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明明 第38節
“那我該謝謝你是嗎?” “謝吧,真誠點?!?/br> 他說完就給司明明撥了語音,到底是照顧了司明明的界限感,給她留了空間。司明明接起電話,聽到蘇景秋問她:“還有別的嗎?” “什么?” “zuoai不能換姿勢、不愿意見彼此的朋友、不能打視頻電話、開車要聽那個電……了這些,還有別的嗎?” 司明明沉默了。 她知道自己是一個非常有邊界感、對人很疏離且強勢的人,只是她的表現方式又很有禮貌,所以很難被人發現,或引起強烈不滿。蘇景秋是第一個明確提出這個問題的人。 他看起來粗枝大葉,似乎從沒關注過這些,但他竟然都知道。 “我也說不……之有很多?!彼久髅骱苷嬲\:“對不起啊,讓你受委屈了?!?/br> “那有什么委屈呢?誰沒點自己的癖好???” “我事兒太多了也?!彼久髅鞴室膺@樣說。 “別,別這么說。不事兒就不是司明明了?!碧K景秋是真的覺得這沒什么,雖然有時他會因為司明明的行為有心理落差,但他的確能理解。 “那好吧。感謝你的寬容?!彼久髅骺戳搜蹠r間,她該睡覺了,但她沒著急掛斷,而是說:“我感覺視頻一下也行。但請你不要用奇怪的東西對著鏡頭,比……殖……么的?!?/br> 蘇景秋又察覺到腦子轟一聲。 她把他當成什么了!他是那種暴露狂嗎! “不,你失去機會了?!碧K景秋說完就掛斷了語音,又低頭看了看□□。電話響了,司明明撥了視頻過來。蘇景秋的手在拒絕那里晃了一下,就一下,就按了了接起。 “哼?!彼f。他在酒吧外面,背景就是他的招牌和燈箱,以及走來走去的人。 “你挺好看?!彼久髅髡f:“鏡頭里的你很好看,比聲音具體?!?/br> 蘇景秋很受用,用手撫了撫心口:“你認真的嗎?” “當然。你算我認識的人里頂好看的了?!彼久髅鞅P腿坐在床上,視頻也要端端正正。格子睡衣的衣扣一直扣到脖子下。 蘇景秋將手機移遠移近地看,一瞬間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跟司明明過了半年日子了。 “司明明,半年了,你覺得我這個人怎么樣?” 第45章 一場意外(五) 以司明明的思考方式來說, 這個問題很抽象了。她還真的想跟蘇景秋深入討論一下這個問題。于是她說:“這個應該從哪些方面來說呢?思維模式、性格特征、行動方式、身體素……等,因為是這些復雜的因素構成了人。你問的具體是?” 蘇景秋又被問住了。很好,他發現他根本沒法跟一個理性的人探討這樣感性的問題。按照一般人來說, 當其中一個人問“你覺得我這個人怎么樣”的時候, 另一個人就會明白這后面或許會接著一次表白。沒有意愿的姑娘會直接說“你挺好的但我們不合適”此類,有意愿的姑娘則會小鹿亂撞。 而司明明, 下意識將人進行了拆解。如果換別人,此刻一定會生氣。但蘇景秋不是別人,他迅速調整了思路, 覺得能從司明明那里了解她對自己的看法也不錯,于是回答:“方方面面,你想怎么說都行?!?/br> 司明明就真的跟蘇景秋交換起對他的感受來。首先從思維模式角度來講,蘇景秋并沒有非常明顯而穩定的指征,他能視情況進行切換;性格特征呢,非常明顯, 坦率、直接、熱忱、仗……行動方式, 能顧全別人感受,敏捷、迅猛, 但有時略為粗暴… “等一下?!碧K景秋打斷司明明:“你說我粗暴, 是因為那天你讓我淺點, 而我沒聽你的嗎?” “哈?”司明明愣了。但轉而又笑了, 她知道以蘇景秋的腦力來看,他或許記不了太遠的事。近期發生的事是他辯證、思考、演繹的主要取材來源。 蘇景秋也忘了此刻探討問題的初衷, 就認認真真跟司明明探討起來。而司明明在此時也問他:“那你呢,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樣的?” 蘇景秋想了想說:“抱歉我沒法像你一樣理性, 我是一個感性的人,對于你這個問題我的回答是:你真特么是一個哪里都在我心頭的人?!?/br> 這一句意外的表白, 讓司明明安靜下來。