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勾陳老君也沒有解釋。

    事實上，他之所以不指點清漪天帝，就是顧慮這一點，擔心觸碰到蘇奕這個劍帝城大老爺的底線，懷疑自己指點清漪天帝是別有所圖。

    那樣的話，反倒落了下乘。

    反之，讓清漪天帝以后的道途，由蘇奕自己來定斷，才是最穩妥的做法！

    若素不禁調侃了一句：“欠我人情就可以如此理所當然？”

    蘇奕笑道：“咱們是自己人，在欠人情上，多多益善?！?/br>
    清漪天帝穩了穩翻涌起伏的心神，低聲傳音給蘇奕道：“多謝了?！?/br>
    她怎會不清楚，若素是念在蘇奕面子上，才會給予自己這樣一個機會？

    蘇奕一怔，忽地有些不適應傲嬌自負的咩咩姑娘如此客氣。

    這樣一來，蘇奕自然不能客氣，傳音道，“謝什么，你以后還得多幫我殺敵呢！”

    清漪天帝一呆，那清冷如冰的絕美俏臉上破天荒地浮現一絲笑意，點了點頭。

    很快，勾陳老君告辭，帶著那些隱世者離去。

    這片天地間，頓時變得空曠許多。

    落羽和虎禪兩位妖祖都長松了一口氣。

    那些隱世者還在時，雖然各自都收斂氣息，未曾顯露出什么神威。

    可兩位妖祖卻感受到了無形的壓迫之力。

    就像麋鹿面對一群老虎，哪怕老虎什么也不做，也能讓麋鹿膽顫心驚。

    而此時，蘇奕心中實則也不平靜。

    一場大戰，最初是由六位天帝一起，配合三清觀的中年道人“靈玨”所布設。

    誰也沒想到，事態會一步步演變到這等地步。

    陌寒衣被鎮殺，三清觀太清一脈的道人至岳、觀水陸續抵達，不惜壞了規矩也要大打出手。

    之后，若素及時趕來，力挽狂瀾，擊殺觀水和靈玨二人，并且將矛頭指向那些隱世者。

    再后來，三清觀太清一脈祖師松瀾出現、勾陳老君出現……

    而真正決定今日這一場殺局成敗的，則是那位劍帝城的小老爺！

    一人而已，打殺松瀾的大道分身，抹滅道人至岳的性命！

    讓那些隱世者皆投鼠忌器，一個個斂眉低目，不敢再冒然表態！

    回顧這一幕幕，蘇奕心中很解氣，但的確并不解恨。

    不過，相比天命之爭時，他早已變得不同，起碼已擁有了一些抵抗的底蘊。

    哪怕在決定大局勝負時，依舊只能看著，而無法親力親為，但相比天命之爭時，已好上太多！

    “那六個天帝逃了?！?/br>
    若素忽地開口，“有人暗中出手，提醒他們離開?！?/br>
    蘇奕眉頭微挑，“誰？”

    之前，三清觀中年道人靈玨出現后，賞賜了那些天帝一批寶物后，就讓那些天帝離開。

    可很顯然，那六位天帝并未真正離去，而是留在了宿命海中觀望。

    這一點，蘇奕都不用想就能推斷出來。

    不過，他卻沒想到，會有人暗中進行提醒，讓那些天帝離開。

    若素微微搖頭，道：“應當是一個隱世者，但具體是誰，我也不清楚?！?/br>
    蘇奕若有所思。

    原本，他還以為厄天帝的靠山就是三清觀。

    可現在看來，這些天帝背后，明顯不僅僅只站著一個三清觀。

    還有隱世者！

    “不必擔心這些，雖說但凡能成為天帝者，皆是身懷大氣運、獨占天命的絕世人物，可在隱世者眼中，也和棋盤上的棋子沒區別?！?/br>
    若素隨口道，“當然，能夠被隱世者視作棋子，也是其他人求而不得的大造化?！?/br>
    蘇奕微微搖頭，“我自不會小覷天帝，畢竟如今的我，都還未曾掌握能夠鎮壓他們的實力……”

    言辭間，并沒有什么氣餒。

    這本身就是事實，實話實說而已。

    “既然選擇天帝為棋子，必然有所圖謀，我倒是好奇，那些隱世者要圖謀的又是什么？”

    蘇奕不解。

    若素眼神微微有些異樣，“兩個目的，其中一個和你有關?！?/br>
    蘇奕心中一震，“為了殺我？”

