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道第一仙 第44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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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如此。 可jiejie從不曾訴苦,她總是在笑,不曾被辛苦和貧窮改變過。 哪怕生病,jiejie也從不讓自己知道,依舊用那單薄的身影撐起貧窮艱辛的每一個日子。 蕭戩記得,jiejie曾昏倒過好幾次。 有時候是太餓了。 有時候是太累了。 這一切,蕭戩都記得,埋在心中。 很多次,他會默默地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后盡力幫著jiejie去做一些瑣屑事情。 可jiejie總是笑著把他攆開,叮囑他只專心讀書就行,那些煩勞,不用他管。 蕭戩讀書刻苦勤奮,因為他渴望以后出人頭地,再不讓jiejie過這種在貧寒困苦中煎熬的生活了。 他如今不想讀書,也是因為不忍jiejie拿命去賺錢來供養自己。 只是…… 當得知生活背后的殘酷真相,蕭戩才發現,貧苦和艱難再煎熬,終究可以忍過去。 可當內心的尊嚴、氣節被徹底擊垮時,那滋味竟會那般痛苦,那般無法忍受。 他不懂,生而為人,何必為活著而放棄自尊和氣節? 也無法接受,自己之所以能活著、能上學、都是jiejie出賣尊嚴和身軀換來的! 為何要這樣? 哪怕活不下去,死了就好,何必糟踐自己? 蕭戩氣喘吁吁,眼睛漸漸泛紅,情緒又快失控。 “在這世上,誰都可以詆毀你jiejie,唯獨你蕭戩不能?!?/br> 悄然間,柳先生立在蕭戩身旁,撐著油紙傘,擋住少年頭頂的漫天雨雪。 “咱們讀書人的學問,既在書本上,也在書本之外?!?/br> 柳先生的聲音,就像黑暗風雪中的一座暖爐,讓人心靜。 “世事洞明皆學問,你才十三歲,還不懂微言大義,亦不通世事人情,切記莫要把書中那些道理,視作自己所要尊奉和堅守的氣節和風骨?!?/br> 咔嚓! 閃電肆虐,風雪呼嘯。 一把油紙傘,穩穩地撐在那,為少年遮風擋雪。 蕭戩抿著唇,眼神惘然道:“若書中道理不可信,還讀書作甚?” 柳先生道:“盡信書不如無書,我輩讀書人讀書,要明心見性,觀天地、觀眾生、觀自我,而不是只生硬地記住書上那些道理?!?/br> 說著,他扭頭看向蕭戩,“我只問一句,相比你心中的憤怒和憋屈,你jiejie心中的痛苦和委屈,你可體會過?” 蕭戩沉默了。 “走吧,去我家?!?/br> 柳先生一手撐著油紙傘,一手攔住少年瘦弱的肩膀,“今夜,我跟你聊一些書本之外的事情?!?/br> 蕭戩本欲掙扎,可仰頭看了看身旁柳先生那張清瘦的臉龐,他最終還是邁步,藏在先生的傘下,和先生一起穿過風雪狂舞的夜色,漸走漸遠。 …… 爐火洶洶,讓簡樸的房間內溫暖如春。 爐火旁,柳先生坐在那,跟蕭戩聊了很久。 所談事情,無非是紛攘世事,人心糾葛。 蕭戩似懂非懂。 他終究只是一個鄉野少年,不曾離開過這座幾乎與世隔絕的村落,眼界和認知都局限于小小的一塊天地中,又怎會懂得人心幽微,世事紛雜? 可他那心中積攢的滿腔苦悶和憤怒,則像堅冰般一點點融化在柳先生的言辭之間。 談到最后,柳先生忽地道:“你可知道,咱們村子其實很特殊?” 蕭戩一呆,“特殊?” 柳先生卻沉默了,最后只說道,“這些現在告訴你,有害無益,等以后時機到了,我再一一與你細說?!?/br> 晨曦破曉,天光熹微。 