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和當年仇恨和抵觸眾玄盟約不同，這一刻在場那些老怪物們都有了不一樣的認知。

    “大老爺這么做，是要以眾玄盟約為天塹，隔斷眾妙道墟，以此阻擋異域天族么……”

    勾陳老君喃喃。

    其他老怪物心緒翻涌，都很沉默。

    沒人想到，曾被他們抵觸、仇恨、視之如牢獄徹底打破的眾玄盟約，會在如今派上大用場！

    “當年大老爺親自締造眾玄盟約的時候，莫非就是為了提防那些異域天族入侵？”

    有老怪物聲音低沉開口。

    “還不算太蠢！”

    第一世心魔冷笑，“當初立下眾玄盟約的時候，我劍帝城早已說的明明白白，這么做是為了庇護天下蒼生，提防來自眾妙道墟的變數！”

    “可笑的是，爾等卻不信，反倒視眾玄盟約為牢籠，認為我劍帝城欲把天下困在牢籠中，以后都得受劍帝城的主宰，這……何其可笑？”

    言辭間，盡是諷刺。

    許多人臉色都變幻起來。

    若當年眾玄盟約不曾被打破，是否意味著，最近這些年和異域天族的對戰和廝殺，就不會有那么多人流血犧牲了？

    會否意味著，哪怕異域天族如若風暴般席卷而來，有眾玄盟約在，也能讓他們撐上更久的時間？

    越想下去，那些老人心中就越翻涌，五味雜陳。

    “亡羊補牢，為時不晚，這次有大老爺出手，重塑眾玄盟約的力量，于天下而言，無疑多了一層可遮風擋雨的天塹！”

    勾陳老君道，“以后異域天族大軍再殺來時，我們已無須再去前線戰場廝殺，只要堅守此地，足可應敵！”

    “差太遠了?！?/br>
    第一世心魔搖頭，“如今這眾玄盟約的力量，可遠無法和當初相比，不過……湊合著也能用?！?/br>
    交談時，布袍男子忽地一揚手。

    鏘！

    道劍掠空，白衣勝雪的小老爺憑空出現。

    “老爺，有何吩咐？”

    小老爺問詢。

    布袍男子抬手指著那天塹般的眾玄盟約，終于開口了，“守在那?！?/br>
    寥寥三字，卻似有莫大的分量。

    場中交談聲都沉寂下來，一個個動容不已。

    大老爺此舉，分明是要讓小老爺死守此地！若異域天族來犯，小老爺則將第一個上戰場！

    “憑什么？”

    第一世心魔則徹底震怒，怒斥道，“殺那些外敵可以，但別忘了，劍帝城被他們毀了，城中劍修死了不知凡幾，為何還要讓小清歡死守此地？他們也配？”

    這一刻，心魔臉色格外難看。

    在場眾人神色很不自在。

    布袍男子沒有理會。

    白衣勝雪的小老爺則扭頭朝第一世心魔笑了笑，“他們不配，但，我愿意！”

    這是他第一次給心魔好臉色。

    而后，小老爺轉身，以一種鄭重、認真的姿態朝布袍男子作揖道，“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必不負老爺重托！”

    布袍男子點了點頭。

    鏘！

    小老爺手握道劍，一步之間，已來到那一座天塹之中，盤膝坐在宛如一座殺陣般的億萬劍光之中，整個身影都和眾玄盟約的力量融合，漸漸消失不見。

    第一世心魔呆呆地看著這一切，氣得渾身哆嗦。

    “為何不讓我去，非要讓他去？”

    他一步邁出，就來到布袍男子面前，眼神中盡是怒意，“我一個心魔罷了，都早已跟蘇奕認輸，留在這世上也是多余，還會阻礙蘇奕繼承本體生前的一切！為何不讓我代替小清歡？為何??？”

    心魔怒發沖冠，罕見失態。

    布袍男子靜靜地看著心魔，終于不再沉默，“你的大道，也不差的?！?/br>
    心魔愣住，旋即鼻子一酸，忍不住彎腰捧腹，大笑起來。

    笑得很失態，眼淚都在流。

    可眉梢眼角，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釋然和快慰。

    很久以前，早已踏足舉世之巔的劍客，為了求索更高的道途，面臨一個兩難抉擇。

    一個是輪回重修。

    一個是繼續走舊路。

    最終，他選擇了轉世重修。

    可也因此，留下了一個堅守本我道途的心魔。

    我與我周旋，對立如敵，水火不容。

    一直到今日，心魔于戰場中欲自毀一切殺敵時，心中曾很遺憾，想告訴蘇奕，他所堅守的道途……也不差的！

    而此時，他從本體那得到了同樣的回應。

    第3388章 混沌天族、終極之境

    許久，第一世心魔才終于恢復過來。

    也明白了。

    本體那一股道業力量終究會消亡。

    這也就意味著，蘇奕以后只能繼承本體的記憶、擁有本體的閱歷、修行經驗和感悟。

    但卻無法繼承本體的道業。

    可只要自己這個心魔活著，則不一樣。

    歸根到底，他這個心魔本來就是本體的一部分道業，代表著本體畢生求索的道途！

    只要他活著，以后蘇奕自然有機會補全本體的一切，而不會有殘缺。

    這就是本體的安排。

    “你啊，若能多說一些話就好了?！?/br>
    第一世心魔感慨。

    之前，他也蒙在鼓里。

    而現在，他終于完全明白了。

    本體的道業力量此來命運彼岸，目的有三個。

    其一，收拾異域天族，為轉世之身蘇奕爭取更多的成長時間。

    其二，重建眾玄盟約，庇護眾玄道墟，防止短期內再有變數發生。

    其三，讓他這個心魔有機會活著從前線戰場撤離，前往命河起源，去補全蘇奕以后的道途！

    布袍男子沒有回應。

    他看了看遠處那些彼岸陣營的老輩人物。

    “明白，交給我吧?！?/br>
    第一世心魔仿若心有靈犀，眼神復雜，“我會給他們一個機會，也給蘇奕一個機會?！?/br>
    布袍男子微微頷首，便雙手負背，一步之間，掠過眾玄盟約所化的那一道天塹，消失不見。

    這一幕，讓所有人驚愕。

    大老爺的道業力量，這是要去做什么？

    第一世心魔怔怔不語。

    只有他清楚，自己的本體只是想趁自己道業力量消失之前，再去眾玄道墟走一走，看一看。

    僅此而已。

    長吐一口氣，第一世心魔收回目光，大步朝那些老家伙們走去。

    “諸位，咱們也該好好聊一聊了?！?/br>
    ……

    眾玄道墟深處。

    布袍男子每一步邁出，就橫跨無垠時空。

    片刻后。

    他頓足在一片混沌般的虛無之地。

    曾經，這一片混沌中扎根著一株眾妙道樹，其上擁有屬于這個混沌紀元最高的道途——

    生命之道！

    曾經，一只金蟬歷經千辛萬苦，從混沌之外飛掠而來，以一化三。

    一個分身，化作了太上教主，被陳汐所殺。

    一個分身化作太初，被布袍男子以畢生道業匯聚的一把劍鎖，鎮壓于此。

    而布袍男子在那之后，則選擇了輪回重修。

    如今再來時，那一株眾妙道樹卻不見了，像被人連根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