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蘇蘇，我后悔了　　　　老爺子的一句話讓蘇冉頓時僵住，她甚至不敢抬頭去看坐在咫尺距離的賀嘉年。

    在美國的這六年，她和母親早已成為了賀家的?？?，正如賀老爺子所說，幾乎就像一家人一般。

    賀家從上到下，每一個人待她們都是發自內心的好，而賀爺爺和母親存著怎樣的心思，她自然是知曉的，還有賀嘉年，他對她的體貼、關心，絕不僅僅只是兄妹之情，她從他的眼神中可以讀懂，那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傾慕，蘇冉有過感情經歷，這個，自然瞞不過她的眼睛。

    只是，她只視他為兄長，她對他沒有絲毫的男女之情，因此，即使她知道所有人意圖撮合她和賀嘉年的心思，亦都故作無知，有人提起，她便會找話題岔開，之前母親就有意無意地提了幾次，皆被蘇冉搪塞了過去，她的一顆心，早已被一個人填滿，又怎能裝得下別人！

    這樣不負責任地接受別人的感情，無論對自己，對別人，都是不公平的，甚至……是殘忍的。

    她知道，這件事就像是一顆炸彈，隨時都有可能會引爆，這也是她堅持回國的原因，有些事……無法直接拒絕，只好想辦法暫時逃避?？墒?，蘇冉沒有想到，今天，賀老爺子突然會提起，這讓她毫無準備，手足無措。

    “冉冉，在想什么？怎么不出聲？”賀老爺子顯然看出蘇冉情緒的變化，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聲問道。

    “呃……爺爺，沒，沒什么！”蘇冉微微吸了口氣，她實在不知道要怎么應付這件事。

    “冉冉啊，我知道，你母親現在病著，你也沒有去想這件事的心情，爺爺不會急于一時，但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和嘉年的年紀都不小了！爺爺也是一把年紀了，你們不要讓我等太久噢！”賀知章哈哈大笑，“不然，我這把老骨頭，哪天突然沒有了，就真的看不到了！那時候……你們可不要哭噢！”

    蘇冉心臟一跳，“爺爺，您說什呀！”她晃了晃賀知章的胳膊，“您會長命百歲的，我不許……您再說那樣的話！不然……冉冉真的不理您了！”

    “哎……小丫頭，怎么說不理人就不理人??！”賀知章掩不住嘴角的笑意，“生老病死，自然規律，你們還想讓爺爺一輩子陪著你們??？只要你們乖乖的，幸福美滿，再給我個小重孫，我啊……就是閉上眼睛也滿足了！”

    “爺爺……”

    “好，好，不說，不說！”賀知章安慰著，“你這個丫頭喲，爺爺不說還不行嗎？別把小嘴撅那么高，不漂亮了！”

    “噗嗤……”蘇冉忽地破涕為笑，“爺爺，您再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我就真的不理您了！我……我也不住這里了，我搬回公寓住?！?/br>
    “你敢！”賀知章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個小姑娘，一個人去住公寓怎么成？你想讓爺爺擔心死??？”

    蘇冉咬著嘴唇，“那……爺爺就再也不許說那些話！”

    “好了，好了，爺爺再也不說了，還不行嗎？”賀知章哄著她。

    “您發誓！”蘇冉固執地看著他。

    “好，好，我發誓……”賀知章說著舉起了右手，“這總行了吧？”

    “嗯，這還差不多！”蘇冉微微一笑，“下次再這樣，就給爺爺差評！”

    “差……評？哈哈哈……你這個丫頭，古靈精怪，可就是能逗我開心！”賀知章爽朗地笑出聲，“你這一回來，這家里一下子就熱鬧了！”

    “爺爺，冉冉回來，您的這臉上，都是笑容，您看看……您有多偏心！”賀嘉年在一旁故意打趣。

    “嗯哼，臭小子，偏心你未來的媳婦不好嗎？你總不至于……連你媳婦的寵都要爭吧？”賀知章毫不掩飾地說道。

    “……”蘇冉心弦一跳，立刻低下頭，她只覺得難堪極了，賀老爺子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這件事，這讓她不禁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廂，賀嘉年深深地看了蘇冉一眼，她的臉色緋紅，在他眼里就是一副嬌羞的模樣，只看得他有些移不開眼睛！他頓了一下，才對賀知章俯了俯身，“爺爺，嘉年不敢！”

    “嗯哼，你就偷著樂吧，臭小子！”

    蘇冉沒有再說話，這樣的話題，這樣的氣氛，實在不適合她開口，本就是避之不及的話題，她恨不得能夠立刻逃離。

    “冉冉啊，是不是累了？”賀知章自然也是一個能看透人心思的人，有一些話題，只能點到為止。

    “沒事，爺爺，我不累！”