外邊風停雨住,雪也不下了。 柳先生本打算留蕭戩吃早飯,卻被蕭戩拒絕。 他跪在地上,以一種莊重的大禮朝柳先生認認真真叩首三次,便起身匆匆而去。 他現在只想回家。 回到jiejie身邊。 …… 天寒地凍,四野白雪茫茫。 當接近家的時候,蕭戩內心卻有些忐忑和羞愧,就像個犯錯的孩子。 不知當見到jiejie時,該說些什么,才能保住自己內心那一點自以為是的尊嚴。 徘徊猶豫了許久,蕭戩最終深呼吸一口氣,咬牙走進了家。 可很快蕭戩就愣住。 往常這個時候,jiejie早就起床,或在燃火煮飯,或在為自己準備洗漱的溫水。 往昔那些年,幾乎天天如此,蕭戩也早已習慣。 可現在,那習慣的一幕幕卻不見了。 破舊的院落里,白雪堆積,還未來得及清掃。 一群本不該出現的人,卻立在院子中,腳印把白雪踩出凌亂的黑色污垢。 那些人有李正和他父親李雍、母親魯芝,村子西頭的洪屠戶、村南的張貨郎…… 在這清晨時分,這小小的破落院子里,竟站了許多云夢村的人。 蕭戩目光一掃,眼眸一下子瞪大。 在那些身影前,一道身影躺在白雪中,腹部有一個血窟窿正在流血,把附近地面的白雪染成刺目的猩紅色。 那身影蜷縮在那,一動不動,只穿著一襲單薄的粗布麻衣,凌亂的長發鋪在鮮血浸透的雪地上,就像一片野草枯死在風雪中。 那……是jiejie! 蕭戩腦袋轟的一聲,像被人用重錘砸到,眼前一陣發黑,天旋地轉,整個人噗通一聲跌坐于地。 昨夜,柳先生的教誨,讓蕭戩早已意識到自己是有多自私、愚蠢和不懂事。 在返家的路上,內心更是愧疚、忐忑、自責,早做好了只要見到jiejie,就跟jiejie道歉、認錯、悔改的準備。 保證以后再也不讓jiejie傷心了。 可蕭戩卻萬沒想到,當再次見到jiejie時,jiejie卻躺倒在了血泊中??! 一下子,蕭戩胸腔似要炸開,連滾帶爬地跑到jiejie身邊。 “姐,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蕭戩雙手緊緊抱住jiejie那已變得冰冷堅硬的身體,嘶聲呼喚。 少年眼眸充血,面頰扭曲,身軀都在顫抖,淚水止不住地流淌而下。 “姐,我錯了,我不該那般罵你,我真的錯了,求求你,快醒來好么?” “不要丟下我,一定不要,你常說會陪著我一起長大的,你怎么能拋下我一個?” “姐!你醒醒啊——” 少年像崩潰般,哭聲如野獸低沉的嘶叫。 附近,云夢村的一眾村民神色各異,目光下意識看向一個人。 那是李正的母親魯芝。 魯芝手中兀自握著一把尖刀,刀刃染血。 “看我干什么?” 像被刺激到般,魯芝尖叫道,“這小婊子勾引我丈夫,簡直該浸豬籠,我一刀捅死她,還算便宜了她呢!” 聲音響徹這座小院。 那些村民都沒吭聲。 這似乎助漲了魯芝的氣焰,抬手一指,“還有你洪屠戶,你這臭不要臉的和這小婊子也有一腿,我殺她,你是不是最心疼?” 洪屠戶陰沉著臉不吭聲。 “魯芝!蕭容人都死了,你能不能少說點?” 張貨郎忍不住皺眉道。 魯芝一聲冷笑,“你張貨郎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真當大家不知道,你背著你媳婦和這婊子偷情的事?” 張貨郎惱怒,大罵出聲。 “夠了!” 李正的父親李雍站出來,滿臉鐵青,“人都死了,還不夠嗎!” 魯芝丟下尖刀,掩面哭泣,“好啊,你舍不得這婊子是不是?竟還心疼那婊子被我殺了!” 身材魁梧的李正也不滿地看著父親,“爹!那婊子該殺!何須同情?你自己做的都不光彩,還不允許娘說了?” 李雍愈發惱怒了,厲聲訓斥。 整個院子都被爭吵聲充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