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謝曇斂目拱手:“屬下不敢?!?/br> 老魔主笑瞇瞇的看向身旁抖若篩糠的安又寧,語氣愈發和緩:“怎怕成這樣?” 面對老魔主的詢問,安又寧更加慌張無措。 領兵打仗? 他怎么可以! 安又寧雖然平日里沒少替謝曇除去敵人,但那都是他單槍匹馬,埋伏刺殺。 且不說他實力如何,他胸無韜略,怎可居重位? 更別提要打的那個地方曾一度也被他當作自己的家! 安又寧咬唇,不敢抬頭看老魔主,只努力讓自己的拒絕聽起來鎮定一些,嗓音卻還是帶出一絲哽咽:“我、我怕辜負您的美意……” “主上!”一道青年蓬勃的嗓音響起,打斷了安又寧的支吾,眾人循聲望去,就見襄德城主對面端坐的北望城城主,一撞雙臂護甲,引起了堂上眾人注意,“屬下以為大不妥!” 北望城城主何北望是一個參加宴席仍著勁裝高髻青年,他頭發凌亂且張揚的垂在腦后,公然嫌棄老魔主的主意道:“主上,您瞧,您只是問問話,這小侍衛就抖的坐不穩了,膽子小成這樣,怕不是去打仗,而是直接送命去的,怕是事后對方還能顛著這小子的人頭玩兒!” 北望城主不滿道:“他死了可不打緊,到時候人說我魔域無人,沖鋒陷陣都只能派出個只會哭喪的草包,豈不是墮了我魔域的鼎鼎威名!” 北望城主一甩頭,撩發于堂中撩袍一跪,抱拳揚聲:“屬下不才,愿為主上分憂,作那柄沖鋒陷陣的打頭銀槍!” 堂中霎靜,老魔主笑出聲來。 “好,”老魔主沉吟良久,仿佛已將安又寧作將之事拋擲九霄云外,只欣慰的看向下首道,“何卿年輕有為,膽氣豪壯,那便——就這么定了?!?/br> 北望城主欣然領命。 這般短的時間便真的定下討伐人選,堂下rou眼可見的人心浮動,對目嘩然。 老魔主咳嗽一聲,堂下私語驟消,老魔主卻仿佛沒有注意到一般,只斂目嘆息一聲,復抬眼看向了一旁的安又寧。 模樣瞧著甚是為難。 半晌,老魔主才看著安又寧又嘆了一句:“可惜了?!?/br> 安又寧不知老魔主可惜什么,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時,手再次被老魔主牽了起來,老魔主甚至還親切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老魔主仍是那副和和氣氣的模樣,卻道:“好孩子,可嚇到了?下去歇著罷?!?/br> 安又寧雖然一直想不太明白這堂中來回打的什么機鋒,但他直覺敏銳,老魔主說完這句話后,安又寧便覺危機已去,他暫時安全了,忙垂首領命。 老魔主卻一副不放心的模樣,甚至叫來了鷹侍,親自半托半護的送安又寧出了宴客堂。 防風一直在宴客堂外待命,見鷹侍扶著安又寧出來,一直懸吊的心才微松,忙上前接引過來。 安又寧本就硬撐,堂中又是驚嚇又是受傷,此時竟再支撐不住,開始發起高熱來,防風一靠近,便察覺出他不同尋常的體溫。 防風背起安又寧向熙寧院疾步而去。 安又寧臉燒的通紅,半路上卻清醒片刻,阻攔防風道:“去、去棲梧堂?!?/br> 安又寧咳嗽兩聲,堅持道:“我想等阿曇?!?/br> 謝曇今日宴客堂對他態度匪夷所思,他不想不明不白的連自己哪里惹了謝曇嫌惡都不知。他其實想,他想等阿曇回來,親口問上一問,他哪里做的不對,他可以改,他都可以改的。 只要阿曇不再厭棄他,不再……想著把他送給別人。 防風腳步停下,卻眉頭緊皺,一時犯了難。 棲梧堂不僅是謝曇行臥之地,更是他籌謀私地,輕易不得進。 就算是安又寧。 安又寧呼出的熱氣灼人,卻敏感的發覺到防風的為難,立刻舉誓保證道:“你就將我放在抱廈外就成,我就坐在臺階上等阿曇,我保證不會進去,你……咳咳,你放心罷?!?/br> 防風躊躇一瞬,終還是轉了腳步,向棲梧堂行去。 防風將安又寧小心的從背上扶下,安又寧扶著抱廈前的廊柱彎腰咳嗽半晌,才終于挨靠著廊柱慢慢抱膝坐下,睜著一雙燒的通紅又迷蒙水潤的雙眼癡癡的望著院門口。 他一動不動,只偶爾咳幾聲,顯得乖巧又安靜。 天寒地凍,北風陰冷,針砭刺骨。 防風一旁站不下去了,勸道:“去耳房等也是一樣的?!?/br> 耳房雖小,但五臟俱全,且還有地龍,總歸是暖和舒適的。 安又寧又咳幾聲,卻啞著嗓子輕輕拒絕道:“我去了……咳咳、咳,伺候的仆從便、咳咳、便沒地兒取暖歇夜了?!?/br> 安又寧身份雖只是個侍衛,但他與謝曇之間不清白的曖昧關系,府中仆從大部分還是心知肚明的,大家都是靠自身本事吃飯的,一向瞧不起安又寧這種媚上之行,安又寧若去了耳房,為了避嫌恐惹眾人怨言,為他不好的風評與處事再雪上加霜。 他本就夠惹人嫌惡了。 安又寧目光淺淺淡淡的,反回過頭來勸慰防風:“我坐在這便很好,咳咳、咳防風你去忙你的事罷?!?/br> 防風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片刻后道:“我叫連召來?!?/br> 說完也不等安又寧反應,轉身出了院門。 黑夜沉沉,幸有孤月相伴。 安又寧抱膝依靠著廊柱昏昏沉沉的坐著,一會兒覺得熱的要命,他兩邊的耳朵似乎都要燒掉了,一會兒卻又覺如墜冰窟,牙齒打顫,連口中熱氣傾吐之間都會凝結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