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明明 第23節
司明明就吃了一口,眼睛亮了。那蛋糕只有微微甜,口感綿密,入口清香,佐微苦的咖啡恰到好處。 蘇景秋得意了,翹起了二郎腿,手指向窗外,好像那都是他的天下:“這么說吧,這款蛋糕,迷倒了方圓五公里內所有的女人?!?/br> 他要得意便得意,司明明由著他,何況他那那張臉,配上他眉飛色舞的神情也的確稱得上好看。 好看的蘇老板又去忙了。 餐廳周末的外賣單不少,訂單系統一直在叫,騎手都都在外頭等著。他的咖啡和他的蛋糕是他的戰場。當他站在他的戰場的時候,是與以往的不羈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他不允許出錯,甚至有些嚴苛,他的員工在他旁邊井然有序地忙碌。 他的工作算得上體力勞動了。 聶如霜怎么說來著? 她說:你慶芳mama說了,你老公被富婆追捧。富婆起手就要送他庫里南,他對富婆說:我自己能賺庫里南。 司明明見他的辛苦勁兒,心想:還不如收下富婆的庫里南呢!這得賣多少咖啡蛋糕健康餐,晚上賣多少酒,才能賺出庫里南啊。 司明明對蘇景秋生出了一點體恤,又給他轉了390塊錢,并留言:“下周的咖啡和蛋糕,送到我秘書手里就好?!?/br> 蘇景秋忙完后看到消息,切了聲。你有秘書你牛逼。還送到你秘書手里。 回家路上他問司明明:“你在公司里用自己尿尿嗎?秘書替你尿嗎?” 司明明笑了。 有心配合蘇景秋的她,在紅燈等車的時候把手放在蘇景秋手背上摩挲幾下。蘇景秋被她異樣的舉動嚇到了,問她:“你鬼上身了???” “夫妻不都這樣嗎?”司明明說:“我看還有人等燈的時候接吻,喂東西吃?!?/br> ……要學?” “能學嗎?”她定定看著蘇景秋問,看得他有些不自在,扭過臉去:“隨便你?!?/br> 司明明就點頭,問他:“明天早上還做嗎?或者待會兒到家做?” “?” “別的夫妻不都每天做嗎?” “別的夫妻不做?!碧K景秋說:“你見哪對老夫老妻每天zuoai?” “我們?!彼久髅饕槐菊?。 這下換蘇景秋狂笑:“你?就你?我換個姿勢你不叫停就很牛逼了!還我們!” 蘇景秋笑夠了就問司明明:“我問你啊,你是特別愛你那個小弱雞前男友嗎?為什么他不行你都不分手?” 他是真忍不住了,見司明明不回答,就繼續追問: “問你呢!特別愛那個小弱雞前男友?是嗎?” 第29章 一塊石頭(九) 不行的小弱雞前男友。 說實話, 司明明不知道他說的是誰。她也不知道自己那個極具編劇素養的母親聶如霜女士是怎么給她編排的這么一個人。倘若一定要說誰像“小弱雞”,她唯一能想到的只能是她的高中同學葉驚秋了??扇~驚秋高中時站在男生最后一排,扣籃能拽著籃筐再悠幾下, 他只是瘦, 并不弱。那會兒聶如霜不讓她跟葉驚秋玩,說第一眼看這個男孩子就感覺他像個“小神棍”。 司明明的交友信息并沒完全在聶如霜那里對稱, 聶如霜傳遞給王慶芳的內容自然也不會對稱,王慶芳添油加醋說給蘇景秋的話自然更是無稽之談。這巨大的虛假的信息差竟然把蘇景秋氣這樣。 但這事如果真要掰扯起來鐵定是很復雜。司明明可以直接說沒有這個人,那蘇景秋大概率會說她騙人, 因為看他的狀態已經非常非常沉浸了;司明明也可以說是老人們誤會了,那么就她面對的這三個人的德行,很有可能要多方會談才能解開誤會,缺點就是以后老太太們就少了一個編排人或江湖比武的樂趣。 司明明用了不到十秒鐘時間就理清了一切,接下來她做了一個決定:將錯就錯。 “問你呢!”蘇景秋真是恨司明明不爭氣,那么個東西有什么舍不得分手的!從情感角度講, 談戀愛要滿足生理訴求和情感訴求, 如果那只小弱雞不能滿足生理訴求,她還不分手, 那必須是情感訴求極其到位了。蘇景秋沒意識到自己管得太多了, 司明明對他過去的事毫不感興趣, 而他的大長腿已經要踏足她的過去了。 “那個……司明明狀似為難地說:“那……個我很喜歡?!彼娴囊兄x自己這張嚴肅的臉, 此刻看起來一本正經。 “就你能很喜歡一個人?你這德行?很喜歡別人?”蘇景秋一聽更來氣了,對司明明簡直是恨鐵不成鋼。 “嗨, 過去的事,別提了?!