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明明 第35節
濤濤要笑岔氣,對蘇景秋說:“老板,你步子邁太大當心扯著蛋。對老板娘您得慢點,比如先想辦法讓老板娘給你分享日常?!?/br> “別管。你懂個屁?!碧K景秋徹底惦記上這事兒了。 那天起,只要兩人一起出去,他就讓司明明挎他胳膊。司明明雖然煩這膩膩歪歪的勁頭,但看蘇景秋那天真的樣子,就不忍拒絕他??婢涂媪?。 蘇景秋心里舒坦,對司明明說:“你看,這樣才像真夫妻?!?/br> “嗯,像?!彼久髅鞯氖种改笞∷觳矁葌鹊钠ou擰了一下,蘇景秋就“哎哎”地叫出聲。 濤濤看到這情形就奉勸:“老板,要么你別努力了。我覺得這人跟人不一樣,老板娘可能就不喜歡這樣。當然,也不排斥是不喜歡你?!?/br> 蘇景秋覺得濤濤自打戀愛后整個人都膨脹了,有時忍不住想打他一頓,忒煩人。 這一天倆人從聶如霜家里出來,蘇景秋又讓司明明挎胳膊,司明明又如他愿。但他覺得不夠,月黑風高夜,天上還飄著點寒磣的雪花,不做點什么對不起這夜色。蘇景秋就停下腳步,偏頭親她。 司明明羽絨服的大帽子還帶著羽毛邊,將她整個頭罩住。蘇景秋好不容易找到她的臉,人湊過去,她下意識向后躲,腰一直向后彎,快要彎折了似的。 蘇景秋突然發起了脾氣:“你防賊呢!親你一下你躲什么躲?” “我沒想到你要親我,再來一次?!?/br> “不親了!” 蘇景秋轉身就走,他覺得司明明下意識躲他的舉動很傷人,防他跟防賊似的。司明明跟在他身后叫他:“蘇景秋,你等我一下?!?/br> 蘇景秋嘴上說不等她,動作還是慢了下來。司明明就上前走在他身邊,他又湊過去,心理建設后伸出舌頭,司明明又躲了。 蘇景秋徹底生氣了,扭頭就走。司明明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上了車兩個人都沒說話。司明明腦子多快,她說:“你不喜歡接吻?!?/br> “對,我不喜歡。你躲得對?!碧K景秋陰陽怪氣:“問題是你為什么要躲我?咱倆是陌生人嗎?我是什么路邊的臭流氓嗎?” “我說了,我沒有心理準備?!?/br> “那我親你我還要先打報告嗎?” “對?!?/br> 司明明這個“對”字威力真大,把蘇景秋氣笑了,一直點頭:“好好好,下次我打報告。好歹你沒說不讓我親?!庇肿郧⒘?。 司明明其實也心虛,她不知自己為什么要躲他,也暗暗剖析自己的心理??赡苣莻€吻就是出乎她意料了,但也的確有些傷人。 進了家門就對蘇景秋說:“晚上別去酒吧了吧?”這成了他二人的暗號,他們說好了,如果晚上誰想造次一下,就用酒吧說事。幾乎每次都是蘇景秋說:“晚上不去酒吧了?!彼久髅鲝臎]說過。 聽她這樣說,蘇景秋心里有點雀躍,臉上卻是故作為難:“那就勉強不去了吧!”去洗澡的動作很快,上床的時候幾乎是跳上去的,可見內心的雀躍。 關了燈,卻躺那不動,拿出需要司明明哄的姿態來。司明明自知理虧,也就裝模作樣哄他。親親他額頭、鼻尖、臉頰,手很熟練了,知道怎樣動作他喜歡,這套流程刻進司明明骨髓里,她想哪怕有一天她失憶了,這套流程都能好好給做出來。 果然有用,蘇景秋呼吸重了,她就躺回去,接下來交給他了。 這一天蘇景秋卻躺那不動,司明明等了會兒,意識到這人或許還沒哄好,就又慢騰騰挪過去。蘇景秋卻抓住她的手,一把抱住了她。 司明明怕冷,而他像個火爐,有源源不斷的、蓬勃的guntang溫度,那溫度一絲絲地浸入她皮膚里,讓她忍不住嘆息一聲。 “不做也行?!碧K景秋說:“也不必每次不去酒吧都為了這事兒。單純抱一會兒聊聊天也行?!?/br> “不做也行?”司明明跟他確認:“真的可以?” “當然?!碧K景秋翻了個身,讓她枕在胳膊上:“就這樣吧,抱一會兒說會兒話,然后你睡你的養生覺,明天睜眼去見你的好閨蜜?!?