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就去?！表炏２还芰?。

    中計就中計吧。

    反正現在連呼吸都是中計的。

    她發動小飛車，驟然升空。

    蘭波說：“小希，我已經合流完你前十六個小時內的記憶了?！?/br>
    頌希壓低頭盔，悶頭飆車：“嗯，你有什么看法嗎？”

    “信息量確實很大，而且信息密度也非常大?！碧m波說，“并且，我不知道是你被情感沖昏了頭腦，還是超出了你的認知范圍，這其中似乎有很多被你忽略了的地方，導致你的理解并不準確，信息缺漏十分嚴重?！?/br>
    “我知道，但是我當時真的很難思考，導致現在也只記得那些讓我很難過的部分了……”

    “這很正常?！碧m波說，“不用急，小希，我們會慢慢明白答案的。至少，在你飆車的時候，我可以幫你分析一下?！?/br>
    “……”頌希：“蘭波，我不知道你發現沒有?！?/br>
    “嗯？”

    “你有時候說話很像他。準確來說，是像陽光了一百倍的他?！?/br>
    “是嗎？”蘭波想了想，“這是合理的。畢竟，我的思維表達是融合了人類的仿生技術后的成果，必然和我的狗狗時期不盡相同，但是我能感覺到，我的本心還是一樣的?！?/br>
    本心嗎……

    天啊，這竟然是她的狗說出來的話。

    “說起來，蘭波，我有想到一個問題?！表炏Ｕf，“如果我是一個虛擬世界里的虛擬小人，那你是什么呢？是虛擬世界里的虛擬小人的虛擬狗嗎？ ”

    蘭波：“……”

    蘭波：“你很少能說出這么精辟的話，小希?！?/br>
    頌希禁不住想，此時此刻她的狗是不是也在想：

    “天啊，這竟然是他的人說出來的話”。

    “我作為虛擬小人，所有的行為都是被cao控的，那我將你變成虛擬狗這個行為，是'我'想做的，還是外面的人讓我做的呢？”頌希問，“那，你作為一只虛擬狗，你說出來的話，豈不也是被設計好的？”

    “這很難說?！碧m波回答，“所以我想，這就是隔壁家的人類男性告訴你，'他也不知道問題的答案'的原因?！?/br>
    “好復雜啊……”

    “復雜就先不要想了?！彼f。

    “我們先去那個神秘的新地點看看吧，這可是很長的一段距離呢，小希?！?/br>
    頌希抬起眼睛。

    城市夜雨，霓虹奔騰。

    頭頂路過的空中列車，在軌道上劃出流星的軌跡。

    蘭波開始播放電子歌曲。

    「 ' t s t op feeling，

    不自然少女。

    不要再這么迷惑我了。

    sop a momen，

    i  ' t s t op loving you.

    已經太遲了吧？ 」

    頌希：“誒，這是新歌嗎……？”

    “嗯?！碧m波說，“是parfai的新歌，昨天才出的單曲?！?/br>
    「一定會在這下雨天，

    望見你走來。

    我若是忽然收傘的話，

    你是否能察覺到我的存在？

    給你發短信，

    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但我真正想說的話，

    還絕對不能訴之于口。 」

    “parfai難道也是假的嗎？”頌希忍不住想。

    “也許她們確實在現實世界當歌手?！碧m波回答，“否則，為了這座虛擬城市而專門設計偶像團體，還要給她們寫歌，也太奇怪了?！?/br>
    “喔……”頌希覺得有道理。

    「' sop feeling，

    不自然少女。

    不要再這么折磨我了。

    sop a momen，

    i ' sop loving you.

