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信任。

    無須什么解釋，燕赤真確信當蘇奕想和自己談此事的時候，也根本無須自己追問。

    易塵心中卻是一沉。

    他本想著看一看，自己這個陌生父親在老友面前，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如此，或許就能揣測出蘇奕對待母親的真正態度。

    可惜……

    希望落空了。

    自己這個陌生父親根本不愿在此刻多談此事！

    接下來，蘇奕和燕赤真又談起金鶴妖主、金元子等大道“好友”。

    神凝魔主、金元子已死，被燕赤真所殺。

    金鶴妖主、天瀾圣君都早在很久以前就隱匿蹤跡，龜縮起來。

    寶葉魔祖接受燃燈佛點化，已皈依佛門，入西天靈山修行，乃是護教九佛之一。

    最讓蘇奕費思量的，就是五欲魔尊、蝶云妖主兩人。

    可出乎蘇奕意料，從燕赤真那，他卻聽到了和自己預測完全不一樣的答案。

    “寶葉投誠燃燈佛這件事有問題？”

    蘇奕很驚詫。

    “不錯?！?/br>
    燕赤真看了易塵一眼，后者抿著唇，沒有離開，不是不識趣，而是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個可以被任憑驅散的人。

    蘇奕沒有在意，道：“但說無妨?！?/br>
    燕赤真略一斟酌，道：“當年得知你的死訊，我第一個找的，就是寶葉魔祖，欲圖和他一起聯手，為你復仇?！?/br>
    “寶葉當時勸我隱忍蟄伏，莫要輕舉妄動，當時的我，還以為寶葉心存畏懼，太沒義氣，便一怒之下，和他割袍斷義，徹底決裂?！?/br>
    燕赤真自嘲道，“后來我才知道，寶葉心中早有主見，他并非不想為你復仇，而是心中早有主見，要以身為棋，潛伏敵人陣營中！”

    蘇奕心中一震，眸光閃動，“這么說，他當年所謂接受燃燈佛點化，皈依佛門這件事，是故意為之，為的就是……”

    “不錯?！?/br>
    燕赤真道，“燃燈佛心性如淵，深不可測，為了得到燃燈佛的信任，寶葉精心準備了諸多手段，最終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才終于成功進入西天靈山?！?/br>
    說到這，燕赤真嘆道，“可你也清楚，以燃燈佛的智慧，焉可能不懷疑寶葉加入西天靈山是別有意圖？”

    “寶葉更是直接說過，無論如何，燃燈佛也肯定不會真正相信他！”

    “不過，寶葉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從不會讓復仇的恨意沖昏頭腦，若沒有絕對把握，他會一直蟄伏，不會輕舉妄動?！?/br>
    蘇奕聽完，眉頭微皺，“你就不曾懷疑過，寶葉是真的投誠了燃燈佛？”

    “他不會?！?/br>
    燕赤真回答的不假思索。

    沒有解釋理由。

    蘇奕點了點頭，道：“據我了解到的消息，過往漫長歲月中，寶葉一直蟄伏在西天靈山，為西天靈山出力不少，但從不曾有過任何復仇之舉，若他沒有真正投靠燃燈佛，足見他是有多能隱忍?！?/br>
    頓了頓，他說道：“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寶葉已經被燃燈佛控制！”

    燕赤真一怔，“以寶葉的道行，或許弄不死燃燈佛，但恐怕也不是燃燈佛能真正控制，畢竟寶葉可不會讓自己淪為砧板魚rou?！?/br>
    蘇奕嘆道：“這可不好說，燃燈老禿驢的心性和手段，遠比古花仙、老駝子這些老家伙更可怕?！?/br>
    說著，蘇奕談起“子母牽心蠱”這門秘術。

    不止古花仙曾利用這門蠱術cao縱呂青玫，還曾用此蠱術cao縱自己的弟子凝秀！

    “你懷疑燃燈老兒憑借此蠱術掌控了寶葉？這不可能，那蠱術再詭異邪惡，可對寶葉這等魔道祖師級人物而言，除非自己愿意，否則，燃燈老兒斷沒有機會辦到！”

    燕赤真臉色微變。

    蘇奕眼神異樣，道：“若寶葉投誠的代價，就是主動接受這門蠱術的cao控呢？”

    燕赤真頓時沉默，神色忽明忽滅。

    “總之，不要小覷燃燈佛，在我那些大敵中，最危險的就是這老禿驢?！?/br>
    蘇奕揉了揉眉宇，“至于寶葉的事情，以后必有水落石出的時候?！?/br>
    燕赤真點了點頭。

    接下來，兩人又談起蝶云妖主和五欲魔尊。

    “當初我們這八人當中，蝶云性子最為內斂和低調，不顯山不露水?！?/br>
    燕赤真目光泛起追憶之色，道，“當年我在為你復仇時，也曾和她聯系過，可惜，當初她早已失去音訊，杳渺無蹤?！?/br>
    “至于五欲魔尊……”