/br> “可以?”司明明又確認。 蘇景秋捂住她的嘴巴,不許她再講話了。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先喜歡她什么呢?喜歡她年輕的緊致的的身體、吹彈可破的肌膚、還是天真圓潤的臉龐?還是喜歡她那顆不會被輕易洞見的心和高潔的靈魂?蘇景秋也說不清。但他覺得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覺得跟司明明在一起的時候,性很重要,但不是第一位的。 比如當下,她并不急迫,或許只是為了配合他。他如果調動她,他們也會挺快樂,但蘇景秋寧愿跟她聊聊天。 他挺喜歡跟司明明聊天的。 司明明話不多,但有一句是一句,字字珠璣。她腦子里的東西多,奇怪的想象也多。對,蘇景秋知道了司明明有奇怪的想象。因為有一天她做夢的時候說:老鼠、小貓、拉磨的驢;小鵝、小鴨,下蛋的雞… 蘇景秋在夢里套她話,她還真的一句一句回了。蘇景秋就想:媽呀,我老婆是個童話大師嗎?她那個樣子,竟然是個童話大師。 “好的,那我們聊會兒天?!彼久髅髡f著,將腳丫子貼在他腿上取暖,有個火爐可真好,她想。 “可以聊一下你小時候吃屎的事?!碧K景秋說:“你媽說你吃屎?!?/br> 司明明騰地坐起來,拿枕頭蓋在蘇景秋臉上。她那點小力氣自然斗不過他,轉身就被他壓在身下,還要嘲笑她:“哎呦哎呦,急了急了!” 蘇景秋太欠了,他就愛看司明明跟他急頭白臉,每每這時候他就開心。 司明明忍不住踹他一腳,蘇景秋反應快,夾住她腿:“你屬驢的???你會尥蹶子???” “那你說說,你為什么吃屎吧!”蘇景秋又逗她一次,說完自己笑了,低頭親了她的嘴唇。 喜歡能克服很多東西。比方此刻,他發現司明明雖然嘴硬,但嘴唇很軟。他的唇貼著她的,她就不動了,少見的乖巧。蘇景秋閉上眼感受了很久,她呼吸之間有沾著露水一樣的花的淡淡香氣,他很喜歡。 微微張開唇,包裹她的唇。 黑暗中的親吻很輕,都不敢用力,怕驚擾了什么似的。 “蘇景秋?!彼久髅鬏p聲說:“是的,就這樣,吻我?!?/br> 吻我。 第42章 一場意外(二) 蘇景秋大腦一片空白, 這種情況不常有,不,幾乎沒有過。他不喜歡接吻。 在他懵懂記事時, 家里有一個小阿姨。小阿姨為人干干凈凈, 干活利落,講話溫溫柔柔, 笑起來很和氣。只一個毛病,喜歡抱著蘇景秋親。他那時小,并不喜歡別人親他, 尤其對著他的嘴巴親。那天他生氣,打了小阿姨一巴掌,平時脾氣好的小阿姨也不知怎么了,突然也來了氣,捏著小蘇景秋細嫩的小臉惡狠狠地說:“就親!就親!喜歡你才親!你怎么像大人一樣,也喜歡給別人臉色!” 蘇景秋放聲大哭, 但他躲不過, 那時他的小胳膊小腿都像擺設,就那樣被小阿姨親得生疼。 蘇景秋還記得當時那種恐懼、惡心的感覺, 小小的他在母親王慶芳回來后就告狀??伤终f不清楚, 只得焦急地拍打著自己的小臉和嘴巴, 委屈上來了就不停地哭。 后來小阿姨不見了。這件事蘇景秋就漸漸忘了。 是在多年后的某一天, 他談了人生第一次戀愛。女孩很漂亮,也很喜歡他。在下了晚自習的夜晚跟他一起走在街上, 突然踮腳親他一口。當姑娘的嘴唇貼著他的時候,他心里涌起了強烈的不適。 過往經年, 數度反復,蘇景秋就認命了:自己這輩子怕是不能有任何一次美好的親吻了。那玩意兒于他, 怕是鏡中月、水中花、海市蜃樓一樣的東西??梢姴豢傻?。 此刻的司明明輕聲說:“吻我?!?/br> 蘇景秋心內的恐懼和不適好像稍稍退卻了,鼻尖貼著她的,頭微微一歪,又貼上了她嘴唇。 司明明閉上眼睛,察覺到蘇景秋的唇像羽毛,飄忽不定,帶著膽怯。他竟也會害怕么?微微睜開眼,黑暗中對上他的視線。 他沒閉眼。 他竟然不閉眼。 將手貼在他眼上,微微仰起下巴,接住了他的嘴唇。