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多嬌很難用語言形容現在的情形。

    她是理科生，但沒有偏科。作為一個循規蹈矩的學生，基本上大部分的時間都撲在學習上。她的語文成績不差，作文也有那么幾次被老師拿出來表揚的經歷。但她現在絞盡腦汁，搜腸刮肚，怎么都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詞語去形容現在的情形。

    終于還是被她逮到一個，她想起上次在學校食堂親眼看著姚羽生和大小姐交換微信，那時候的感受，她用過一個詞來形容。

    詭異。

    當下也很詭異。

    她們當下正在泡酒店客房內的私湯，而司徒瀅就坐在她的對面。

    她們什么時候成一起泡私湯的關系啦？

    然而人是大小姐同意放進來的，趙多嬌完全不明白大小姐這般做的用意——她怎么可以把她的情敵放進來??？

    更詭異的是，司徒瀅裹著軟巾進入池子以后，玩了一會兒水，之后開口便是一句：“嬌嬌jiejie，你是不是喜歡蔣洄？”

    把趙多嬌震得當場說不出話來。

    不過也用不著她回答，司徒瀅已經得出結論：“你不用回答了，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了?！?/br>
    趙多嬌說不出話，只好貼上鄭楠的胳膊以求安慰。

    “其實白天看你來找蔣洄，我就猜到個七七八八。不過你喜歡蔣洄就直接追咯，干嘛要那么遮遮掩掩?！?/br>
    大小姐捧起一抔水，淋在手臂上，笑起來，“也不是沒表白過?！?/br>
    趙多嬌急得去拉大小姐的手。司徒瀅好奇地問：“那，現在看結果是被拒絕啦？”

    大小姐根本不管趙多嬌的阻攔，笑著說出事實。

    “還打了人家一巴掌?！闭f出趙多嬌的糗事，大小姐直接笑倒在浴池壁。

    “喂呀??！”趙多嬌又羞又急，都不知道怎么辦是好。

    “哇——！”司徒瀅的反應倒是出乎趙多嬌的意料，“嬌嬌jiejie這么厲害?！?/br>
    聽著是夸，可趙多嬌怎么感覺怎么別扭。她捧著臉，自暴自棄，半張臉都沒入水池。

    “嬌嬌jiejie不用這樣啦，”司徒瀅竟是安慰起趙多嬌，“喜歡就追嘛，打人不好歸不好，但被拒絕了，心情糟糕，想做點事泄憤，也很正常??！”

    趙多嬌身子一歪，未想到居然會在司徒瀅這得到理解。

    司徒瀅說：“其實如果嬌嬌jiejie白天表現得更直接一點，我可能就會讓出蔣洄了?！?/br>
    趙多嬌和鄭楠都大為驚訝，這一整天都看著司徒瀅纏著蔣洄，沒想到她居然是可以這樣輕易放棄的性子。鄭楠來回看著趙多嬌和司徒瀅，小心翼翼開口：“司徒小姐……”

    司徒瀅爽朗一笑，“我不是說過，叫我瀅瀅就好啦。為什么你們都那么生分？”

    為什么……那當然是因為不熟，不過鄭楠沒有說這話，為了顯得親密些方便聊天，她還是順著司徒瀅改了稱呼。

    “瀅瀅你……不介意嗎？”

    司徒瀅眨了眨眼，似乎一下子沒理解鄭楠的問題。

    “介意什么？”她歪了一下頭，而后才反應過來，“哦～你在問我介不介意蔣洄？當然不介意啦，我只是玩玩而已?！?/br>
    “趙迪偉那么無聊，我又閑著沒事干，當然要找點新的樂子。何況蔣洄長那么好看，我想誰都有興趣將他收入囊中。嬌嬌jiejie也是這么想的，哦？”

    趙多嬌反應不過來，她不知道自己的喜歡是不是司徒瀅說的那種意思。還是大小姐幫她說話：“她呀，家里教得好的純情派?！?/br>
    “你什么意思?！壁w多嬌可太郁悶了，聽家里的教育還有錯了。

    大小姐不言語，只是笑。鄭楠還在震驚中，沒忍住好奇心，“那司徒……呃，瀅瀅，你和趙迪偉？”

    “你說趙迪偉??？”司徒瀅笑容還是那般爽朗，“我之前的確對他有興趣。上回和我爸一起去參加聚會，我哥看我穿著lo裙，說了我兩句。我哥也真是，”她抱怨起來，“管東管西，管天管地！”