她覺得自己的心跳依稀是快了一點,手撫上去,“咚咚咚”鼓動著她的掌心。這感覺她并不熟悉,但又似乎不賴。盡管如此,她還是對蘇景秋提出了要求:“如果你能把“特么”兩個字去掉,那么對我的褒獎就更立體了?!?/br> “你真是一個哪里都在我心頭的人?!碧K景秋依言去掉,得意地補充一句:“學著點吧!司明明!表達愛意不丟人!愛一個人也不丟人!” “謝謝你,蘇景秋?!彼久髅饔行└袆樱骸拔沂窃谡J識你以后,才知道原來人和人之間也可以是這樣的。那原本該是存在于書本里、影視劇中的故事,我以為你這樣的人是被塑造出來的?!?/br> “不是?!碧K景秋說:“當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以后,就是這樣的。這是愛的表現形式,你沒有見過,無非是因為你沒愛上過任何人罷了?!?/br> “對不起,蘇景秋?!辈恢獮槭裁?,司明明有點難過:“結婚的時候我沒有想到有一天故事會向這個方向發展。我本意只是想維持一場婚姻,而非陷入愛情?!?/br> “我知道?!碧K景秋嘆了口氣:“你抱歉什么呢?世事無法預料,這玩意兒不能怪任何人?你別因為這個就感到抱歉或者有壓力,我這個人就是花心,愛上誰都有可能,只是這次恰巧是你罷了?!?/br> “噢?!?/br> “噢個屁?!?/br> “我感覺到被安慰了?!彼久髅魅鐚嵳f。 蘇景秋安靜片刻,用他幾乎不常用的口吻說:“明明啊,明明當時你可以選擇跟別人結婚,但你選擇了我,為什么呢?” 司明明沒有答案。這世上很多事講求天時地利人和,也有機緣巧合天機已定,唯物的唯心的攪合在一起,當時只覺得是隨意,事后一想,卻是說不清了。 “緣分吧!就當是緣分吧!”蘇景秋看了眼時間,已經兩點了,兩個人竟然聊了這么久,他坐在北京的街頭,這期間酒吧員工來找過他幾次,身后的燈箱換了不知幾輪顏色,天氣那么冷,他快要凍抽了,慶幸自己有一副好體格;而司明明呢,始終坐在那里,期間換了一個姿勢,但很快又調整回來。 他們透過鏡頭看到對面那個人,是活生生的、有情緒的、有話說的。這個夜晚像他們結婚后的每一個平凡的夜晚一樣,但又有哪里不同了。 “睡覺吧,司明明,我要準備下班了?!?/br> “再見?!彼久髅髡f。 這一晚她真的做了一個很好的夢。 夢里有兩棵比肩的參天大樹,老鼠在樹下挖了一個洞,洞里有豐盛的糧食,頭頂有豐茂的枝椏庇佑。 哦對了,少年葉驚秋曾有一天攔住司明明,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你是不是從小就夢到老鼠?還有別的動物? 司明明覺得他太嚇人了,踢了他一腳跑了。 “我也是!”葉驚秋在她身后喊:“我也是??!司明明!” “是你大爺!”陸曼曼雖然不知道發生什么,但看到司明明遁逃,以為葉驚秋欺負她,罵了一句跑了。 第二天司明明睜眼,想起跟蘇景秋這個視頻電話來,那么久的視頻電話,比她開會做匯報說得都多。跟一個人交心的感覺很微妙,好像為她注入了新的活力。 打開手機,看到一條保密級別很高的會議邀請,她馬上出門去了總部,環顧會議室,這樣重要的會議陳明竟然不在。司明明意識到陳明應該出事了。 果然,他被請進去喝咖啡了,因為用戶信息泄露的事。陳明部門是做了補救措施的,但信息已經被泄露,路徑是境外,最終被當地警方發起調查。 施一楠非常生氣,罕見地敲了桌子,要求各部門協助嚴查。這種事以往也見過,但這次似乎不太一樣。陳明遇到了職業生涯最難的一關。 司明明從會議室出來的時候,被施一楠的秘書喊?。骸懊骺?,辛苦您等會兒?!笔┮婚獑为毰c她談話。司明明以為施一楠要問她陳明的事,不成想問的卻是胡潤奇。問她跟胡潤奇合作是否遇到什么困難?司明明就如實匯報進度,多一句其他的沒說。 司明明尚不知情況如何,這其中牽扯的人很多,她選擇靜觀其變。司明明慶幸的是關于這件事她所知的部分都有溝通證據。 是的,司明明是一個喜歡留證據的人。遇事時她相信事實。 蘇景秋發來一張模糊的攝像頭截圖:“你那個神棍朋友好像在這里?!?