    燕赤真嘆道，“他同樣沒有背叛過你，但……他當初為求自保，卻不得不向那些大敵妥協，主動解散自己一手開創的宗門，離開無邊海?！?/br>
    說著，他抬眼看向蘇奕，“你會怪他嗎？”

    蘇奕搖了搖頭，道：“我們都曾是同道好友，但怎能強求他人為自己復仇？人各有志，也各有各的不得已，我可沒有自私到拿是否為我復仇這件事，來衡量我們當年的情誼?！?/br>
    燕赤真欣然道：“我就知道你會這么說?！?/br>
    蘇奕喝了一口酒，道：“我恨的，是那些暗中和我那些大敵勾結的人?！?/br>
    燕赤真道：“若五欲這廝還活著，我倒是有辦法找到他，你……要不要去見一見他？”

    蘇奕一怔，旋即陷入沉默。

    第2388章 攤牌

    許久，蘇奕道：“五欲魔尊當初既然選擇置身事外，就是不想卷入我和那些大敵之間的風波中，我如今再去找他，只會讓他陷入難堪的境地中?！?/br>
    燕赤真嘆了一聲，道：“畢竟曾結交一場，只當去看一位老朋友便可，至于那些恩怨是非，無關緊要?！?/br>
    蘇奕點了點頭，“也好，等見過五欲之后，你跟我回棲霞島，接下來，我會安排你兒子和孫女一起前往和你團聚?！?/br>
    “好?！?/br>
    燕赤真答應，他也很期待和兒子燕悲雪、孫女燕若仙相見！

    ……

    西天靈山。

    蓮池之畔，菩提樹下。

    “過往這些年，我不止一次提醒過你，黑暗神話時代來臨前，莫要再外出行走?！?/br>
    燃燈佛盤膝而坐，神色沉靜，“可很顯然，你不曾放在心上?！?/br>
    不遠處，古花仙皺眉道：“以前時候，你可知道我那徒兒為易道玄生了個孽子？”

    燃燈佛沉默。

    這件事，的確出乎他意料。

    他也沒想到，呂青玫竟會干出這等荒誕的事情。

    “正因為我知道那孽子很重要，才會親自出手?！?/br>
    古花仙道，“本以為此次定可以拿下那孽子，從而成為要挾易道玄的殺手锏，可事態的發展，卻完全出乎我意料?！?/br>
    說到這，她眸子中涌起nongnong的恨意，咬牙切齒道，“此次行動敗就敗在，老駝子這老混賬出賣了我??！”

    是的，在她看來此次行動之所以大敗，關鍵就出在老駝子身上。

    是老駝子出賣了她那些大道分身藏身之地。

    也是老駝子把一些外界幾乎無人知曉的秘密告訴了蘇奕！

    比如……余巽的身世。

    正因如此，才讓她在和蘇奕的對峙中處處受制，遭受如此慘重的打敗。

    “經此一劫，倒也不是壞事?！?/br>
    燃燈佛平靜道，“試想，若非這次遭遇，你怎會知道，老駝子早已將你出賣？”

    “若沒有這一劫，以蘇奕的手段，必會利用老駝子泄露的那些事情，讓你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到那時，你怕是注定必死，而不可能像現在這般，還能保住一具分身?！?/br>
    古花仙瞇了瞇眼眸。

    她承認燃燈佛說的不錯，但心中的憋悶和恨意卻難以得到平息。

    “這么說，你依舊不打算出手？”

    古花仙道，眼神淡漠冰冷。

    燃燈佛抬眼凝視著古花仙，道，“我和你合作，是因為你求的是太上忘情之道，而我求的是‘大乘無漏禪心’，彼此都不會感情用事，現在的你，五蘊分身被毀四具倒也罷了，心境似乎也出了問題?！?/br>
    古花仙低著頭，道：“無情者，并非不會動怒，泥塑菩薩還有三分土性，何況我此次遭受的損失實在太大？”

    燃燈佛略一沉默，道：“我答應你，幫余巽重塑道軀，是否能讓你心境平靜下來？”

    古花仙一聲冷笑，“你說錯了，余巽可不是我的軟肋，他也不可能讓我心境出問題！”

    頓了頓，她冷冷盯著燃燈佛，“反倒是你，我一直好奇，為何像你這種修佛之輩，竟會和我……”

    燃燈佛眼眸悄然變得深沉而懾人，一股無形的威嚴隨之彌漫而出。

    古花仙心中一震，聲音戛然而止。

    燃燈佛神色平靜道，“當余巽身份暴露那一刻，已經失去價值。不過，他終究和你我有著特殊關系，我自會拉他一把?！?/br>
    頓了頓，燃燈佛眼神微妙，“當時在竹山秘界，蘇奕竟沒有拿余巽去換他的兒子，反倒是換了燕赤真一命，著實有點意思?！?/br>
    古花仙皺眉道：“他這么做難道有問題？”

    “當時的他占據絕對優勢，根本不必拿余巽的性命做交換，就能讓你乖乖交出燕赤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