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江搖了搖頭。

    許母的擔心卻并沒有消失，拿起手帕給他擦著臉上的雨水：“沒有就好，但還是淋了點雨，回去趕快洗個澡，媽讓阿姨給你泡一碗姜茶，可不敢發燒了?！?/br>
    許慎允沉默地看著二人，心口的鮮血又深了些，他像是感覺不到痛一般，打完電話，附身將被打亂的椅凳一個一個撿起擺好。

    越來越多的雨水滴在眼角，心卻越來越平靜，直到一聲大叫在耳邊響起，徹底打亂了這份平靜——

    “許慎允!”

    云清許逆著人群向他奔跑奔去，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眼角的淚水便不受控制地蓋住了磅礴的大雨：“你，你疼不疼啊，許慎允，許慎允……”

    云清許無措地流著淚，手想要觸碰他，但又怕會弄疼這具疲憊的軀殼，他不知該怎么辦，只能一邊又一邊的叫著他的名字：“許慎允，許慎允……”

    急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秋后的清風吹散了籠罩在大地的陰影，調皮的日光在街上的水坑中跳躍著。

    云清許已經數不清自己到底叫了幾次許慎允。

    不知過了多久，許慎允主動握住了他顫抖的手，輕輕應了一聲：“嗯?！?/br>
    “我好疼?！?/br>
    第19章 小云老師，教教我

    “要注意的大概就是這些了?！贬t生看著床上昏睡過去的許慎允嘆了口氣：“辛虧刀不大，傷得不是很深?！?/br>
    云清許收起了記錄注意事項的小本子，點了點頭“我一定會注意的!”

    等送走了醫生，云清許疲憊地蹲在床頭，看著許慎允熟睡側臉。

    沒人愛的可憐小孩。

    住院這么久了，許父許母甚至沒打來一個電話，云清許嘆了口氣，無聊地伸出食指，隔著一張薄紙的距離描繪著床上人的模樣。

    從額頭開始，到眼睛，鼻峰，最后停在了嘴唇，思緒紛飛，無數混亂的畫面從腦海中閃過，大雨，尖叫，與鮮血……

    我好疼。

    云清許的心臟好像被人攥緊了一般地疼，不知停留了多久，直到一陣溫熱的輕吸輕撫過指尖，他才從記憶中掙脫了出來。

    許慎允安靜地看著他，鼻尖的呼吸在指尖環繞，心漏跳了半拍。

    在幾人的推搡間，許慎允的身上臉上都掛了不少彩，此時，眉前的一抹紅痕，與嘴角的淤血，讓那極具攻擊性的五官更攝人心魄了起來，讓人無端地產生畏懼，與沉迷。

    云清許搖了搖頭，收回了手：“我去找醫生?！?/br>
    剛準備起身，床上的人卻先一步拉住了他的衣角，輕輕地，一扯既分的距離。

    云清許疑惑地轉身，還未等他詢問，許慎允先開了口：“你不害怕嗎”

    云清許：“害怕”

    許慎允扭頭直視起了空白的天花板：“嗯，我母親是瘋子，他們說我也是瘋子?！?/br>
    “所有人都怕我，都恨我，當然，我也恨他們，恨這世界的所有?！?/br>
    “恨那些恐懼的眼睛，恨許江施舍的接近，甚至，我恨我的母親?！?/br>
    許慎允輕吸了口氣，握著衣角的手指又松了些：“云清許，我是瘋子，在夢里，我甚至曾一遍一遍地想去報復我至親的父親與母親?！?/br>
    “他們說得對，我是一個沒有心的人?！痹S慎允閉上了雙眼，手指松開：“你走吧?！?/br>
    云清許重新蹲到了床邊。

    許慎允皺了皺眉，剛想繼續開口，云清許卻出聲打斷了他：“許慎允?！?/br>
    “你就是一個膽小鬼?！?/br>
    許慎允微愣，他聽過很多外人對他的評價，有冰塊，討債的，閻王爺，甚至是更難聽的……

    云清許嘆了口氣，看向了窗外。

    中秋，盛滿秋意的圓月在銀河之中跳躍著，乘著綿長的秋風爬到窗前，闖入了旅人的眸中。

    云清許的嘴里有些發澀，從中午起來到現在還沒有吃過任何東西，但就是這種不適，卻讓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這具身體的心跳。

    “許慎允，愛不是枷鎖，不愛更不是?！?/br>
    “世上有一千種一萬種愛的形式，卻也有一萬種不愛的模樣?！?/br>
    “愛是自由的，不愛更是。你有權利主動去愛任何一個人，也有權利不愛所有人?！?/br>
    “你不是瘋子?！痹魄逶S收回了視線，再次看向了床上的人：“你只是一個連不喜歡都不敢說的膽小鬼?！?/br>
    許慎允眉心微動，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了起來，血液倒流，讓大腦有些發懵，他小心轉身，對上了那道從不掩飾的目光。

    埋藏在靈魂深處的記憶被觸動，云清許的心也不自覺地猛跳了起來，第一次，他們真切地聽到了對方與自己共振的心跳。

    “可……”許慎允嘴巴有些發干：“我好像只會恨，不會……”

    不會愛。

    那個字太熾熱了，他甚至不敢說出口。

    許慎允嘆了口氣，想抽回不知何時探出被角的手，卻被云清許先一步握住。

    “我教你?！?/br>
    小狐貍笑容燦爛，眼里盛著柔和的月光：“給我個機會，我來教你?！?/br>
    調皮的月亮不滿于窗前的駐足，悄悄地溜入了少年的心房，將那空虛的黑暗渡上了一層金光。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云清許以為許慎允不會再回答了。

    云清許嘆了口氣，看了看快打完的點滴，叫來了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