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多嬌捂著頭，聲音微弱：“我、我就是看個書嘛?！?/br>
    大小姐抓起趙多嬌的書本立在那，“你看書這么看??？”

    趙多嬌為了面子，抓著書本的兩翼，保持書本豎起，“那……這也不是不能看?！?/br>
    大小姐毫無顧忌，且帶鄙視地嗤笑一聲，有一個人的聲音響起。

    “你就放過她吧?！?/br>
    是鄭楠。她來了，大家也都很驚訝。鄭楠順著眾人驚訝的目光坐下。

    “你明知道她膽子小，”鄭楠笑著說，放下書本，“就繞過她吧～”

    趙多嬌還想嘴犟，“我、我才沒有?！?/br>
    “是——”鄭楠托著長長的調子，打趣趙多嬌，眼睛在蔣洄和趙多嬌之間來回，“你膽子已經很大～了～”

    她指的是這會子蔣洄身處輿論的風口浪尖，趙多嬌還敢和他在一起自習這件事。

    蔣洄神情沒有放松，眉目間有隱憂，不過他還是對著大小姐和鄭楠說了聲謝。

    鄭楠客氣地笑笑，客氣之中有一股尷尬，“你不用和我說謝，其實……我也不是為了你?！?/br>
    “明白?！笔Y洄禮貌地微笑。

    他們客氣完，正要各自看書。趙迪偉雙手抱胸，目光驚詫地在幾個人中間掃來掃去。

    事情發展到這份上，他總算看出個大概——趙多嬌坐在蔣洄對面，一個說話時臉都紅了，一個一直目含關切，他下意識指了指他們兩個，“你、你們……你倆是什么時候？”

    其他人都是無語。

    大小姐吐槽：“都多久了，你到現在才看出來??？”

    趙多嬌不好意思起來，這話說的，好像她和蔣洄真有什么關系似的……真要嚴格較真，他們兩個現在關系的定位也就……還是“朋友”吧？

    趙迪偉聯想到此前種種，在迷霧般的記憶里穿梭，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哦……原來……啊那我之前還以為是蔣洄……原來……是你在幫阿嬌啊……”

    大小姐丟給他一個白眼，“話不要亂說，我和他什么關系都沒有?！?/br>
    趙迪偉眼睛亂瞄，觀察著大小姐，蔣洄和趙多嬌，后者面孔通紅，忽然明白過來——原來之前大小姐是給趙多嬌助攻。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趙迪偉終于明白了，他面上帶著終于得到解脫的喜氣，只是他還有一件事沒明白。

    他食指在鄭楠和南宮景之間來回飄，回憶他觀察到的有關兩個人的細節，“所以搞了半天……我之前還以為是鄭楠喜歡南宮…？”

    大小姐聽不下去了，直接抄起桌上一本比較薄的書，打到趙迪偉頭上，小聲呵斥，“你人蠢如豬??？！”越猜越離譜。

    趙迪偉護著頭，怕被別人說吵，愣是沒敢叫。

    “我們什么都沒有?！蹦蠈m景趕忙澄清。

    鄭楠表現得比南宮景更激動，她雙手緊緊護住胸，“你不要亂說！”她現在一聽到別人將她和別的男孩子扯起來就頭大，“我和他什么都沒有！”

    南宮景也不想被誤會，但看鄭楠這般激動的樣子，他也幽幽道：“我們是沒什么，但你也不用……這么嫌棄我吧？”

    鄭楠那樣堅決，像是要和他劃清界線的模樣，他還怪受傷的。

    “我不想被誤會，”鄭楠手不放下，“我真是受夠了，為什么大家看到一男一女，就會自動展開聯想，非要腦補出什么干嘛??？”

    “我的問題，我的問題，”趙迪偉也沒想到鄭楠的反應如此激烈，急忙道歉，“是我的問題，是我想錯了，我這腦子……阿楠你原諒我吧?！闭f著，他彎曲食指，敲了敲自己腦殼，逗得其他幾個人齊齊笑起來，鄭楠也被他逗笑，只有蔣洄撇一撇嘴唇，神色并不輕松。

    六個人齊齊坐定，氣氛也輕松不少。趙迪偉如今已經搞懂趙多嬌和蔣洄的關系，這才明白前陣子蔣洄和尤靜綠交往以后，發生的種種異常。經歷過這陣子的事，他攬住蔣洄的肩膀感慨：“太好啦，又是我們六個人自習?！庇涀【W站不丟失：jil e 2.