彼久髅饔謱W蘇景秋的語氣說話, 憋笑很辛苦,怕他看出破綻來, 就看著車窗外。這在蘇景秋看來,是想起了陳年舊事,傷春悲秋呢! 他因為生氣,剎車油車比從前踩得狠,一腳又一腳,快把司明明弄吐了。在他又一個剎車后,司明明平靜地問:“要么我下車?” 如果誰這輩子能遇到司明明這種人一次,就會知道情緒是最無用的東西。蘇景秋聽見她這么說,一腳油門轟到了家,這一路無名火燒得他頭疼,甚至沒心情去酒吧,進了家門就去司明明房間拿枕頭,又把她扛到他房間,指著他的床,一副當家作主的樣子:“我告訴你,以后你就在這里睡!” “你不在的時候呢?”司明明問他。 “也在這睡!” 他快氣瘋了,司明明快憋瘋了。她點點頭連說三個好,轉身去了衛生間。腮幫子憋得酸,門關上一瞬間她就笑了出來。 司明明見識到了人類情緒的彈性,蘇景秋這一天陰晴不定,實在太有趣。他發脾氣就像小孩子,倘若不做點什么出格的事就不能消氣。這個晚上蘇景秋的出格索取體現在三個方面: 拒絕去酒吧做生意 要跟司明明一起洗澡(在門外敲門無果,把洗完澡的司明明又抱進衛生間,被司明明踢了弟弟,遂放棄) 過程中要求換姿勢(未果) 結束后司明明平躺在床上,準備入睡。蘇景秋將自己的枕頭緊貼著她的枕頭。司明明狐疑地看著他:“你那邊地方不夠?” “我樂意?!?/br> 蘇景秋這個人,對朋友掏心掏肺,對家人至真至善。但他不是完人,有時也會計較得失。比如在對待司明明的時候,他向她走一步,就不允許她站在原地。哪怕生拉硬拽,也要把她拽到他面前。兩個并排的枕頭就是證明。 司明明已經困得睜不開眼,迷糊之間聽到蘇景秋在她耳邊說:“結婚時候你說你要做咱們家的掌舵人,那我現在問你:你覺得咱們能不能把日子過好?” “怎么算過好?”司明明含糊問他。 “至少不翻船吧?至少得到靠岸吧?”蘇景秋說:“咱不能老是讓別人笑話,好像咱們的婚姻是個笑話?!碧K景秋活了小半輩子,還是第一次生出這莫名的勝負欲。 司明明突然之間萌生了一個念頭:直到這一天,她的團隊目標才算真正統一。她的合作伙伴蘇景秋主動提出要好好跟她過日子了。 司明明睜開眼,轉向蘇景秋,手撫上他臉頰,對他說:“睡吧,幾點了?!” 蘇景秋就聽話地閉上眼睛。 那并排的枕頭實在近,近到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有人說兩個人是不是真夫妻,要看能不能睡到一起。醒著的時候可以演,睡著了才知道在彼此心里的位置在哪里。在他們睡著以后,都各自轉向一邊,背對著背,一夜醒醒睡睡,第二天睜眼各自守著床邊。 司明明首先感到抱歉,蘇景秋就勸她:“我也沒好到哪去?!?/br> “再接再厲?!彼久髅髡f。 “戮力同心?!?/br> 司明明拍拍他肩膀,又跟他一起吃了早午飯,這才出門赴自己的閨蜜之約。路上的時候司明明在思考:婚姻最神奇的地方或許就在于不確定。很多人以為走進了婚姻就手握著穩定,但那其實不過一紙證書。它最后的走向是什么都尚不可說。在她和蘇景秋的親密關系里,一開始的建設是很粗暴的,他們都覺得這粗暴沒問題,反正也都不在乎它是否會坍塌。但經由各種因素促使,蘇景秋最先醒悟,準備回頭仔細修繕一下。 如何修繕?他要從了解開始。了解很難,但一餐飯一餐飯地吃、一個覺一個覺地睡、一日又一日地捆綁,只要有心,總能前進。所幸蘇景秋是一個有心之人。 她隨便撿來的人,是有心之人。 見面這天陸曼曼心情不錯,脖子上赫然一塊吻痕。她自己并不樂于遮掩,就那樣展示給別人看。 “這次的男朋友多久了?”司明明問。 “這次可是我打娘胎出來后最長的一次戀愛了?!标懧e起一根手指:“一個月了?!标懧剳賽廴葱那?,用她自己的話說:喜歡就談,不喜歡就談下一個。但她也有底線,那就是一次只談一個。 得忠誠。她總是這樣說。她在戀愛中從來都一心一意,只是分手后下一段來得很快而已。男人圍著她轉,企圖用各種東西誘惑她,錢、感情、新奇的東西,她樂于體驗,但從不沉迷。在陸曼曼的感情世界里,任何想捆綁她的東西都是一場巨大的騙局。 “這個有什么優勢?”張樂樂問她。 “這個……陸曼曼挑挑眉,好朋友就都懂了。男孩剛大四,一副青春好身體,在陸曼曼面前乖巧懂事,對陸曼曼有求必應。