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痛經的尷尬時刻
凌晨街上車輛極少,偶有幾輛大馬力賽車轟鳴著一閃而過,像劃破天際的流星,待想看清,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現在可能是禾莞唯一不討厭嗡嗡作響引擎的時刻,因為這聲音能暫時打破她與陌生人共處同一空間的尷尬,哪怕聲音消失后迎來的將是更為突兀的寂靜。 又駛過一個路口,到了潭城市中心,這里白天是車水馬龍的競技場,到了深夜,則變成無家可歸者的庇護所。 路兩旁躺滿了流浪者,有的搭了帳篷,有的干脆席地而眠。 禾莞看著掙扎在生存線上的他們,又想到剛才頻頻出沒的各種豪華賽車,再聯想到自己,此刻她與身旁的這個男人,何嘗不是一種鮮明的對比。 可是憑什么呢?憑什么她要是底層的那一個,是她不夠努力嗎?是她不夠優秀嗎? 最可悲的是,禾莞發現自己竟無法從所謂的公平邏輯出發,尋找到一個令人信服的答案。 “這里就是這樣,”坐在副駕的李家源似乎看破了禾莞的所思所想,開口道:“有人金玉滿堂、家財萬貫,有人家徒四壁、一無所有?!?/br> 禾莞強忍淚水,吸了吸鼻子,緊緊咬住嘴唇。 “來潭城多久了?”李家源調轉話鋒,問道。 “...三年?!?/br> “上學?” “嗯?!?/br> “哪個學校?” “潭大?!?/br> “學什么的?” “???”禾莞轉頭看李家源一眼。 李家源沒有出聲,靜靜等著她回答。 “學...學法語的,”禾莞眼睛盯著前面的路,苦笑道:“這個專業相對冷門,也不怎么掙錢?!?/br> “你很缺錢嗎?” “???”禾莞再次扭頭看李家源一眼,她今晚不知怎么了,反應十分遲鈍。 “很缺錢嗎?”李家源直截了當地又問了一遍。 “嗯,”禾莞點點頭,斟酌著道:“我家庭條件不好,得自己掙學費和生活費,還要...貼補家里?!?/br> 忽然一道驚雷閃電辟在空中,大雨傾盆隨之落下,豆大的雨滴不斷砸在車頂、車窗上,發出接連不斷的敲打聲,倒顯得車內更為安靜。 不多時,車子已駛到導航地點的附近,又是一片地廣人稀的別墅區,這里的別墅整體更低調內斂,少有半山別墅那樣闊氣豪橫到令人畏懼的架勢。不過在寸土寸金的潭城,能擁有這樣占地面積的別墅,對普通人來說也是幾輩子都做不到的事。 禾莞偷偷瞅一眼李家源,他問了自己這么多情況,但她對他仍一無所知,正在胡亂猜想他是做什么的,不想卻被對方看過來逮個正著,禾莞趕忙移開目光,虛心掩飾說:“到...到了?!?/br> 李家源掏出幾張鈔票遞給她:“這是代駕的費用?!?/br> 禾莞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您已經給過我小費了,我謝您還來不及,送您回家是應該的?!?/br> “酒是酒,車是車,兩碼事?!崩罴以磳㈠X塞給禾莞,自顧自下了車。 禾莞也忙跟著下車,卻被瓢潑大雨當頭一淋,一連打了三個噴嚏,她將手舉在額前遮雨,視線才清晰些。 透過雨幕,她依稀看見早有兩位傭人等在一邊,一位等李家源下車便舉傘來接,另一位從自己手里接過車鑰匙后將車子開向車庫。 “禾小姐,你怎么回去?”李家源一邊問,一邊拿過傭人手里的傘自己撐著,示意對方再為禾莞去拿一把。 “打車吧?!焙梯竿煌⒉灰娦〉挠陝?,十分沒底地說。 “雨下這么大,你不好打車的?!崩罴以磳銉A斜,撐在她頭頂。 黑色的傘面隔絕急促的落雨,世界一下子變得極為安靜,似乎只余心跳與呼吸聲,她和李家源離得這樣近,連他身上混雜朗姆酒味的淡沉木香都能聞見,潮濕氤氳的曖昧陡然叢生。 禾莞不自覺向旁邊小心翼翼地移開一點,與他刻意保持距離,還好傭人很快將另一把傘拿來,才緩解了她的尷尬。 “你渾身濕透了,再趕夜路,容易感冒,”李家源收回傘,依舊看著她道:“家里有客房,不嫌棄的話,將就一晚?!?/br> “不...不好吧,”禾莞矜持地將耳邊一綹濕透的頭發別到耳后,從包里掏出手機晃一晃,笑道:“沒事,我打電話給我男朋友,讓他開車來接我,就不麻煩您了?!?