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到達怎樣的高空，才能摸到一顆全中心城都能看到的月亮？

    她真的在這么高的地方嗎？

    所以，中心城所謂的大氣污染治理是假的, 他們并沒有成功, 而面對失敗的辦法就是——

    在城市的上空放置一顆假月亮？

    這也太奇怪了。太詭異了。

    人人仰頭就能看到的天體, 竟然是假的。

    中心城的月亮, 根本就是一個謊言。

    這是誰的餿主意？

    蘭波：“小希, 惠梨香已經到了，我們得先走了?！?/br>
    頌希：“……嗯?！?/br>
    她站起身，貼著墻,走到落地窗旁,撲火般飛速地伸手,點擊關閉窗戶的按鈕。

    然后, 一眼再也不敢多看, 逃也似地跑出了實驗室的大門。

    ……

    迎面的, 正是惠梨香。

    她站在門口, 仿佛預料到自己會從這里跑出來一樣，眉頭緊鎖：“你進去了？”

    由于直接在門口被逮到作案現場, 頌希沒法撒謊, 只好點頭：“……嗯, 對不起，我沒聽你的?！?/br>
    惠梨香抿了抿嘴,抬起眼，看著實驗室的大門緩緩關閉。

    “轟?！?/br>
    低沉的閉合聲結束。

    頂樓的長廊, 只剩下墻壁上飄動的銀河光點。

    “戳穿了我的謊言之后，有什么發現嗎？”惠梨香問。

    聽她的語氣, 似乎并沒有太生氣的意思。這讓頌希有些意外。

    “其實沒有什么發現?！表炏Ｕf，“唯一的發現就是……”

    惠梨香：“是什么？”

    被她的眼睛逼迫，頌希退縮了。

    原本就是擅闖了被她禁止的地方，何況她還是這里的研究員，萬一出了什么差錯……

    還是先不要節外生枝了吧。

    于是頌希搖搖頭：“沒發現什么?！?/br>
    惠梨香：“真的？”

    “嗯，真的?！表炏：V定道。

    “頌希，其實……”惠梨香摸著指根的戒指，猶豫道，“如果在這個地方，有什么你無法理解的事情，或者你對自己的經歷有什么疑問，是可以問我的，畢竟我在這里待得比你久，所以……嗯，我就是想告訴你這一點?！?/br>
    聞言，頌希眨了眨眼睛。

    “謝謝你，惠梨香小姐?！彼f，“你真的是很好的人?！?/br>
    “……”

    “但是?！表炏傞_手掌，露出里面浸上了冷汗的芯片，“我現在只想先弄清楚這個事情，只能麻煩你了?！?/br>
    “……”

    “嗯，好?！?/br>
    惠梨香似乎不再打算追問了，“跟我來吧?！?/br>
    跟在她身后，乘坐電梯，回到了她辦公室的樓層。

    電梯一路下來，頌希盯著上面不斷變換的數字，卻并沒有再發現什么異常。頂樓的層數，一直到她在普通的電梯上可以看到的最高樓層數之間的數字全部被略過了，后面就都是正常的樓層，一直到惠梨香的辦公室所在的76層。

    之所以說沒再發現什么異常，是因為，這就是普通電梯所進行的普通運行。

    明明是同一個電梯，下降相同的層數，卻很輕易地就到達了。

    所以，她上去的時候那不亞于乘坐火箭的體感，算什么？

    難道又出現了那種“好像是幻覺”的經歷嗎……

    惠梨香走在前面。

    “這個時候，研究所沒有人上班嗎？”打破沉默，頌希問。

    “嗯，沒有?！被堇嫦阏f。

    “那惠梨香小姐之前也是在休息吧?！笨粗岬靡唤z不茍的后腦勺，頌希絞著手指，“我……我不該隨便打擾你的。作為感謝，等會兒我請你吃飯好了?！?/br>
    聞言，惠梨香站住腳跟，回過頭。

    “頌希?！?/br>
    看著她，惠梨香猶豫片刻，突然小心問道。

    “請問……我可以摸一下你的手嗎？”

    頌希：“？”