    你也想就此適可而止吧？ 」

    在3區取到牛rou鍋貼，頌希將這份熱氣騰騰用鋁紙包著的食物，放進了小飛車后座內置的保鮮箱里。

    接下來，將是熟悉的路線。

    ——飛向那新解鎖的城市邊界吧。

    第35章

    穿過一層層雨幕, 被拉長的霓虹燈尾巴像流星一樣，穿梭在時空的隧道。

    “蘭波，你敢相信這些大樓，這些街道都是假的嗎？”

    “當然了,小希。我本就是一只虛擬狗狗,我怎么可能不相信虛擬城市呢?！?/br>
    頌希一想,哦,也是。她問的什么傻問題。

    “與其這么想,不如說，小希，你敢相信這所有的一切,都是隔壁家的人類男性的杰作嗎？”蘭波說。

    “……”

    往城市邊緣去, 摩天大樓的影子逐漸變得稀疏。頌希禁不住在空中停下來, 回過頭看了一眼。

    只要離得夠遠, 就能看見組成中心城區的天際線。那是城市的輪廓。

    是杰作啊。

    是杰作吧。

    他果然是天才中的天才, 幾個世紀才會出現一個的那種天才。

    這些都是他做出來的嗎？

    那……他所在的那個現實世界, 現在也是這副模樣嗎？

    “我相信啊, 蘭波?！表炏Ｕf，“你看, 這副景象就和我當初站在垃圾堆上看見的一模一樣?！?/br>
    蘭波：“你會覺得很美麗嗎？”

    聞言, 頌?；剡^了頭, 繼續往那遙遠的中心城第51區飛。

    “……怎么不會呢?！?/br>
    “就算這里可能是關押你的監獄，用來觀察你的培養皿, 你也覺得美麗嗎？”蘭波問。

    頌希搖了搖頭：“我不知道?！?/br>
    她想，那地球也是宇宙用來關押人類的監獄啊, 但是人們總是覺得，地球多美麗, 世界多美麗啊。

    離開第20區，城市便荒蕪起來。

    “小希?！碧m波說，“我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沒有，在隔壁家的人類男性和惠梨香的談話中，他們談到了一個名詞?！?/br>
    頌希：“可是他們說了那么多名詞……”

    “缸中之腦?！碧m波打斷道，“你知道這個名詞的意思嗎？”

    頌希絞盡腦汁想了想：“是說把人的腦子挖出來之后裝在缸里面，然后就可以讓長得像大蒼蠅的外星人拎著你去宇宙漫游的故事嗎？”

    蘭波沉默片刻：“……”

    “說實話，小希，我以為你會說出一個完全不相干的意思，結果你竟然說得有一些接近?！?/br>
    “真的嗎？”

    “嗯?！碧m波肯定，“'缸中之腦'是一個科學家提出的思想實驗。根據網絡上的解釋，這個實驗設想的是，你被邪惡科學家施行了手術，大腦被從身體上切了下來，放進一個盛有維持腦存活營養液的缸中。大腦的神經末梢連接在計算機上，這臺計算機按照程序向腦傳送信息，以使你保持一切完全正常的幻覺?！?/br>
    頌希：“啊，邪惡科學家……”

    “對于你來說，似乎人、物體、天空還都存在，自身的運動、身體感覺都可以輸入，這個大腦還可以被輸入或截取記憶。你甚至可以被輸入代碼，'感覺'到你自己正在這里閱讀一段有趣而荒唐的文字?！碧m波朗讀道。

    聽到這里，頌希禁不住脊背發涼：“……那不就是現在的我們嗎？”

    “這個實驗本身很好理解?！碧m波說，“但是在這個實驗中內含的邏輯和哲學問題非常棘手?！?/br>
    “問題在于——你怎么擔保自己的大腦不是'缸中之腦'，或者說，我們如何確定我們感知到的世界是真實存在的，而不是生活在某種由計算機營造的虛擬現實中呢？ ”

    頌希聽得禁不住擰起眉頭：“我……可是、可是我就是沒辦法證明啊，而且，我們都已經知道我們是假的了?！?/br>
    蘭波禁不住笑了起來。

    頌希問：“怎么了？”

    “我就是覺得，小希，如果我們現在是一個泡在營養液中的腦子，然后說'可是我們本來就是缸里的腦子啊'，就好好笑，哈哈哈?！?/br>
    頌希：“本來就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