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撞車

    2022年3月31日

    白濯至今都沒有搞明白，當初急中生智說出的借口，是否代表了他的真實心情。

    亦難以確定，倘若未作如此回答，未來之事又將去往何方。

    以他對前女友的了解，后果想必比戀愛文字游戲選錯路線要嚴重得多。搞不好會直接快進到雙方展開廝殺，只有一人能離開那條血rou狼藉的小巷的狀況。

    ……如果變成那樣，是否反而輕松了許多呢？

    “蕾婭，我……”

    凝視著熟悉的面容，白濯輕聲道，“……我一直都很想你?！?/br>
    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亦代表這段夢境進入了尾聲。

    宛如燃燒的照片一般，眼前的場景色澤逐漸轉作焦黃，卷曲變形。由邊沿起，一點點碎裂崩落，墜入黑寂的虛空。

    “我也想你，阿濯?！?/br>
    在一切消失前的剎那，金發女子驀然趨前一步，伸長天鵝似的白頸，朱唇印上了他的臉頰。

    ……

    白濯睜開雙眼，目光空洞地望向熟悉的天花板。

    “……應該算是好夢罷？”

    回味著頰側溫軟的觸碰感，他悵然若失地自言自語。

    發了片刻的呆，又覺得有點好笑。

    夢里發生什么事，終歸取決于做夢者的潛意識。會夢到她親吻自己的場景，只能說明自己真的很想再被她親一次——本質上，和打手沖也沒太大區別。

    想通了這一層，白濯頓時興味索然。

    他把被子往上扯了稍許，準備睡個回籠覺。恰在此刻，床頭忽然傳來嗡嗡的震動聲，把本就不多的困意驅散得一干二凈。

    “嘖，一大早就……”

    白濯一邊抱怨一邊抓過便攜終端，然后便瞧見屏幕上顯示的“十點半”時間，以及“若葉蒼花-未讀信息（12）”字樣。

    “……唔，算了?！?/br>
    伸指點擊查看，一長串粉紅色的文字泡接連跳出：

    ——【師匠，人家最近好無聊喔】

    ——【師匠你什么時候有空呀？】

    ——【人家已經恢復最佳狀態，隨時都可以接受教導了！】

    ——【好想念小玉醬的說……】

    ——【師匠？】

    ——【師匠，師匠，師匠】

    ……

    ——【（氣鼓鼓兔子的動圖）】

    ——【（打滾兔子的動圖）】

    ……

    義體豆丁的學習欲望，幾乎旺盛到沖出顯示屏。

    換做平時，他大概會欣慰一笑，立即著手安排授課事宜。

    但此刻，前女友的笑靨尚歷歷在目，如果立即轉頭去調教學生妹，總覺得各種意義上都渣到突破天際……

    保持著手握終端的姿勢，白濯進行了長達五分鐘的心理建設，才深吸一口氣，矜持地輸入回復：

    【最近事情比較多。你先給個時間，我看看能不能調整下日程表?！?/br>
    日程表這種東西，當然是不存在的。事實上，整座重櫻城恐怕都找不到比他更閑的家伙。

    只不過，被一位活潑可愛的女孩子，動輒滿口崇敬地以“師匠”相稱，便難免下意識地擺出一副成熟大人的做派。

    究竟怎樣才能算作成熟，他也說不太清。唯一能確定的是，肯定與“無業宅家”四字相去甚遠。

    僅僅過了十余秒，躍動的短訊氣泡接連冒出頭來。

    ——【那花夕就不客氣啦！】

    ——【下周二是秋獲節，學校會放一整天的假】

    ——【其實人家平時一直想翹課就翹課噠】

    ——【可最近被班長盯上了，得小心行事的說~~~】

    【手^機^看^小^書；７７７７７．℃-〇-㎡】

    看著文字末尾延展出兩三行的波浪線，白濯被義體豆丁的歡快情緒傳染，心情油然明亮了幾分。

    他調出電子臺歷，煞有介事地在星期二上加了提醒，備注里寫“招待朋友”。接著敲字道：

    【可以，秋獲節我正好全天都閑著?！?/br>
    花夕秒回了一張兔子比劃“OK”手勢的動圖。

    緊接著又是一迭串文字泡：

    ——【師匠覺得約在上午還是下午好？】

    ——【人家比較喜歡早上，因為可以早點見到師匠的說！】

    ——【地點還在師匠家里嗎？】

    ——【或者其他地方也行，比如上次和鈴醬去的那個，什么什么公園……】

    白濯有點奇怪，對方是如何得知鈴的調教地點的。雖然整段調教視頻都被她以“互通有無”的名義拷貝走，可其中只記錄了木屋周邊一小塊區域的景象，并不足以得出位于公園內部的結論。

    不過，考慮到對方曾經偷看鈴的定位記錄找到他家地址，答案似乎不言自明。

    再度提醒自己一句“小心屑豆丁”，白濯輸入回答：

    【那就早上九點半碰頭。公園就算了，和之前一樣來我家就行?！?/br>
    ——【為什么公園不行？~~~】

    ——【是因為，有和鈴醬一起，重要的回憶么~~~】

    敲擊觸屏的手指不由停頓了一下。

    本應傳達歡快跳脫情緒的波浪號，不知為何，落在眼里竟生出幾分兇險意味。

    這種時候，直接答題通常是下下之策。白濯慎加思索，選擇了不過不失的應對方式：

    【秋獲節人會比較多。我不希望你的那種樣子被其他人看到?！?/br>
    他帶著一絲猶豫按下發送鍵，幾十秒后，見到回文的內容，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氣。

    【嘻嘻?；ㄏ椭?，師匠最寶貝人家啦。\愛心符號】

    ……

    計議妥當，白濯擱下終端，坐在床上伸了個攔腰，開始構思第二堂課的主題。

    蒼綺院花夕說“很想念小玉醬”，應該做不得假。那么，繼續演示“青玉鱗”的進階使用技巧，便屬于相當穩妥的策略。

    還可以傳授一兩套自創的擴張法門，省得她老往菊xue里塞那些大而無當、缺乏靈魂的工業流水線性具。

    抑或一轉進入排泄單元。秘制灌腸劑、按摩促泄法、點xue催便術，十八般武藝，不愁她沒法爽到。

    再或者，一碗水端平，繼相澤鈴之后，讓她也體驗一把“煌龍羽”的威能……

    熟悉的震動聲嗡嗡響起。

    以為花夕又有什么話要講，白濯隨手拾起終端。屏上【相澤鈴發來一條消息】的字樣陡然入眼，他一個激靈，差點產生私會情人被正牌女友撞破的錯覺。

    （嘖，今天怎么接二連三……）

    （……不，只有二，沒有三。夢里的不算。）

    （……不不不，連二都沒有。這兩只又不是我的交往對象，憑什么和她相提并論了？）

    經過一番邏輯完備的分析，他感到良心好受了些，才去查閱短訊的內容。

    ——【你昨天說的“替代方案”，能讓我試一下么？】

    “……”

    僅僅一夜功夫就改了主意，女飛賊比預想中的更加白給。

    白濯很想知道，昨晚還擺出一副臭臉的少女，到底是掛著怎樣屈辱的表情輸入這段軟話的。嘴角微微揚起，他回應道：

    【當然可以。什么時候，什么地方？】

    飛快地打完字后，他硬生生等了兩分鐘才選擇發送，以免給對方留下猴急的印象。

    ——【星期二?！?/br>
    （唔，還真巧，一個兩個都喜歡周二呢。）

    （……一個兩個，都……）

    （等等。）

    忽然意識到不妥，白濯面上的笑意瞬間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