    畢竟是正在求別人幫忙，好像也不好拒絕。

    雖然她也不介意就是了。

    “那、那你摸吧……”云里霧里的，頌希伸出手。

    于是，惠梨香輕輕地牽住了她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

    “你、你的手好漂亮啊?！毕袷窃诮o這段空白的時間找話題，惠梨香用一種很戲劇化的語調道，“指節很細，又很纖長，皮膚白白的……”

    頌希：“惠梨香小姐，你是覺得這樣摸手很尷尬，所以才說這些話的嗎？”

    惠梨香：“是的?！?/br>
    頌希：“但是這樣不會變得更尷尬嗎？”

    惠梨香：“……”

    沒多想，頌希微微張開手指，往她指縫里扣了一下。

    惠梨香嚇得連忙把她的手甩開：“你干什么??？”

    “我……”又無故被吼，頌希弱弱道，“我只是想讓你好好摸一下，然后摸完我們就可以進辦公室了吧……”

    惠梨香：“哈哈，什么摸完就進辦公室，你在說什么？”

    頌希張開另一只手，露出里面的破碎芯片：“我們不是要看這個嗎？”

    “……”惠梨香：“哦?！?/br>
    她撇了撇嘴，沒再說話，扭頭打開了辦公室的門。

    頌希跟在她身后。

    “說起來，你今天又是被大門自己放進來的？”

    咳嗽兩聲，惠梨香抬高音調問。

    “嗯?！表炏｜c頭。

    惠梨香的辦公室比較狹小，應該是只供一到兩個人使用的?？雌饋硐啾扔米鲗嶒炇?，這里更像理論性的研究室，沒有什么夸張的器械，都是各種表格、地圖，智腦和全息屏幕同樣正在休息，這會兒，惠梨香便把它打開了。

    “這樣啊?！被堇嫦慊謴土酥安幌滩坏母哒{語氣，“你隨便坐吧?！?/br>
    “惠梨香小姐，那個頂樓……”頌希坐在一張凳子上，雙手規規矩矩放膝蓋，局促道，“我真的就只是進去了，然后就出來了，我什么也沒有弄壞，里面的東西我什么都沒有摸……”

    惠梨香：“你不用跟我解釋?！?/br>
    “嗯？”

    “我的意思是，這個的原理和研究所大門相同?！彼f，“在我們的大樓中，并不存在'不小心'就能進去的地方。因此，你不用跟我解釋，也不用跟我道歉?！?/br>
    頌希點點頭：“這樣啊……”

    原來，她又是被主動放進去的嗎？

    這個研究所還真是來者不拒。

    惠梨香將手伸過來：“芯片?！?/br>
    頌希將手中捏了一路的芯片仔細擦了擦，遞給她。

    接過芯片，惠梨香將其用一種特殊的凝膠重新拼湊在一起，放在了智腦的數據分析臺上。

    “再說一遍，你當時是怎么讓他消失的？”

    頌希坐直身子，原原本本將事情的起因、經過和結果陳述了一遍。

    “嗯，你這樣剛進城的女孩子被黑市盯上，是很正常的事情?！被堇嫦阏f，“雖然這個事實讓人感到可悲，但確實就是這樣，社會不是短短幾年就能改變的，往往需要幾代人的努力?！?/br>
    智腦的屏幕上，開始出現一行行的字符。

    唰唰唰，以每秒鐘幾百行的速度不斷增加。

    惠梨香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你說，他和你認識的高中同學長得一樣？”

    “嗯?！?/br>
    “可是，你有什么證據證明他就是你的高中同學呢？”

    聞言，頌希愣了一下：“我……”

    這好像本應該是很理所當然的事情。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靠芯片分析出的數據也能感覺到。

    在第一枚人體數據化芯片出現之前，在仿生技術出現之前，大家一直是這樣的吧。

    “因為他記得很多以前的事情?！表炏Ｕf，“雖然、雖然他看起來在被另一個體控制了之后，說了很多錯誤的信息，但是他所說的信息中正確的部分，和我的記憶都是能對應上的?！?/br>
    “所以我想，他應該就是以前的那一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