/br> “請便?!崩罴以吹哪樕峡床怀鋈魏尾懫鸱?,說完轉身離去。 自動鐵門關上的聲音沉悶而巨大,禾莞不知自己的舉止話語哪里出了問題,好像惹得這位李總有些不快,不過眼下她沒心思去想這些有的沒的,她趕緊調出和張辰勛的聊天頁面,按下了語音通話鍵。 一首激昂歡快的搖滾歌曲唱到最后也沒人接通,禾莞一連撥了四五次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雖然打了傘,但雨勢實在太大,她的鞋子早進了水,褲腿濕了半截,肩膀也被淋濕了,而且她還來著姨媽,此刻已感覺小腹有些隱隱作痛。 望著因再次無人接聽而掛掉的通話界面,禾莞急得直跺腳,這一跺不要緊,一股鮮血又噴涌而出,先不說痛不痛經,單是現在要換姨媽巾都成問題,更要命的是,她預備的姨媽巾又恰好用完了...... 再次無人接聽后,禾莞不再指望張辰勛,她打開打車頁面,一直等了近十分鐘都無人接單,再搜一搜地鐵站、公交站,發現最近的也要步行三十分鐘起。 雨依然下個不停,水汽混著夜間的寒涼順著濕衣濕鞋浸透身體,腹部的疼痛越發嚴重,絕望之下,禾莞只得硬著頭皮按下了鐵門旁的呼叫按鈕。 禾莞一副落湯雞似的狼狽樣子再見到李家源時,他已脫下熨貼整齊的西裝,換上干凈居家的白色T恤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書。由于剛洗過澡,他的發尖還有些濕,有細小的水珠順著發絲落在他古銅色的有型肌膚上,雄性的荷爾蒙氣息撲面而來。 “客房有浴室,在二樓,何媽已經將換洗衣物放在房間?!崩罴以刺ь^瞅了禾莞一眼,不動聲色翻過一頁,又繼續低頭看書。 “謝謝?!焙梯竾肃橹乐x,感覺面上火辣辣的,剛才拒絕得義正言辭,現在卻又灰溜溜回來,簡直丟死人了,她真希望他家的地板有一條大裂縫,好讓她趕緊鉆進去。 禾莞不好意思跟他講女孩子生理期相關的事,只想著到了房間或遇到他口中的何媽時向她求助。 到了二樓進了房間,她看到一套樣式簡單的女式衣服和女式睡裙整整齊齊的迭放在床尾,卻沒看到何媽人影。 無奈之下,禾莞只好先洗澡,然后先用衛生紙墊著解決,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她換好衣服后打開房門小心翼翼探出頭來,卻發現外面空無一人,可自己一個陌生人在別人家里亂轉也不太可行。 正當禾莞急得抓耳撓腮不知如何是好時,何媽剛好端著一盤水果從另一頭走來,看見禾莞后,笑得十分慈祥:“姑娘,這是李先生讓我給您的水果?!?/br> 禾莞接過果盤,焦急地對何媽小聲道:“阿姨,我想問您個事兒,請問您能給我拿幾片衛生巾嗎?我生理期?!?/br> “哎喲,”何媽雙手拍在圍裙上,道:“我都多大歲數了,早不用那個了,這李先生家里,平時就他一個,也沒別人,這種東西也沒有啊?!?/br> “啊,這可怎么辦......”禾莞像霜打的茄子般依靠在門邊,她本就是來姨媽多血體質,今天又是第二天,血簡直如海嘯噴涌般向外流,如果沒有姨媽巾,她還要時刻擔心會弄到床單上,如此一來,就別想睡覺了。 “這樣吧,我告訴李先生,讓人給你買去?!焙螊屪砸詾檫@是個好主意,說著就要走。 “哎別!”禾莞慌忙叫住何媽,為難地問道:“阿姨,能不能不告訴李先生直接去???” “超市有點遠,得開車呀,用車得經過他同意呀?!焙螊屢唤z不茍地告訴禾莞工作流程。 “那...那不用了?!焙梯感囊粰M,實在不行就不用,墊衛生紙就墊衛生紙,不睡就不睡! “什么不用了?”李家源恰好上樓,看到禾莞與何媽在房門koujiao談,好奇地問道。 “禾小姐想......” “沒事!沒事!”禾莞慌忙打斷心直口快的何媽,勉強擠出一絲笑來,可她知道自己現在應該笑得比哭還難看,因為下體的血又像卸了閘的洪水般沖出來,她所墊的衛生巾已經被浸透了,而且因為剛才受了寒氣,此刻腹部的酸脹與疼痛升越發厲害,她摳住門框才勉強維持站立。 “真沒事?那臉色怎么這么不好?”