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理由與疤痕
戰況一時僵持住了。 萊埃澤爾和明薩拉都不自覺望向后方的人類,隱隱習慣了聽她的指令行事。 “進來??!你們這些懦夫!” 女人聲嘶力竭的挑釁還在繼續——她好像打定主意不踏出那木門半步。 西涅微微一笑,朝前方隊友們舉起一根手指,比了個“噓”的手勢,從容不迫地按兵不動。 “天殺的···” 這邊始終無人回應,甚至連任何輕微的響動都沒有出現,一片寂靜。 門內的咒罵聲逐漸低了下去,同時越來越不耐煩,隱隱透出困惑。 很有可能···這時她已經貼在門邊側耳傾聽了,如果要隔門攻擊的話,揮砍和鈍擊都不如穿刺。 西在涅心里估摸著時機,朝側身靠在墻邊的影心使了個眼色,無聲地抬起手,做出用矛戳刺的動作,又指了指木門。 女牧師心領神會,放輕腳步緩緩靠近過去,悄然站到門前。 她緊握長矛,蓄力狠狠插向木門正中間的位置—— “咔嚓!” 伴隨著木板破裂的聲響,猝不及防被刺中的女法師終于現身——她身上環繞的魔法護甲化為點點金芒消逝,鋸齒狀矛尖僅僅在她腹部留下一處輕傷。 “Manusardentes?。ㄈ紵郑?/br> 法師迅速張開雙手,熾熱的火焰從指尖噴涌而出,形成一道錐形的火焰沖擊波——狂怒的火龍瞬間席卷前方的一切,將女牧師的身影籠罩在熊熊烈焰中,升騰的熱浪令周邊的空氣都急速升溫。 “影心——” 西涅焦急地高喊出聲,看到女牧師的身影踉蹌著從火焰中退開。 守在一旁的萊埃澤爾和明薩拉抓住機會欺身而上,手中武器朝著綠袍女人揮舞過去——陷入術法真空期的孱弱法師毫無反抗之力,被一擊斃命。 她的尸體緩緩倒在門前··· 鮮紅的色彩如水墨般在水洼中擴散···那是被她火焰術法融化的冰面。 戰斗徹底結束。 始終遠離戰場的西涅迅速靠近過來,皺眉查看同伴身上的傷勢。 埋伏位的萊埃澤爾和明薩拉幾乎都毫發無傷,而受到冰刃術和燃燒之手攻擊的影心此時形容狼狽。 她兩臂連著上半身都有不少皮開rou綻的傷口,被燃燒之手直接擊中的那部分傷口發紅、腫脹,邊緣已經出現輕微的焦痕,呈現出一種暗紅色。 而其余割裂傷還不斷地流出鮮血,將周圍的衣物染成一片血紅,那身輕甲也被火焰燒出幾處焦黑的破洞,露出其中紅腫的皮膚。 ···這是自己預料中的結果。 早在讓影心單獨去門口應對女法師的時候,她就做了選擇——像玩游戲那樣做選擇:讓敵方群體法術集中在單個已戰損單位,而不是同時攻擊其余兩人。 這也是最合理、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如今事情如預料中發展,西涅卻盯著那些傷口抿唇不語,內心出現一種微妙難言的情緒。 “你的決策很棒,我們以少敵多···受點傷很正常?!?/br> 影心顯然正因傷勢而忍受痛苦,聲音略微顫抖,呼吸也并不平穩。 但即使因戰損而灰頭土臉,她淺綠色的眸子仍然明亮如寶石,望向人類的目光專注而柔和。 “······” 西涅深吸一口氣,聽到她的安慰反而心情更復雜了。 游戲中做出選擇就像喝水一樣簡單,總有人要當前排挨打受傷,以上帝視角來cao縱角色自殺式襲擊也十分正常。 但是真的眼睜睜看到對方因自己的決策而落得如此慘狀,那些鮮血淋漓的傷口、紅腫燒傷的皮膚···這感覺就像——就像是自己才是那個傷害她的人。 而這里明明還是游戲初期的普通遭遇戰,如果她有正常戰斗能力的話··· 西涅表情沉重,將內心微妙的情緒歸結為強烈的不甘。 她小心地避開傷口牽住影心,望向走近這邊的兩位同伴。 “幫我向明薩拉解釋一下恢復的事情,可以嗎?” 吉斯人點點頭,目光停留在女牧師那些可怖的傷口上,一邊的卓爾也沒出聲。 “謝啦···我們馬上就回來?!?/br> 西涅環顧四周,拉著一臉無措的影心朝那扇破碎的木門走去,兩人跨過滿地尸體和碎木,消失在吉斯人和卓爾視野中。 “恢復的事情?” 明薩拉拎起尸體,從衣物上扯下一塊兒干凈布料,緩緩開始擦拭自己沾染了鮮血和臟污的盔甲。 萊埃澤爾環抱雙臂低頭沉吟。 她皺起眉頭,似乎有點苦惱,思考著如何解釋這其中復雜的原理:“西涅她毫無戰斗能力···” 卓爾擦拭盔甲的動作一頓,轉頭向吉斯人。 “···她非常熟悉戰斗,不是嗎?” “是?!?/br> 萊埃澤爾語氣嚴肅:“她非常擅長創造優勢,熟知許多術法,總能預測敵人的攻擊手段,完美應對?!?/br> “而且,即使她根本舉不動巨劍,卻對我的戰斗手段一清二楚?!?