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陳康將茶杯輕放,“這你就想多了,言珩從總部來,沈隱青連南園市都沒出過,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怎么相識?” 說得也有道理。 況且就算認識又怎么樣,都是私事,許薇才不會過問,她又不是李平陽,粗神經覺得誰都是好兄弟好哥們。 李平陽瞇起眼,目光不善地盯著許薇,“你是不是偷偷在心底說我壞話?” “別高看自己,”許薇懶得搭理他,“趕緊上樓去整理今天的任務記錄,別忘了女鬼還沒處理?!?/br> 在小洋樓的頂部,放置著積攢了無數功德的法器,普通鬼怪根本不敢靠近。所以即使是躲在玉佩中,女鬼此時也倍受煎熬。 聽到外面這些人終于記起自己,她嗚咽,慶幸終于逃過了灰飛煙滅的凄涼下場。 …… 房間,沈隱青將自己悶在被子里,心愫紊亂繁雜,難以用言語準確形容。直到把臉憋得通紅,他才忽地掀開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目光轉向窗外,下雪了。 起初還只是細小的玉屑,如柳絮輕軟,被風胡亂吹散。只是幾個呼吸間,竟成了鵝毛大雪,又密又急從天際掉落,仿佛忙著赴與大地幾萬年前便定下的誓約。 但總有些調皮的家伙,落在樹梢、墻頭,偶爾也會點綴形色匆忙之人的發尾,覆上薄薄一層白霜。 樓下傳來許薇與李平陽的嬉笑,隔著靜謐的雪和窗戶,隱約傳入沈隱青耳中。 恍惚間,他又想起來叔嬸那副丑惡的嘴臉,還有他們在衡家二老靈堂前的咒罵,當時,也是這樣寒冷飄著雪的天氣。 沈隱青立在棺木旁,渾身的血液都被凍僵。 他忘了該怎樣揮舞拳頭,只用盡全身力氣,機械式地重復著泄憤的動作,鮮血將雙眼染成猩紅,缺氧的大腦無力思考。 如今回想起來,如果不是有人拉著,他可能真的會殺了那豬狗不如的二人。 口中呼出陣陣白霧,沈隱青又把自己蒙進了被子。 “言珩……” 他輕笑,帶著無端自嘲。 門被敲響,外面傳來了新同事的聲音,語調平淡,“我能進來嗎?” 沈隱青沒有回答,他決定裝死混過去,反正只要聽不到動靜,智商正常的人就會自己離開。 但言珩顯然不是個正常人,敲門沒有得到回應,他竟然打算直接進來。 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沈隱青急得咳嗽連連,穿鞋都顧不上,急忙來到門口,死死拉住門把手,說什么都不肯定讓對方進來。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禮貌,”他氣得要死,“誰教你隨便進出同事房間的?” 言珩停下手中的動作,“那我們談談?!?/br> 不可能,這是沈隱青的底線。 于是兩人就這樣隔著門板,無聲僵持著,最后還是言珩率先敗下陣來,他無奈嘆息,“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了?!?/br> 腳步聲慢慢遠離,沈隱青渾身像是脫了力,靠著門板緩慢坐到了地上。與其說是不想看到言珩,倒不如說他不知該怎么面對這個人。 逃避雖然解決不了問題,但至少現在可以不用為此煩惱。 抓了抓頭發,沈隱青滿臉陰郁。 事已至此,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后知后覺的寒意侵襲全身,他狠狠打了個哆嗦,迅速爬回了床上,好在被窩里的暖氣還未徹底散去,裹緊余溫,不由得發出滿足喟嘆。 什么狗屁新同事,得趕緊想個法子讓他自己滾蛋。 腦子里惦記著這檔子事,很快,沈隱青就抱著被子睡著了。 南園市每年都會下雪,只是往常大多數都只是雨夾雪,還從未有過如此壯觀的景象,也難怪許薇和李平陽會如此激動。 陳康已經放棄了普通杯子,改用保溫杯來泡茶,這樣就不用擔心閑情逸致會被寒氣澆滅。 他手中拿著沁血玉墜,欣慰的目光時刻跟隨著外院正在堆雪人的許薇和李平陽。 如果說之前還在因為西山公墓的事發愁,那現在的陳康,已經放心到正式開始考慮退休的事了。 分出神去關注樓上的動靜,卻許久都沒聽到有什么聲響傳來,陳康有些拿捏不準,到底是和好了,還是如許薇所想,依舊在冷戰階段。 這不僅關乎著沈隱青二人,也決定著接下來這段時間,他們分局的整體氣氛。 許薇和李平陽都還只是孩子,若是長期生活在壓抑的環境中,可不利于他們的身心健康。 不過側耳傾聽良久,樓上依舊安靜得出奇。 這一覺沈隱青睡得并不算好,他總覺得缺了點什么,但又說不清楚。摸出手機看時間,才驚覺自己竟然睡了這么久。 從張子平家回來是四點左右,現在都已經晚上八點快九點了。 怪不得肚子這么餓,又在床上磨蹭了幾分鐘,沈隱青慢悠悠點開外賣軟件,還沒選好吃什么,陳康就敲響了他的房門。 “起來吃飯了?!?/br> 憑良心說,沈隱青并不想在這個時候,和分局的同事同進晚餐,因為桌上必然會有言珩。 但架不住陳康幾番催促,他才不情不愿地應聲:“來了?!?/br> 穿好衣服下床,整理被子的時候,沈隱青忽然發現床上的痕跡有些不對勁,自己睡覺那么老實,怎么可能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折痕。 冷哼一聲,他扭頭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