喘氣聲。他舔了舔嘴唇，知道眼鏡歪了，他用手扶正眼鏡的位置，手放下去的時候，路過蝴蝶領結的位置，他順手拉了一下領結，希望領結沒有亂。如果可以，他還想整理一下他的頭發，不過當著趙多嬌的面，他忍住了。他的嗓子一陣干咳，像是要冒煙，他輕輕清一清嗓子，確定嗓子不會拖后腿，才準備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