/br> 那攝像頭里,是一個清瘦的高個子,看不清臉,但一舉一動都有葉驚秋高中時那模糊的影子。司明明看了好幾遍,以至于施一楠秘書通知她參加下一個會,說了兩遍她才聽到。 “怎么找到的?”司明明問。 “你也知道,我多少也認識一些江湖中人?!?/br> 蘇景秋故弄玄虛,什么江湖中人?是顧峻川前妻藺雨落加入了一些酒店、民宿群,因為看到葉驚秋的事似乎困擾到蘇景秋,就順手幫了一個不值一提的忙,將葉驚秋的大概特征描述了一下,本來沒報什么希望,結果還真有一個店主跳出來:“不會是這個吧?” 那男子留著絡腮胡,胡子一尺長了,細瘦的身板,背著一個大包。 “是嗎?”蘇景秋問司明明。 司明明整個人都有些激動了:“好像是?!?/br> “你要去找他嗎?”蘇景秋又問。 “我想去,可…… “我替你去?!碧K景秋說:“我倒要看看這孫子是什么人,讓我老婆惦記這么些年?!?/br> “你不用這樣?!彼久髅髡f。 “我偏要這樣?!?/br> 蘇景秋說完就消失了,他當即買了去廣西的票,還叮囑顧峻川,請他拜托她前妻盯緊了那家民宿,隨時匯報情況。 “這年頭不用手機,也的確是罕見?!鳖櫨偨Y葉驚秋:一個游走在塵世間的怪人。 店主要求那人實名認證,提供手機號碼,那人說:“我沒有?!?/br> 他身上帶著不多的現金,怕店主不信,還將全身翻了一遍給他看。店主開民宿,遇到過被盜搶的客人,也是沒有手機,這倒也不算難事,手工登記信息,讓他去住了。但當下人已經走了,說是要背著包徒步到陽朔。 “世界之大,找這么一個與時代脫節的人何其容易?”顧峻川說:“你非要去找?!?/br> “我想去玩幾天散散心?!?/br> “那我也去?!?/br> 顧峻川有時也無聊,這會兒看著好朋友犯傻,他倒是起了興趣,決定跟他一起去廣西,在大海里撈針。這甚至讓顧峻川有點興奮,上飛機的時候對蘇景秋說:“經你的不懈努力,guntang的熱臉貼到司明明的“冷屁股”了嗎?” “我們情深似海?!碧K景秋說:“你不要管太多?!?/br> “你為什么對人這么沒城府?” “你對你前妻有城府嗎?”蘇景秋反駁:“嚴格來講,這是我老婆,我用不著城府。你那是前妻,你也用不著城府嗎?” 顧峻川被他嗆沒了動靜,倆人誰都不想再理誰,在航班上睡了一大覺。落地桂林,顧峻川想找個酒店先睡一晚,可蘇景秋卻已經安排好了車,要拉著他直接去那民宿。當真不叫人活了。 蘇景秋這一股腦扎進去,不計后果的狀態其實挺嚇人。顧峻川有心勸他幾句,轉念一想蘇景秋其人又何嘗是隨便勸勸就可以的?于是就作罷。 兩個人在潮悶微涼的夜里,看車行在桂林狹窄的街上。那民宿位置太偏,到后來車進不去,還要下車走三分鐘。價格當然是便宜,他們依稀推測出葉驚秋應當是過著清苦的日子。 老板給他們看了一下錄像,還叮囑他們:“按道理說這是客人的隱私,不該給你們看的,但我昨天一時糊涂截圖了,你們既然找來了就大概看一眼?!?/br> “精神狀態正常嗎?”蘇景秋下意識問。他總覺得那神棍葉驚秋不是正常人,八成精神有點問題。不然為什么年紀輕輕就搞那些奇怪的東西? “正常的?!钡曛鱟ao著生疏的普通話:“還很勤勞,幫我修水管、澆花。沒事兒就坐在那捏東西?!钡曛靼讶~驚秋捏的東西給他們看,簡直栩栩如生的一只鳥。 “葉驚秋這么厲害?!鳖櫨ㄕf。 蘇景秋切一聲,不服氣:“這不是有手就能捏?” 店主笑一笑,又說:“臨走時撿了一塊石頭放在背包里,走了?!?/br> 就這么走了。 他們兩個實在太困,就決定在這家民宿窩一晚。那民宿的床板吱吱呀呀,被子泛著潮氣,外面蟲子不停地叫,夜里還有山歌聲。這哪里睡得著,睡睡醒醒。 蘇景秋索性就跟司明明邀功訴苦:“累死我了。有點眉目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奔陽朔逮那神棍去!” 司明明覺得過意不去,問他:“累不累?” 蘇景秋忙說:“累,好累?;厝ツ憬o我按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