/br> 明薩拉蹙眉,在腦海中搜索過往與人類并肩作戰的畫面,緩緩撫著下巴踱步。 “我確實從未見過西涅參與戰斗,但我只是以為——她是一位惜命的法師戰略家,不輕易出手?!?/br> “畢竟,她在戰略部署這方面的天賦與才能···”卓爾望向地上那些尸體,目光深沉:“那絕不是一個從未參加戰斗的人能擁有的頭腦?!?/br> 萊埃澤爾點點頭,似乎也為此感到困惑。 “但她身上的確毫無魔力波動、也看不到信仰神力的痕跡,而且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脆弱到隨便受點傷就會死掉?!?/br> “嗯···大概比體格健壯的普通人類還要孱弱一些?!?/br> 明薩拉沉默片刻,將目光移向萊埃澤爾,在她臉上看不到一絲做偽的痕跡。 而且吉斯族也向來不屑于說謊、或是使用詭計··· “我這一生遇見的吉斯洋基人不多,基本上都是掠奪者,但我有所耳聞你們文化中那種嚴格的階層制度和軍事化傳統?!?/br> “而你···”卓爾負手而立,語氣中帶了些贊賞:“你顯然是一位優秀的戰士,你的戰斗身姿引人注目,兇猛之中的精準也值得欽佩?!?/br> “如果西涅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類,像吉斯萊斯這樣以強者為尊的高傲種族——你怎么會愿意跟隨她,遵從她的戰略規劃?“ 卓爾的問題一針見血,也讓萊埃澤爾意識到自己的確越發習慣跟從人類的指示。 她臉上顯出懊惱之色,語氣堅定地反駁道:“我從未跟隨她——我的目標是尋得養育間的治療,而現在只不過是短暫的同行?!?/br> “除去腦海中的寄生蟲后,我們會橋歸橋路歸路,我會成為Kith'rak(吉斯洋基騎士),騎上紅龍,為女王的榮譽而征戰星海?!?/br> 萊埃澤爾的金瞳再次染上對戰斗與效忠的狂熱,仿佛已經看到了那一天來臨時自己的英勇表現。 “至于為什么遵從她的指令···”她略微思索,十分直率地回應了第二個問題:“因為戰斗中的她是一個優秀的指揮者,而我是一個優秀的士兵?!?/br> “根據她的戰略部署行事總能在戰斗中獲得最有利的結果,這就是理由?!?/br> 如果西涅此時聽到了吉斯人的回答,想必會十分感慨:沒后臺沒背景就想騎紅龍打仗的一根筋笨蛋實習新兵真是特別單純啊。 而卓爾沉吟片刻,釋然地點了點頭:“十分符合吉斯族的實用主義方針···強弱也確實并不只體現在戰斗能力上?!?/br> “那么,剛才她提到的恢復能力又是——” “阿嚏!” 西涅后退半步,扭頭打了個噴嚏。 她頗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兩聲,緩了一陣才再次靠近女牧師。 “抱歉···” 總覺得有人在背后念我,萊埃澤爾不會和明薩拉說什么奇怪的話吧? 她心里嘀咕著,從包裹里拿出片方巾和水瓶,緩緩將那塊兒干凈的棉布沾濕。 而影心沉默地靠在墻邊,右手不自覺地輕撫左臂,一言不發看著人類自顧自忙碌。 微弱的天光從破碎的石壁間投射進這間石室,照射出滿地的塵埃和從墻體脫離的碎石,同時給她烏黑的發絲渡上一層朦朧的塵輝,如同溫柔的畫筆在她臉頰上輕輕勾勒出某種柔和的輪廓。 怎么戰損狀態灰頭土臉還這么漂亮··· 西涅緩緩湊近女牧師,抬手用濕巾擦拭她臉上的灰燼與臟污。 隨著輕柔的動作,那片肌膚逐漸恢復潔凈,在光影的映照下呈現出一種近乎透明的細膩質感,卻同樣有著真實的淺紋與暗沉的斑點。 這并不是一張完美到接近虛假的臉···而是有瑕疵有質感的,是活生生的、有溫度有起伏的。 西涅目光怔愣,擦拭的動作漸漸停止,不由自主將那濕巾放下。 她伸手撫上那道長長的疤痕—— 濡濕的指尖一路從半精靈的左臉撫到鼻梁···而影心始終斂眉看著她。 那雙淺綠的眸子有多么溫柔。 宛如深邃的湖水,能藏匿世間的一切秘密。 不知道為什么,西涅在這一刻失去了開口的勇氣。 她垂下頭,神情茫然。 “···你擔心我的傷勢嗎?” 影心的聲音很輕,就像是被那道薄薄的日光稀釋了一部分,飄忽不定。 她猶豫著抬手撫上人類的下頜,看到那張憂傷而內疚的臉。 西涅就這樣久久地望著她,沉默不語。 ---- 小明姐:這不對吧搞半天我跟了個戰五渣? 萊妹:萍水相逢罷了,我心里只有戰斗爽,我要騎紅龍我要當騎士我要被女王夸 西西:越看越愧疚越想越憋屈 影心:這個人是要親我吧是要親我吧是要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