除了沒錢什么都有,偏陸曼曼又有點小錢,兩個人湊到一起再好不過。盡興第一。 說到好身體,陸曼曼轉向司明明,對她說:“你老公恐怕身體也不錯,我帶去酒吧的男的跟他一起尿過尿?!?/br> 張樂樂聞言快要鉆到桌底了,可她又十分好奇想聽聽司明明怎么說。司明明呢,倒是講起了科學。 “有的人伸縮性強,不興奮的狀態下很小,興奮就很可觀;有的人正常狀態和興奮狀態長度一樣。所以男人在衛生間看到的不能算作最終答案?!彼久髅骺攘艘宦暎骸爱斎?,最終答案是什么,我不會說的?!?/br> “哎呦呦!賣關子!”陸曼曼指著司明明笑:“你沒良心!我為了幫你測試你老公,去喝了兩次大酒!還買通他們的調酒師幫你看著?!?/br> “結果呢?”張樂樂問。 “結果就是,司明明的老公活得明明白白,有女的搭他手臂,他趁人不注意就上廁所。有潔癖?!标懧肫鹗裁此频?,問司明明:“那我就好奇了,你老公有潔癖,跟你親嘴嗎?” 這個問題司明明可以回答,篤定搖頭:“幾乎不親?!?/br> “不親嘴?”陸曼曼對司明明豎起拇指:“還是你厲害?!?/br> 要陸曼曼做不親嘴的愛,她不行。她對這件事要求極高,排除火急火燎的時候,其余必須做全套。她完全占據主導,也很奇怪,自信自負的男人們在陸曼曼面前甘愿被她主導。 陸曼曼對司明明說:“什么潔癖不潔癖,還不是心里沒有你。一個男的,但凡他愛一個女的,這么說吧,別說親嘴……他” 想到一一在,陸曼曼就捂住一一的小耳朵,用嘴型說:“…… 司明明往她嘴里塞了塊rou,把她的話堵回去。陸曼曼就撇撇嘴:“好在你也不愛他,不然這等委屈誰能受得了?” “委屈嗎?”司明明問。尊重人的個體差異有那么難嗎? 陸曼曼就切一聲:“換一個愛他的你再試試,老公不愛她不親她,那不得發瘋嗎?” 一一在旁邊嗷嗷了兩聲,好像在配合陸曼曼。陸曼曼就抱起一一,跟司明明使了個眼色,帶一一出去玩了。 一一是挑著張樂樂和白楊的優點長的,那么可愛聰明的小姑娘,讓人一看就喜歡的不得了。 “白楊還出差嗎?”司明明問,她始終沒跟張樂樂說過白楊給她打電話的事。也沒對張樂樂的處境問太多。并非冷漠,只是想給張樂樂更多尊重。 張樂樂咬著吸管思考,過很久才說:“我最近不太好?!?/br> “你怎么了?” “我每天跟一一泡在一起,睜眼第一件事想的就是一一什么時候能上幼兒園。因為她上了幼兒園我白天就能有幾個小時喘息時間?!睆垬窐窛M是困惑:“好奇怪,為什么別人做mama比我好呢?至少她們看起來游刃有余?!?/br> “或許是因為別人家的爸爸也在?!彼久髅魑竦卣f。 “你知道嗎?我媽前天來看我,她說想把一一接到她家里去幫我帶,我當時好感激她??墒前讞畈煌?,他說要是我覺得辛苦,可以把他mama從老家接來?!?/br> “繞了個圈,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彼久髅骺偨Y。張樂樂剛生小孩時曾就這個問題跟白楊鬧過矛盾,白楊的mama也不喜歡在北京呆著,所以一一百天以后老人就走了。 司明明覺得張樂樂陷入了一個怪圈,她不停在自責、內耗、懷疑自己。她很想鼓勵張樂樂繼續回到公司去工作,可張樂樂又不想聊這個話題。 陸曼曼回來后跟司明明交換了眼神,然后就拿出手機給張樂樂看,說小男友的同學也是體育生,年輕人身體好、嘴甜,小jiejie、小jiejie地叫,關了燈又賣力氣。 “不行我給你找一個?!标懧f:“你先高興高興!”她知道張樂樂不是這種人,不過是在逗她罷了。張樂樂呢,還真的被逗笑了。拿著那些男生的照片翻,假裝少女心動的模樣,讓陸曼曼把那個戴眼鏡的斯文敗類介紹給她。 司明明也湊熱鬧:“那個黑猩猩似的發給我?!?/br> 陸曼曼還真的就給司明明發,還對她說:“有一天日子過不下去了,離婚了,想想還有一個喜歡的jiejie的小黑皮?!?/br> 三個人大笑出聲。 張樂樂一瞬間覺得這樣的感覺真好,但一想到馬上要回到家里,那滿屋子的寂寞和凌亂都等著她,就又黯然了。陸曼曼就說:不如咱倆一起住吧,我幫你帶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