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溫柔?自己這樣的人也能被稱之為溫柔嗎?
磅礴的大雨下了一路,且有越下越大的跡象。 擁有著流暢線條的車身緩緩駛入大學校園,在開闊的校園主干道上行駛著。 “小夢住哪棟宿舍樓?” 在跟自己說話嗎? 車里就兩個人,這話自然是在問她。 藍夢綠有些緊張地舔舔唇,在手機上敲下四個字。 ——德雅3棟。 吳越側目瞥了一眼,“嗯?!?/br> 聲帶悶悶的震動,卻叫藍夢綠心尖重重地跟著一顫。 車沒停在宿舍樓大門口,而是百米外的僻靜路邊,一顆粗壯的大槐樹下。 葳蕤的槐葉被風雨打得零落,深褐到近乎墨色的樹干卻巍然不動,在模糊的光影下深沉地屹立著。 風雨如晦,車內愈發昏暗、沉悶,堅固的車門車窗將危險阻隔在外。 熄火,發動機徹底安靜了下來,雨刷器躺倒后再也沒有起來過。 車廂里安靜得能聽清心跳和呼吸聲。 藍夢綠不知所措,甚至因為沒法發聲緩解沉默而內疚,她摳著手,寂靜中一兩秒的時間被無限拉長。 吳越側身,面對著藍夢綠。 朦朧的灰白色暗光從她前后左側的窗戶泄進來,她的臉被模糊,被柔化,成了夢里看不清的一幀。 “抱歉,讓你看到那樣暴虐的場面,其實我不是那樣兇殘的一個人?!?/br> 抱歉? 吳越為什么要感到抱歉? 藍夢綠詫異地瞪大了眼,她看著吳越臉上蒙著的厚厚陰翳,心臟又涌出酸軟的粘汁。 指尖在屏幕上飛快點動,鄭重地翻轉過來給她看。 ——學姐你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我一直都知道的。 溫柔?自己這樣的人也能被稱之為溫柔嗎? 吳越從來就不覺得自己能跟這兩個字扯上關系。 小啞巴真好玩。 唇角勾了點弧度,又很快地隱匿下去。 目光無意間落在小啞巴被撞紅的膝蓋上,原本一根手指寬的紅已經漫漫地延伸成一片。 拇指壓著食指碾了一下,吳越輕浮地想,這么敏感的皮膚,痕跡弄上去好久都消不了吧。 她隱隱有些期待,期待在這身白皮膚上留下數不勝數的紅印,期待小啞巴頂著滿身的痕跡可憐兮兮又仰慕地看著她。 光是想想呼吸都有些熱。 ——謝謝你救我,如果你沒有出現,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小啞巴又咬唇,紅著眼,呼吸顫顫,一副要哭的模樣,稍稍蜷縮的姿態,只占了不起眼的一點空間。 如此可憐又弱小。 吳越消停下的施虐欲又狠狠地翻騰了一番,尾骨躥起酥麻的電流。 唇微張,無聲地呼出口濕熱的氣。 削瘦的一只手輕輕撫上小啞巴白皙的頸項,眼底壓著叫人猜不透的晦色。 “嗓子是不能說話嗎?” 吳越的聲音很輕,輕柔得像在對待一件傷痕累累的水晶。 果然,她知道了。 即使藍夢綠猜到吳越大概率已經知道她是個啞巴,可聽到吳越親口說出又是另一回事。 世界天旋地轉,褐棕色的眼瞳驟然瑟縮,眼淚奪眶而出,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接連不斷地往下掉。 那些人圍著她說出那樣羞辱的話她都沒哭,吳越溫柔的一句話就能讓她淚流不止。 風雨呼嘯著覆在車窗上,窗戶被水霧覆蓋,世界混沌幽暗成一團,好似末日將至。 小啞巴哭起來很好看,rou嘟嘟的唇微張著,上面咬著交錯的牙印,黑葡萄似的眼睛霧蒙蒙的,蓄得大顆大顆的眼淚直直地從眼眶掉下,暈紅的眼尾和鼻尖給她寡淡的臉增添了不少動人的色彩。 最難能可貴的是很安靜,最多能聽到一點粗重的呼吸聲,悶悶地撓著耳膜和心尖。 不似她以前的那些女友,都是被家里捧在手心嬌慣著長大的,稍有不順心,就恨不得鬧得全世界都知道。 小啞巴越品越有味道。 吳越垂下眼,扯出好幾張抽紙,給小啞巴擦眼淚。 “抱歉,聯誼會那晚說了那樣的話,請見諒?!?/br> 她嘴上說著動情的話,心底卻一片漠然,全是算計。 她是老練的獵手,知道該用怎樣的方式去圍捕不同的獵物。 藍夢綠搖搖頭,哭得更兇了。 她的手被握住了,很軟很暖的一雙手,帶著鼓勵和安慰意味地貼著她、包著她。 指尖被淚水浸濕,吳越幽幽嘆出一口氣,明白再多的言語在此刻都無濟于事。 遂低頭在她rou嘟嘟的唇上吻了一下。 極輕柔的一個吻,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 留給藍夢綠的只有唇上若有似無的酥軟觸感和極淺淡的溫柔木質玫瑰香。 是做夢都不敢夢見的場景。 微張著唇愣愣地看著吳越,在極大的震驚中忘了哭。 挺呆的,但又是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