    “前陣子阿嬌阿楠你們不在我都不習慣了?！?/br>
    南宮景在旁邊吐槽道：“你那是不習慣嗎？”

    那不是尤靜綠和大小姐之間氣氛莫名其妙詭異嚇人嗎？

    “去，”趙迪偉說，“總之又是我們六個人，太好啦?！?/br>
    他勾住蔣洄的肩膀，“阿蔣最近這段時間呢，也確實比較慘。不過這件事也教會我們一個道理?！?/br>
    “以后我們這里什么人談戀愛，都要小心些——”他目光掃視一圈周圍的人，“就算是談戀愛，也盡量不要給對方落下把柄——尤其是女孩子?！?/br>
    大小姐抱上雙手，不樂意了。

    “你說話就說話，特地強調女孩子做什么？”

    趙迪偉脖子一縮，還是小聲道：“個么……這種事，你像阿蔣，雖然他這次慘了點，但是他總歸是男孩子，實際也不會怎么樣。男人么，身體被別人看了也就看了，沒那么有所謂——更何況尤靜綠這次沒發太敏感的地方?！?/br>
    蔣洄臉有點紅，他在桌底下踩了趙迪偉一腳?？哨w迪偉是個不怕他也不怕死的，受了一腳，他還說：“你踩我也沒用啊，害羞??？”他看一眼趙多嬌，貼心拍拍蔣洄肩膀，“有什么好害羞的，你那些照片，阿嬌肯定早就看光光啦～”

    趙迪偉是根本無所謂的語氣，趙多嬌卻很難受。她還無法自如談論這種事。趙迪偉也再次提了醒她——估計看過那帖子的人都看過蔣洄的照片，她直到現在都還沒看過。暗戀對象被曝光床照，對她來說已經足夠沖擊——但更慘的是她這個暗戀別人的人連暗戀對象照片的邊角都沒摸到。

    她的嘴角癟下來，再次豎起書本，擋住自己的臉。

    “呃……”趙迪偉也看出端倪，“阿嬌你該不會還沒有……”

    大小姐也忍不住了，又想抄起書本砸趙迪偉的頭頂。他急忙保護頭頂，說道：“咳咳，我是說，阿蔣也就被別人排擠，難受歸難受，但你們想想，這次的事情要是換成女孩子，尤其面子再薄點，”他眼睛掃過趙多嬌和鄭楠，“女孩子的私密照要是被人到處發，影響可就大了，不知道多少人會把那種照片別有用心到處發，還可能把照片發到那種……”他頓一下，“不正經的網站去?！?/br>
    趙多嬌和鄭楠臉紅起來，仿佛能看到一個女孩子遭遇這種事的悲慘情形，一時間，她們既同情那個女孩子，也很擔心以后會遭遇這種事。

    “再說女孩子有那種照片，也可能被人威脅——搞不好一輩子都不得安生?！?/br>
    “所以說，”趙迪偉侃侃而談，做了個總結，“這種事是人就得當心——女孩子更要擦亮眼睛?！?/br>
    大小姐眼中露出桀驁不馴，“你自己都說過，戀愛的時候，一上頭，誰知道會做什么——這種事，這種照片，男的能有，女的也能有——你可以有，我也可以有?！?/br>
    “要死??？到時候大家一起死啊?！贝笮〗憧跉馄届o。

    趙迪偉縮起脖子，他小聲說：“那……我剛剛也說了，這種事，男和女遭受的影響是不相同的……男人到底受影響小些……”

    大小姐發出一聲“哼”，冷笑道：“那么你是覺得，你是想被告上法庭，還是覺得你有些照片能夠擺到你老師家長面前……”她說到這，趙迪偉臉色已經變了，“還是說，你覺得你的照片可以……”她故意咬重字音，暗示有些照片背后的敏感性，“發去gay圈？”

    “OK！OK！”當著朋友們的面，趙迪偉都坐不住了，急忙叫停，“核武器，核武器，這種照片就是核武器——不擴散，互不侵犯，誰都能有，誰都不能曝——誰曝誰下賤，好吧，好吧？”