    “哎……坐了長途飛機，哪有不累的道理？快點讓嘉年送你上樓休息！”賀知章看了賀嘉年一眼，后者立刻說道：“走吧，冉冉，你得好好休息一下，不是晚上還要去看望伯母嗎？”

    “那……爺爺，我去啦？”蘇冉站了起來。

    “快去，快去！老頭子我也要去找老友下棋啦！”賀知章催促。

    “那好，爺爺，晚點見！”蘇冉抬腳向樓上走去，上了幾個臺階，她停下來，回過頭，“爺爺，要贏噢！”

    “哈哈，你這個丫頭，知道啦！”賀知章打了一個遵命的軍禮，老爺子洪亮的笑聲回蕩在客廳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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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嘉年提著蘇冉的行李，兩人一起上了樓。

    蘇冉在這里一直就有自己的房間，離開美國前，她還在這里住了幾天，如今再回到自己的房間，沒有絲毫的陌生感，一切的擺設一如她離開前一樣。

    “這里……都沒變模樣！”蘇冉推開和臥室相連的露臺門，一陣清風吹進來，白色的窗紗被風吹起，她竟有一種恍惚的錯覺，仿佛……之前呆在中國那幾個月就像是一場夢。

    賀嘉年自身后緩緩走近，清朗溫柔的聲音響起，“當然不會變啊，我每天都會讓傭人打掃，你走時用過的東西也是放在原處的，有空了，我就會進來看看，在露臺上坐一會兒，感受著你的氣息，就仿佛……你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賀嘉年沉默了一下，手忽地落在蘇冉的肩膀上，“冉冉，你不會知道，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是多么的想你！”

    蘇冉渾身一震，他的手，就像一把烙鐵，即使隔著衣服，她也能夠感覺到來自于他身上的溫度，是那么的炙熱。他們之間雖然沒有過什么過分親密的舉動，但形同兄妹般的拍拍肩膀，拉拉手，還是常有的，只是……他今天的動作以及剛剛的語氣，卻讓蘇冉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這與從前他關心她，愛護她的語氣不同，這一次……他分明是想表明什么。

    蘇冉幾乎是屏住呼吸，她甚至一動不敢動，只怕自己一個小小的舉動，就讓賀嘉年誤會了什么，她絕不能讓他有任何的錯覺。

    “冉冉，你……”

    “嘉年……”搶在他說話之前，蘇冉轉身打斷他，“幸好……有你照顧我媽，這次的事情……真的要謝謝你！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對于蘇冉突然轉開的話題，賀嘉年微怔了一下，但很快溫柔地一笑，“說什么呢？照顧伯母是應該的，更何況，這是你回國前，我就承諾你的，如果連這點事都做不好，豈不辜負了你的托付？”

    賀嘉年這番說詞讓蘇冉覺得內疚，她沒辦法回應他什么，她不能騙他，明明自己心里沒有他，卻要給他希望，最后再讓他絕望，這樣的事實在是太殘忍了，她絕不能這樣做。

    她寧肯一開始就不讓他看到希望，如此以來，他也不會投入全部的感情，到最后也不會受太多的傷害。

    “不管怎么說……這個謝字我都是要說的！”蘇冉微微扯了下嘴角，“嘉年，接下來，我mama的事難免還要麻煩你，我……”

    “冉冉，你這么說，是要把我當外人嗎？”賀嘉年抬起她的下巴，帶著一絲微微藍光的眸子凝視著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為什么你這次回來，我覺得你心事重重？是不是在國內……有什么事情發生？”

    蘇冉的心弦一緊，連忙搖頭，“什……什么事??？怎么會呢？我在國內就是上班、下班，二點一線，哪里會有什么事發生呢？”

    “是嗎？那……厲沛錚是誰？”

    “……”蘇冉一驚，抬起頭看他。

    賀嘉年卻是面色如常，依然溫和地看著她，對上她驚愕而無措的目光時，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用力刮了一下，但仍然語氣輕緩，“別這么驚訝，如今網絡這么發達，自從你去g市后，我就一直十分關注g市的新聞，所以有……有一些事情，就知道了！”

    蘇冉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緊，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嘉年，我……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這件事，既然你看到了，我……”

    不等她說完，賀嘉年直接打斷她，“冉冉，你不用說了，其實……報道我已經看了，我相信，一切只是個誤會，我相信你的職業cao守，更相信你的為人！所以……你無需解釋！這件事……早晚會水落石出的。實在……不行，你就回美國吧！這里有伯母，有賀家，有爺爺，還有……我！”