司明明好想跟蘇景秋接吻。那感覺很奇怪,她此生從未都有過這樣的念頭,想跟一個男人好好接吻。 于是捧住他的臉頰,張開了唇。舌伸出去又縮回來,是因為渴望,又想起他不喜歡。她對他這個人有著基本的尊重,并不想因為自己的行為導致他的不適。 她這罕見的溫柔,像一陣微風,不停地吹過蘇景秋心間。他終于伸出了舌頭,緩緩地、緩緩地貼著她的唇瓣,進到她的口中。 她在等待他,當他們相觸的時候司明明含住了他。他們都沒有說話,蘇景秋的心跳聲擂鼓一樣,從隱約記事的孩童時代一路擂過他的少年時代,擂到青年時代。在他以為此生都不會有真正的、酣暢的、動情的親吻的時候,在這樣一個冬夜里,他擁有了第一個真正的親吻。他喜歡的親吻。 沒有色欲的吻。 與自己喜歡之人的吻。 這令蘇景秋感動,他想:一個真正的愛人會治愈世間一切的頑疾,這句話沒錯的。 這個吻結束的時候,蘇景秋故意撅著嘴說還要親,司明明推他:去漱口吧,別裝了。 蘇景秋有些不好意思,司明明又說:你已經進步巨大了,給自己空間,允許自己有落差。 “司明明你又把你管人那套用在我身上!”蘇景秋抗議。 “管用嗎?” “管用?!?/br> “那你去漱口?!?/br> 司明明太會給人緩解心理壓力,蘇景秋欣然接受,刷牙的時候還在想:司明明可真厲害,她不僅能管人,她還會治病。 后來兩個人就在床上聊起了天,其實也沒聊什么有營養的。兩個人都哈欠連天,但都不想睡覺,一直說著說著。 司明明因為跟蘇景秋聊了一夜,人有些萎頓。起床后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蘇景秋一走一過看到她又在摳手,“啪”一下打過去,再拽過她的手,幫她把指套戴上。 “你干嘛呢?又發呆!”他問。 司明明就搖搖頭,說:“我怎么也想不起我媽說的吃屎的事…… 蘇景秋哈哈大笑起來,司明明鉆牛角尖的樣子太可愛了。笑夠了慫恿司明明:“要么你問問咱媽?!?/br> “我媽怎么什么都跟你說呢?” “因為咱媽喜歡我?!?/br> “因為你每天跟她套近乎?!?/br> 蘇景秋不服:“那不叫套近乎,那叫交心,你不會懂的?!?/br> “好吧?!?/br> 司明明打著哈欠走進廚房,看到王慶芳之前送來的白白凈凈小餛飩整齊擺在盤子里,碗里已經調好湯底,而鍋里的水已經咕嚕嚕開了。 蘇景秋這人事兒多,明明一鍋就能煮下的餛飩他偏要分兩次煮,說寬湯才好吃。煮好了就讓司明明先去吃,他做第二碗。 餐桌上有腌好的小菜,炸好的油條,再配上一碗餛飩,很有一番美感。 日子就是這樣過的,不知不覺之間,家里有了所謂的秩序:冰箱里有不間斷的可口小菜、雙方父母定期送做好的半成品來、房間一塵不染窗明幾凈、生活用品漸漸統一了風格。 對司明明這種人來說,生活的舒適度慢慢上了一個新的臺階。她也漸漸認為,倘若一段婚姻之中,有一個合拍思想和行動都和拍的人為伴,那真是妙哉美哉。更遑論這個人偶爾會叨念喜歡她。 婆婆王慶芳給司明明傳授經驗:當年我和你爸也是見一面就結婚,那時哪有什么感情?我就覺得這男的挺好看,他就覺得我家庭背景好,挺有錢。結婚以后才發現,長得好看不能當飯吃,有錢也決定不了真感情。得相處,日復一日相處。你看你倆,這處得多好。 司明明也覺得這生活八成是對味兒了。就是這樣平凡普通的日子,浸在細枝末節里,滲透到每一眼、每一次呼吸里,讓人安穩。 當她出現在好友面前時,陸曼曼又故意起哄:“哎呀呀,有穩定性生活的女人不一樣??!” 司明明拍她頭一下,問張樂樂:“一一呢?” “跟姥姥上早教班去了?!?/br> “新工作怎么樣?”司明明又問。 張樂樂打了個哈欠:“好累,但開心?!闭f完這句眼睛亮了,帶著八卦的神情:“你們知道我碰到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