李家源打量著狀態明顯不對的她,將信將疑問道。 禾莞剛想說話,可一用勁兒又是一股血液涌出,她感到血已沖破束縛,順腿蜿蜒而下,低頭一看,果真如此,有幾顆血珠正好落在淺褐色地板上,分外扎眼。 “對...對不起......”禾莞大驚失色,趕緊蹲下身子用手抹掉,羞赧得整張臉頓時像只煮熟了的蝦子,蒼白里透著血紅。 她因蹲得太過急切,又因腹部的疼痛、一貫低血糖的反應,再站起時眼前忽然一黑,腳下沒站穩,整個人向后跌去。 還好李家源眼疾手快,一把撈過禾莞,將人打橫抱起放到客房的床上,對一旁的何媽說:“禾小姐需要什么,趕緊讓人去買?!?/br> “哎?!焙螊尨饝?。 “何媽,你再去給她煮碗姜湯?!?/br> “好?!?/br> 何媽出去后,李家源看著床上面色蒼白的禾莞,忽然覺得她像個十分不讓人省心的孩子,嘆口氣后,輕輕為她蓋上被子。 禾莞緩過眩暈勁兒來,慢慢睜開眼睛,看到李家源仍然站在床邊,她立刻坐起身,不好意思地道:“李...李總,太對不起了,我給您找了這么多麻煩,還把您地板給...給弄臟了?!?/br> “身體不舒服就應該早說,”李家源似想起什么,又挑眉問道:“你男朋友呢?怎么沒來接你?” “...他沒聽到電話,應該...是睡著了吧?!焙梯傅皖^小聲道。 李家源曬笑一聲,只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向房門口走去。 “謝謝?!焙梯笡_著他的背影說道。 李家源回看她一眼,微頷首算是回應。 天光將明未明之際,滴答雨聲總算消停,幾聲悅耳的鳥鳴隱隱傳來,卻突然被一陣強勁的引擎轟鳴聲覆蓋。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從亮橘色蘭博基尼上跳下來,他半長的波浪卷發被風吹得有些亂,對著車窗他一邊哼歌一邊隨意撥弄兩下。 锃亮的車窗映出人像,獨具特色的美人尖、狹長魅惑的丹鳳眼、高挺的駝峰鼻與豐潤的唇讓他自恃擁有一副好皮囊,最引人注目的還是他左眉骨上那一排閃著白光的眉釘,和右眼下方的一顆小巧淚痣正好相映成趣,給本就狂放不羈的陰郁氣質更添幾分浪蕩輕浮之感。 “三少,您來了?!庇袌@丁早早來收拾昨夜刮風下雨弄掉的亂枝,看到倪永信,向他殷勤地打招呼。 “我二哥呢?”倪永信順口問道。 “應該還在休息?!?/br> “哦?!蹦哂佬艖艘宦曔M了門,習慣性直奔二樓,他宿醉腦子暈,懶得仔細看,隨意推開一扇門后便將車鑰匙往桌上一扔,開始脫衣服。 前半夜去參加party蹦迪,后半夜又去飆車,現在他只想沖個澡倒頭就睡。 剛脫掉上衣,正準備脫褲子時,倪永信忽然停住手,走向床的另一側,待看清床上真的有人后,忍不住大罵一聲:“臥槽?!?/br> 不過床上這女孩長得倒十分清秀,烏黑的發映著白皙的皮膚,細長濃密的睫毛隨著均勻的呼吸微動,淡粉似櫻花的唇瓣輕抿,被子露出她瘦削的肩膀與精致的鎖骨。 他之前玩的要么是嫵媚妖嬈型御姐,要么就是可愛撒嬌型小太妹,沒想到這樣清純柔弱掛的女生倒也對他胃口,而且她睡著了,弄起來會更有意想不到的樂趣。 倪永信吹了聲長長的口哨,好整以暇地打量著著床上睡得正香的女孩。 沒想到啊,二哥竟不知什么時候金屋藏了個嬌。 只不過這女孩看起來,怎么和過世的二嫂有幾分相像...... “嘖嘖嘖?!蹦哂佬艙u搖頭,管他呢,從小到大,只要他想要的東西,還沒得不到的。 倪永信伸手觸摸女孩的眉頭,鼻子,嘴唇,下巴,他的手還想要繼續向下探索,體內的疲憊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原始的欲望與沖破道德的興奮感在叫囂不休。 他生來喜歡刺激,喜歡別人給他刺激,更喜歡主動去找刺激。 眼下,不就有一樁天大的刺激等著他嗎? —— 倪永信(興奮臉):睡二哥看上的女銀,怎么能不叫刺激呢! 李家源:你等著哦。 禾莞:都去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