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揚起右手。

    轟！

    一團道光乍現，如黑暗夜色中升起的一道璀璨烈日，照徹天地，也將這座荒涼破落的小城照亮。

    “你死了，你那些門人才可以活?！?/br>
    “若抵抗，你在這漫長歲月中為那些門人的付出，都將付之東流?！?/br>
    寶葉淡漠道：“自己選?！?/br>
    老人神色明滅不定，死死咬著牙，內心明顯無比掙扎。

    “我……”

    老人深呼吸一口氣，正要說什么。

    一道憤怒如雷霆的暴喝聲驟然響起：

    “還選個屁！那老禿驢給你的承諾，何時兌現過？你五欲怎么就這么糊涂??！”

    第2391章 秩序對抗

    那憤怒的聲音剛響起。

    被燃燈佛cao縱心智的寶葉已將右手匯聚的道光拍出。

    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是蓄勢已久的全力一擊。

    老人自不會坐以待斃。

    他眼睛充血，須發怒張，唇中發出一道如野獸般的咆哮，雙手結印，橫推而出。

    砰??！

    光焰肆虐。

    毀滅般的洪流擴散，這座黃沙席卷的破舊小城在瞬息間就化作烏有。

    這片天地都似炸裂，虛空紊亂，十方皆震。

    老人的身影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口鼻噴血。

    而他身影尚在半空，就被一個人接住。

    “老燕？”

    老人眼珠睜大，“你沒死??？”

    來人正是燕赤真。

    “我若死了，怎會看到你這窩囊沒出息的樣子！”

    燕赤真怒氣沖沖。

    老人神色復雜，滿臉愧色。

    “當局者迷，五欲錯就錯在，太過相信那些敵人的承諾?！?/br>
    一道淡然的聲音響起。

    伴隨聲音，蘇奕和撐著一把黑傘的河童憑空出現在場中。

    “你是……”

    老人驚疑。

    遠處，寶葉神色平靜道：“自然是易道玄的轉世之身，今世的他，名喚蘇奕?！?/br>
    老人渾身一震，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這……這是真的？”

    一側的燕赤真點了點頭。

    老人明顯很激動。

    可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他眼神卻暗淡下去，低下頭，苦澀道：“我五欲……對不起易老魔……我……”

    燕赤真打斷道：“行了，不就是當年你沒有去幫道玄兄弟復仇嗎？道玄兄弟和我可根本沒有怪責過你！”

    蘇奕點頭道：“人生于世，各有各的顧慮，各有各的不得已，你五欲又不曾和敵人暗中勾結來害我，我欣慰還來不及，又怎會怪你不曾為我復仇？”

    老人低著頭，滿臉悔恨和悲慟，“可我——心中難安！”

    燕赤真嘆了口氣。

    “該被懲罰的，是我那些敵人，而不是你?！?/br>
    蘇奕道，“那些老東西，才是罪魁禍首，若真認真細究，你也是因為遭受我的牽累，而淪落到這等地步?！?/br>
    說著，他目光已看向遠處的寶葉，“燃燈老兒，你覺得我說的可對？”

    寶葉雙手合十，作揖見禮，“是非對錯，各有立場，豈能一概而論？”

    “若我燃燈是戲文中的主角，你蘇奕便是十惡不赦的反派?！?/br>
    “反之，亦然?！?/br>
    蘇奕想了想，道：“此言大善?！?/br>
    立場不同，對與錯的看法自然不同。

    寶葉微微一笑，道：“佛曰，人生八苦為生、老、病、死、怨不得、怨憎會、愛別離、五蘊熾盛?！?/br>
    “就像此刻，五欲心有顧慮，被其門徒的性命牽絆?！?/br>
    “寶葉被我掌控心智，淪為傀儡。這樣的局面，何嘗不讓你感到棘手？”

    “你殺寶葉，就是殺一個肝膽相照的好友?！?/br>
    “而我以五欲的門徒性命為棋，同樣能牽制五欲，哪怕你將其救走，他也寢食難安?！?/br>
    燃燈佛目光看向燕赤真，“至于他，一道神魂罷了，若開戰，非但幫不到你的忙，反而會成為你的累贅?！?/br>
    說到這，燃燈佛笑問道：“我且問你，這樣的局面，你如何破？”

    燕赤真、五欲的臉色都陰沉下來，心中沉重。

    今日這個殺局最兇險的地方就在于，燃燈佛是以寶葉的道軀和性命為殺手锏！

    而五欲那些門徒的性命，的確是五欲無法不顧忌的把柄。

    最終無論成敗，對燃燈佛而言，根本造不成任何損失。

    蘇奕卻不為所動，隨口道：“自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br>
    燃燈佛道：“請賜教?！?/br>
    “你拿五欲的門徒性命做要挾，我便拿西天靈山上下的性命做要挾?！?/br>
    蘇奕淡然道，“你覺得如何？”

    燃燈佛略一思忖，道：“我雖不忌憚這些，但不得不說，現在若就鬧到這等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地步，的確不合適?！?/br>
    蘇奕道：“依我看不是不合適，而是在黑暗神話來臨前，你不敢付出一切和我徹底開戰罷了?！?/br>
    燃燈佛并未否認，道：“凡事利弊相生，我所要做的，無非是因勢導利，趨吉避兇罷了?！?/br>
    頓了頓，他指著自己胸口，“寶葉怎么辦？”

    蘇奕反問道：“你為何不殺寶葉？”

    “我本打算讓寶葉殺了五欲，之后看看你會如何對待寶葉?！?/br>
    “我想知道，在五欲和寶葉兩人之間，你更看重誰，又會否因為五欲的死，而敵視寶葉?！?/br>
    “當然，即便你最終選擇原諒寶葉，我也會讓寶葉對你動手，讓你要么殺了寶葉，要么被寶葉所殺?！?/br>
    燃燈佛神色平靜道，“那樣的情形，一定很有趣，也必會真正讓你受到打擊?？上?，我沒想到你們會來的這么快?！?/br>
    燕赤真倒吸涼氣，這禿驢……簡直太狠！

    他這完全就是為了打擊和折磨蘇奕！至于最終的勝負，根本不重要??！

    “你這是在為古花仙出氣？”

    蘇奕忽地道。

    燃燈佛平靜道：“一報還一報，很公平，不是么？”

    “你和那毒婦果然不愧是一家人?！?/br>
    蘇奕感慨，“一個欲圖cao縱我兒子的性命挾持我，一個cao縱寶葉來威脅我，的確稱得上是一對志同道合的jian夫yin婦?！?/br>
    燕赤真笑起來，罵的痛快！

    五欲驚詫，他第一次知道，燃燈佛和古花仙竟然有一腿！

    唯有燃燈佛不為所動，平靜道：“詆毀和攻訐，從來是最蒼白無力的手段，也改變不了什么，你蘇奕若因此而快意，只會讓我失望?！?/br>
    蘇奕笑了笑，道：“那就無須廢話，動手就是?！?/br>
    燃燈佛眉頭微皺，旋即頷首道：“一切爭鋒，歸根到底都要在手底下見真章，請！”

    他揚起右手。

    轟！

    被他cao縱心智的寶葉身上，道行轟鳴運轉，神威浩蕩。

    “大人，是殺是留？”

    撐著一把黑傘的河童殺氣騰騰問道。

    “見機行事，能留活口最好?！?/br>
    蘇奕神色平淡。

    這樣的回答，讓燕赤真和五欲臉色都變了。

    這是否意味著，蘇奕已經做好寶葉殞命的準備？

    若如此，這無疑是最壞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