    大小姐的意思，她遇到什么事，也不會坐以待斃，被人搞也不會傻傻地被人搞——就算她要死不管做什么都得拉上對方一起死。要慘，也不能只是她一個人慘。

    趙多嬌投以崇敬的眼神——居然還能這么做，她真是想都沒想過。

    鄭楠若有所思，給大小姐小小豎起一個大拇指。

    大小姐輕哼，下一句讓她們差點撲倒在桌子上。

    “所以說做人還是不能太要臉?！?/br>
    “噗咳——”趙多嬌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大小姐斜睨一眼她，自顧自說道：“嘁，面子又不能當飯吃，你們剛剛也聽到了？”她掃了鄭楠和趙多嬌兩眼，“趙迪偉也說了，被人看也沒什么有所謂，學學人家，看看人家臉皮多厚，以后萬一遇到這種事——別傻傻的什么都不做還要責怪自己?！?/br>
    趙多嬌和鄭楠能說什么呢？兩個人各自一抱拳，對大小姐的敬意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這番討論之后，六個人安靜下去。他們坐的是角落位置，很少有人尋找過來，不過也有那么幾個。當趙多嬌聽到腳步聲，她會條件反射似的豎起書本，遮擋自己的臉。她的確是很擔心會被人傳出破壞蔣洄和尤靜綠戀情的謠言。每次她豎起書本，其他幾個人都會看向她。其他四個人是了解又覺得她好玩的笑。但蔣洄無法輕松起來。

    后來就沒再有什么人過來。趙多嬌得以在安靜的氛圍中投入自習。她偶然地一抬頭，看到大家都在忙著學習，往對面一看，蔣洄也是沉靜看著書本。她忽然有些喜歡上這樣的氛圍。一時間，偌大的圖書館仿佛只有他們六個，而她也終于可以和蔣洄安靜對坐，好像她們可以不受塵世中那些紛亂所擾。

    她拖著腮，小小感慨了一番，便重新看起書來。

    大約兩個小時過去，六個人陸續收起書本，準備各自回寢室。趙多嬌剛背上包，站起來，她的手忽然被人握住。

    她低頭一看，立刻愣住，臉也跟著紅了。

    蔣洄也才發現自己做了什么，慌忙收回手，輕咳一聲。

    那四個人也是等著看好戲的神色。

    “阿嬌，”蔣洄正色道，“之后……就不要和我一塊自習了?！?/br>
    趙多嬌未料到他會說這樣的話，心里一沉。

    蔣洄彎起嘴唇，試圖口氣輕松，“最近這段時間，最好都不要和我走太近?！?/br>
    “你要準備英語考試，還有學期末，你還要參加攝影系的考試，還有我們系的考試，你要學的太多，你……”

    “這關你什么事？”趙多嬌突然發問。

    蔣洄一怔，“什么？”

    他這是在推開她。

    趙多嬌不是不明白，他的言語里都是在擔心自己，她或許應該高興，她卻無法為這份關心開心——那仿佛是在說，她不能與他一同擔風雨。

    那份討厭自己無能的無力感又浮現出來了。

    趙多嬌眼圈微微泛紅，眼里蒙上一層水霧，“我在問你，這關你什么事？”

    她別過頭去，一臉倔強，“我自己的學習……我自己會管，不用你cao心。我和誰自習……也不用你管?！?/br>
    說完，趙多嬌也不理蔣洄，也沒等其他人，一頭從大小姐和鄭楠身后沖出去。

    “阿嬌……”蔣洄無奈的尾音追著她，被她甩到后頭。

    “阿嬌！”鄭楠驚呼，也不明白趙多嬌和蔣洄的關系怎么看著更差了，她只好追著趙多嬌出去。

    南宮景也是迷惘地看著。

    蔣洄無奈放下手，低頭嘆息，再一抬眼，看到大小姐還好好坐在那。

    “你不去追她？”他問，“她的時間很重要，我們系的科目又多，她還要準備轉系的考試，最好不要受到什么人的影響，你……你多幫她一些……”

    大小姐一動不動，手里持一根筆轉動。

    “我自己的姐妹，我當然會去追，”她觀察蔣洄，若有所思，“只是我有一點小小的疑惑……”

    “她的事，和你有什么關系呢？”

    “你是以什么身份，來同我說這些話呢？”

    “對??！”趙迪偉這種時候肯定和他女朋友站在同一立場，他嬉皮笑臉，上半身伸出去，貼到他女朋友臉旁，幫著他女朋友問，“你算是什么身份，這么關心人家？”

    蔣洄低低垂著眼睛，神情黯淡。圖書館開著燈，哪里都照亮了，卻唯獨無法照亮他這個角落。

    他仿佛是，突然失去說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