    大小姐順便問了句：“前天看著你哥和你……關系是不大好?！?/br>
    司徒瀅瞥一眼她，語氣沉悶：“關系不好倒說不上，就是我哥特別喜歡擺哥哥的架子?！?/br>
    “他從小就愛管我。爸爸mama看我年紀小，從小就多寵愛我點。所以我哥就要當管教我的‘惡人’。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我喜歡看動畫看漫畫，我哥就說我年紀大了不能看小孩子才看的東西?！?/br>
    “什么小孩子的東西！”提起自家哥哥，司徒瀅越想越氣，一拳錘在水面，水花四起。趙多嬌和鄭楠本能躲開，大小姐坐在她們和司徒瀅的中間，沒法躲開，閉上眼，生生接受水花的濺射。

    “瑤瑤jiejie，”司徒瀅也趕緊道歉，去擦大小姐的臉，“對不起！”

    大小姐沒什么力道地推開她，捋去一臉的水，口中道：“沒事，沒事，你繼續，繼續?！?/br>
    “前段時間呢，我們和別的幾家人有聚會，趙迪偉在。那天我穿的是剛到的lo裙，新衣服哎，為了那條裙子，我還特地打扮了，還去染了金發，我明明打扮得很漂亮，”她說話時，染成金色的頭發漂浮在水里，“可是我哥一看到就說我，羅里吧嗦，說我已經上大學，不適合那么幼稚的衣服，”說到這，司徒瀅高高翹起嘴，“本來他要是在家里說說也就算了?？伤搅说胤竭€要說我，喋喋不休的。我爸都打圓場，想讓他不要說，他還要說！”

    “我就是不明白咯，”司徒瀅一提到哥哥就心煩，“什么叫做人到了幾歲就要做幾歲的事？那我到了八十歲就要去死??？可是我哥哥就是把我喜歡的那些說成小孩子玩意兒，笑我看動畫還要笑我看漫畫，我玩游戲就說我不務正業。爸爸公司有好多女孩穿jk，我哥都管不了，一回到家就成天管我穿什么??！”

    “而且我真的很喜歡二次元啊，”司徒瀅喪氣地垂頭，眼神有一瞬迷茫，趙多嬌和鄭楠都有點可憐起她來，“現在還在上大學，我爸也不怎么管我，但以后進了公司，為了工作啊應酬啊要注意體面，要穿那些正經的西裝，我可能就沒什么時間穿那些漂漂亮亮的jk和lo裙，也可能抽不出時間玩cosplay?！?/br>
    大小姐給了個提議，“那有沒有想過到時候不去你家那邊工作？”

    這一提，司徒瀅更是受到更大的打擊。

    “我沒有辦法啊……我生活開銷大，只能靠家里，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都不一定能賺到多少錢。我哥也不同意，一定要我畢業后去幫他的忙，他那么堅決，我也沒辦法，只能現在抓緊時間珍惜眼前，等畢業后，可能就沒什么時間搞我喜歡的東西?！?/br>
    鄭楠轉過頭，實在聽不下去了——富二代的煩惱，是選擇畢業后進家里的公司還是選擇投入自己的愛好，她這等普通人，煩惱的是大學考試成績多少能考到多少證書能不能考出四六級畢業以后能不能順利找到工作工作了能掙到多少錢能不能買房接mamameimei過來——總之一句話，她們的煩惱有壁。

    趙多嬌倒是似有所感，聽著聽著，就要去握司徒瀅的手，好像找到什么失散的姐妹，“自己的愛好，和家里的情況，有時候是需要犧牲一部分?！?/br>
    司徒瀅沒想到會有理解她的人，嗚嗚叫著，同趙多嬌握住手，一時間，兩人竟迸發出惺惺相惜之情。

    “嬌嬌jiejie也有這方面的煩惱嗎？”

    趙多嬌沒解釋各種緣由，只一味嗚嗚，同情司徒瀅。

    兩人握過手，放開，司徒瀅這才繼續。

    “你們知道我哥有多煩了，那個時候呢，”她想到那時候的情形，甜甜地笑起來，口氣也軟下來，“迪迪他呀，看不過眼，就過來勸我哥不要再說了。我哥看在外人的面子上，就沒有再說了?！?/br>
    鄭楠聽下來，順嘴接了一句：“所以那樣瀅瀅你就喜歡他了嗎？”

    司徒瀅頭一歪，“我喜歡他？不是他喜歡我嗎？”

    “不然，他為什么要幫我說話？”

    沉默，沉默，水池子上空一片沉默。大小姐笑容玩味，打量著眼前自信滿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