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
爭執中,大家都忽視了這個漂亮的女孩,林婷走到周母身旁,問:“你們還要多久才能接受他是殘疾人的事實?” 話一出,房間里鴉雀無聲。 周仁偉摔斷腿這事,沒少被人議論,但從沒人當他面說,更不會有人大庭廣眾下說出來。 周笙笙看著周仁偉坦然的表情,忽然懂,為什么這么短的時間,周仁偉會愛上林婷了,不僅因為她漂亮,更因為她從不避諱他是殘疾人的事。 林婷接過發呆的周母手里的推椅把手,聲音清脆動聽,“是,他腳是斷了,但他是我見過最善良、最堅強、打游戲最厲害的男人,你們在場的,沒一個有資格侮辱他。尤其是你,你這個死肥婆?!?/br> 二嬸被罵后,怒火攻心,吐出一串污言穢語,周邊人聽了直搖頭,周母聽不下去,上前一步,又是一巴掌。 周母這一巴掌,不僅其他人,就連周圍的人都驚了。他們怎么也想不到,平時唯唯諾諾的女人會做出這種事。 今天周家人似乎都瘋了。 于是大家將目光投向新來的女人,認定了一定是她給周家人下了什么蠱。 “你這是干什么?”周父把周母拉到一旁,輕責道。 周母打完一巴掌,自己也愣了,她只是聽見別人污蔑自己兒子清白,一時沒忍住,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打上去了。 “打得好?!绷宙迷谝慌該u旗吶喊,其余人更加認定這一切是林婷在后面慫恿,周家人才會失常。 周父從林婷進屋第一天就覺得這個人會給他們家帶來改變,現在果然應驗了。 由于林婷的胡鬧,這場戰火愈演愈烈,輿論開始偏向被慘打的二嬸,已經有不少人將矛頭指向周家人和林婷這個外人,甚至不少人也跟著懷疑林婷和周仁偉的關系。 周笙笙房間逐漸變成了激烈的戰場,更是分起了陣營,逐漸將吵架的爭端擴散向平時雞毛蒜皮的小事,開始夾帶私貨,夾槍帶棒。 “咚咚”兩聲,一聲洪亮的聲音響起:“吵什么吵!真給我們村丟人?!?/br> 王六公拄著拐杖,懸空著半條腿出現在門口,身邊還跟著村長等村里有輩分的老人。 二嬸見狀,惡人先告狀地跑到村長面前哭訴道:“春贓,你科的給俺桌主,他么椅家仁欺付俺椅隔人?!?/br> “事情我都聽說了?!贝彘L寬慰道,“你別急,六公就是來主持公道的?!?/br> 王六公渾濁的眼犀利地看了眼慘烈的二嬸,拄著拐進屋,腳步穩健,哪里有平時的慢吞。 他走到周笙笙面前,問:“丫頭,怎么回事,你給大家說說?!?/br> 周笙笙咬著唇,不肯說。 “喂,你平時嘴巴那么厲害,現在成啞巴了???你倒是說啊?!绷宙迷谝慌源叽?。 “笙笙,沒事的,你說出來?!敝苋蕚ノ兆◇象掀Mrou里的拳頭,卻注意到人群里一道明顯的視線。 他尋著視線方向望去,第一感覺就是人群身后似乎游離在外的外地人陸釗。 陸釗嘴角勾了勾,露出淺薄的笑,眼底卻冷得沒有溫度。 人群僵持。 周笙笙仍是沒說。 “行,你不說,那六公幫你說說?!蓖趿D向其他人,“阿標,你兒子現在去縣里讀高中了吧?!?/br> 剛在討伐周家的阿標像是知道王六公要說什么,心虛地應:“是,明年就高二了?!?/br> “笙笙回來前,你兒子成績怎么樣,你給大家說說看?!蓖趿戳搜鄱鹱^的椅子,抹了抹水,坐了下去。 阿標臉上露出愧色:“六公,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這跟今天這事沒關系?!?/br> “怎么沒關系?!”王六公大喊一聲,眾人被震懾住。 王六公繼續說:“要沒笙笙,你那兒子要么留村里種地,要么沒到年紀就去外面當黑工,哪有機會考上縣里的重點高中,我聽說到現在,笙笙還常給他補習,有沒有這回事?” “有。六公,我錯了?!崩先思颐媲?,阿標錯認得快。 “錯哪兒了?!蓖趿舐暤?。 當著眾人的面,阿標有些難堪,“我不該不知道感恩。笙笙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她是什么性格,我們最清楚,王麗平時沒少在背后搬弄是非,今天這事,估計也是她先惹起的,笙笙才會動手打她?!?/br> “泥縮森么呢?”二嬸耍潑,大嬸攔著她,明眼人都看出來了,王六公來,就是給周笙笙一個人主持公道的。 “還有良心?!蓖趿崞鹬袣?,“其他人,笙笙大大小小給你們幫的忙,還需要我一個個點出來嗎?” 其他人噤若寒蟬。 王六公又說:“我是斷了一條腿,不常出門,但我眼不瞎耳不聾。這幾年,笙笙為村里干的事,你們記不得,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誰敢說她不是周家人?誰敢說她不是我們周里村的!我們周里村的人,只有對外,從不把長舌對著自己人,要有人搬弄是非,胡言亂語,我第一個拿拐杖打死她?!?/br> 周笙笙辛辛苦苦忍的眼淚,在有人撐腰的剎那,徹底破防。 她抬手,抹去眼淚,覺得當著這么多人哭,丟臉死了。 王六公拄著拐杖起來,走到周仁偉面前,聲音滄桑有力:“我腿斷時跟你也差不多大,但也活到了這歲數,腿斷了痛苦,但也已經是事實,咱就得接受,你說呢?” 周仁偉點點頭:“六公說的是,我這腿是斷了,但我還有手,照樣能賺錢養活我爸媽,還有笙笙?!?/br> “嗯,是個男人,比這里的一些人強多了?!蓖趿冻鰸M意的神情,看向村長,“今天咱們這兒還有客人,別讓人看了笑話?!?/br> 村長應了聲“是”,對陸釗說,“今天讓你看笑話了,本來是家里事,竟鬧出這么大動靜?!?/br> 陸釗掛著疏離淺淡的笑,“哪里,我對六公的慧眼如炬和村長的深明大義深表敬意?!?/br> 王六公這么一番說辭,二嬸饒是再蠻橫,也知道自己不能再鬧,更說不得殘疾這些話。 村長安排了人帶她去看傷,其他人也各自打發散了,只留下等林婷的陸釗和鄭少秋。 雨后的院子里,梨樹的苦澀的香味飄進土墻,周仁偉看著即將離開的林婷,說:“今天謝謝你出來幫笙笙說話?!?/br> 林婷將長發撥到耳后,恢復歲月靜好的模樣,“也謝謝你昨天聽我說了一整晚的話。這些話,我從來沒跟其他人說過,你是第一個?!?/br> 周仁偉臉紅到耳根:“以后,我還能找你玩游戲嗎?不收錢?!?/br> 林婷笑容柔靜:“你也知道我游戲玩得很爛,以后應該不玩了?!?/br> 周仁偉難掩失落。 林婷上前,蹲下身,輕輕抱住他,拍了拍他:“你以后一定會找到一個心里干干凈凈的好女人?!?/br> 周仁偉想擁抱她,手抬起一半,又落了下去:“你也很好,真的?!?/br> 林婷笑聲清澈:“謝謝你,周仁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