    若素頷首，“不止是因為輪回，和定道天下有關，也和你的第一世有關?！?/br>
    蘇奕不由陷入沉思。

    自己轉世九次，每一世皆歷經千劫萬難，有的飲恨而亡，有的走火入魔，有的為情所困……

    除了第一世，其他種種前世，幾乎沒有一個落得好下場。

    今世修行至今，蘇奕融合種種前世道業，一路走到今日，早已察覺到，前世今生的一切災劫，看似和輪回、紀元火種有關，可背后何嘗不也和第一世有關？

    或許正因為料到會如此，第一世在轉世之前，就已做了許多準備，留下了一些后手。

    比如早已被隱去的玄黃界。

    比如一直看守紀元長河的河伯、公冶浮屠。

    比如藏劍窟的歸年和小老爺……

    類似種種，都可以稱得上是第一世所留的后手！

    哪怕是輪回、九獄劍、腐朽劍鞘和第一世心魔，何嘗不也和第一世有關？

    而當這所有錯綜復雜的線索，都追溯到第一世身上時，答案自然顯而易見。

    前世今生的一切災禍，背后都有著和第一世有關的種種前因！

    而這一切災禍的起源，就是那曾毀掉劍帝城，曾破壞“眾玄盟約”的仇敵勢力！

    比如三清觀、比如眾玄道墟中那些始祖級勢力，比如……隱世山中的一些隱世者！

    若說第一世轉世，好比在下棋，圖謀的是一條更高的道途，那么蘇奕和其他前世，就是棋子。

    而對弈之人，自然是那些視第一世為敵之人。

    為這些仇敵做事的，自然就是棋子。

    比如如今的那些天帝！

    想明白了這些，蘇奕不禁揉了揉眉，“當棋子的滋味，可不好?！?/br>
    若素抿唇輕笑，柔聲道，“前世也好，今世也罷，你就是你，現在是棋子，以后就是棋手?！?/br>
    蘇奕笑了笑，道：“我不喜對弈下棋，當真成了棋手的時候，我會直接掀桌子，徹底做個了斷?！?/br>
    若素一怔，此刻在她眼中，蘇奕看似隨口的一句話，卻讓她感受到一種超然曠達的大氣魄，一種源自其心性中的睥睨之氣！

    掀桌子，做了斷！

    真到了那時，也就是和彼岸一切敵決一個成王敗寇的時候！

    既是宿仇，也是大道之爭！

    蘇奕話鋒一轉，問道：“他們圖謀的另一個目的是什么？”

    若素道：“身懷永恒帝座者，被列為天帝，在命運長河上，將獨得命運眷顧，若能打破命運枷鎖，踏上成祖之路，以后之成就，遠在同境人物之上！證道為祖也并非難事?！?/br>
    按若素的說法，命運彼岸的眾玄道墟，也有無數的修道者。

    可在同境之中，相比“天帝”這種獨占命運眷顧之人，那些彼岸修道者就要遜色一大截。

    每一個天帝，幾乎都擁有證道成祖的機會！

    但，其他修道者要謀奪這樣的機會，則太難太難，甚至絕大多數畢生都不可能成祖！

    談到這些，若素舉了一些例子，說在命運彼岸中，十個道祖中，有一半都曾經是這命運長河上的天帝，擁有過永恒帝座！

    這些道祖，幾乎都是在洪荒時代初期，以天帝之底蘊勘破命運枷鎖，前往彼岸中證道！

    當然，證道成祖很難。

    哪怕是天帝，要實現這樣的野望，都要付出不知多少心血和時間，歷經不知多少的劫難和磨煉。

    看一看當今世上那九位天帝就知道，如此漫長歲月過去，至今都還未曾有人踏上彼岸。

    像清漪天帝，在前往求索彼岸之路時，卻不幸地遇到了隱世者勾陳老君……

    了解了這些，蘇奕這才明白，為何在彼岸那些始祖級勢力中，天帝也會被如此看重。

    為何隱世者會視天帝為棋。

    簡單而言，天帝的底蘊和潛力太過恐怖，是以后證道成祖的絕佳人選！

    “這宿命?！?/br>
    若素悄然轉身，眸光掃視四方，忽地察覺到什么，“之前那三清觀的人，是為不系舟而來？”

    蘇奕頷首，“應該如此?！?/br>
    若素恍然道：“怪不得他們不惜壞規矩出手，那艘黑色小船的確藏有一樁大玄機，和命河起源有關?！?/br>
    蘇奕詫異道：“道友早知道不系舟的事情？”

    若素頷首：“很久以前，我就隱世于命運長河上，有敬天閣的力量為我搜集世間一切消息，故而早知道那不系舟的存在?！?/br>
    說著，她提醒道，“那不系舟大有古怪，登臨其上，或許能抵達命河起源，也極可能遭難而亡，現在你最好別碰觸它?！?/br>
    蘇奕心中一凜，“道友就對此寶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