    “嘉年……”蘇冉愣了一下，之前，他明明就是想問她什么，可是……為什么當她想說的時候，他卻不給她機會呢？

    本來，她就不知道要找個什么契機向他開口，說明她和厲沛錚的事，同時拒絕他的心意，恰好他問起，她便想借著這個機會，可不曾想，她剛開口，他就把這條路口堵死了，似乎刻意不想讓她說一樣，那么急切地就替她下了定義。

    其實……既然他一直關注g市的新聞，那么就該看到后來厲沛錚帶著她一起出席新聞發布會那則，雖然厲沛錚有所隱瞞，但是……卻也道出了他們之間現實中的關系，他不可能不明白，那么，此時的所為，似乎是在刻意回避。

    “好了，冉冉，你也累了！我就不打擾你了！你洗個澡，睡一會兒！吃了晚飯，我陪你去看伯母！”賀嘉年微微一笑，大手撫了一把蘇冉柔順的頭發，臉上依然是那副溫和無害的表情，嘴角弧度加深，他沖她笑了笑，這才轉身向門口走去。

    “嘉……嘉年……”蘇冉下意識喊住他。

    他的手落在門把上，停下腳步，沉頓了幾秒鐘，才回過頭，笑容清朗，“冉冉，快休息吧！有事……改天再說！”說完，再也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打開門，邁步離開。

    看著他消失的背影，蘇冉覺得心里亂極了，她知道自己應該叫住他的，應該不管他是否愿意，她都把自己的心里話告訴他，至少讓他清楚，他和她，不會有未來，他可以是她的哥哥，可以是她最好的朋友，但就是不可以成為她的戀人，甚至她的丈夫。

    她的心里只愛一個人，即使不能嫁給他，也絕不可能嫁別人！她寧愿就這樣一輩子，守護著她心里的愛，哪怕孤獨一世，哪怕垂垂老矣，只要心是被填滿的，她就甘之如飴。

    賀嘉年很好，一直以來，她都知道他是一個很好的人，可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害他，他應該擁有一份完整的愛，擁有一個只愛他的女人，而她蘇冉愛不起，也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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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發呆的蘇冉好一會兒才聽到自己的電話在響。

    她急忙翻著背包，情急之下，干脆把包一古腦地倒在床上，這才找到電話。

    電話鈴聲很緊促，蘇冉來不及看一眼就接了起來，“喂……”

    因為之前的一番折騰，她有些氣喘吁吁，那聲音就那么透過話筒傳到了電話的另一端……

    對方沒有立刻說話，隔著遙遠的距離，蘇冉清晰地聽到另一端傳來的呼吸聲。

    那呼吸聲，蘇冉只覺得熟悉，她微微吸了口氣，只等對方開口。

    “蘇蘇……”終于，厲沛錚的聲音從電話里傳出，猶如大提琴般低沉好聽，輕輕送入她的耳膜，只讓她不由地心跳加速。

    她緊握著電話，掌心變得微微汗濕，她張了張嘴，竟發現自己此時喉嚨干啞，一時之間沒能發出聲音。

    “蘇蘇……”沒有得到回應，厲沛錚的聲音再度響起，帶著一絲微微的焦灼，“是你嗎？”

    “是……是我！”蘇冉終于發出聲音，嗓音卻是嬌柔中帶著一絲沙啞。

    “怎么了？嗓子怎么是啞的？蘇蘇，你還好吧？”厲沛錚的聲音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我……沒事！”蘇冉咬了咬嘴唇，“我很好！你……已經到了嗎？”蘇冉問道。

    “是的！”他那邊的聲音有些嘈雜，“剛剛下飛機，算了下時間，你應該比我早到！”

    “嗯，到了三個多小時了！”蘇冉應道。

    “如何？路上還順利嗎？”厲沛錚又問。

    “嗯，一切都好！你呢？”

    “我……也算順利，就是……”話說了一半，他停了下來。

    蘇冉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嗎？”

    厲沛錚深吸了口氣，“倒是沒什么事發生，只是……心里空落落的，蘇蘇，我好想你！”

    蘇冉心里一顫，一股熱流涌向眼眶，眼圈頓時就紅了，她下意識咬住嘴唇，生怕自己一時忍不住，就這么落下眼淚，他說他很想她，可她又何曾不想他呢？從分開的那一秒鐘就開始想了，這一刻，聽到他的聲音，她更是思念如潮。

    “厲……厲沛錚……”蘇冉剛說出一個字，后面的話就哽在了喉嚨里。

    “蘇蘇，怎么辦？”厲沛錚突然又開口。

    “什……什么……”

    她剛問出口，耳邊就傳來他低而磁性的聲音，“我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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