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
徐立昂叫她起來,徐渺掀起眼皮,已經五點半了。 “還不起???小心你班主任罵你了,開學第一天就要遲到?!?/br> 她從床上爬起來,磨蹭的時間太久,已經五點四十了,徐立昂收拾整齊,坐在床邊摸她的頭發。 數字嚇人,徐渺硬生生從床上彈起來,抓著他的衣領,剛想罵他,意外發現自己嗓子啞了。 “說不出話了吧,”徐立昂指著她的書包,“東西都給你收拾好了,嗓子啞的藥也給你裝好了,去學校再吃?!?/br> 她匆匆跳下床,假裝沒聽見徐立昂的話,他的嘴皮子一張一合,說出來也是半真半假。 “你什么時候起來的?” 嗓子啞了,擺口型顯得有些滑稽,徐立昂捏了捏她的嘴唇,手背上挨了她一巴掌,聲音清亮。 “真是不留情面,”徐立昂揉揉手背,上面被她打出一片紅,“你哥不到五點醒的,一天只能睡幾個小時,你不心疼你哥,還打我?!?/br> 徐渺白眼,擺口型,“你活該?!?/br> 樓梯口,二人分道揚鑣,徐立昂去最高樓層,安翡拉著她,徐渺順著她的眼神,瞧見身后的薛祖默。 “你的小男朋友來啦?!?/br> 除了過年那幾天,她與薛祖默幾乎是天天見面,正常來講,也算是感情升溫。 他迎上來,從衣袋里掏出一個小小的手鏈,按他的說法,是朱砂手串,能暖身體。 遞給她,徐渺沒有接,搖頭說謝謝。 “怎么不要?”他不由分說,把手串套在徐渺手腕上,白皮膚配上鮮艷的紅色,薛祖默對自己的審美很滿意。 “很漂亮,很適合你,你看?!?/br> 徐渺抬高手臂,不知這朱砂是真是假,太陽還沒出來,現在看不出什么,顆粒表面倒是十分光滑。 她說了謝謝,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薛祖默踏著樓梯,速度并不快,二人在一個樓層,一個向左,一個向右,看著徐渺轉身進了班級,他才在班級里,找到自己的座位。 對于徐渺的反應,他有些失望,她難道不應該高興,大聲說“薛祖默你真好,我好愛你”這種話嗎? 一上午,安翡摩挲她的手串,打趣,“你說我要是給你磨掉漆了怎么辦?” “那你等著薛祖默搖人來打你?!?/br> 安翡咧著的嘴頓時合上了,桌子底下頂她腿,“我這是在幫你,萬一你男朋友給你假貨怎么辦?” 徐渺倒是不介意,假就假唄,這個年紀,又能指望什么是真的。 老師叫了兩遍她的名字,她都沒聽見,被叫起來罰站一節課。 總覺得好像有什么事沒干,下課,安翡趴在桌上補覺,看著窗外晃來晃去的人,有一個和徐立昂特別像。 她相信徐立昂不會這么閑往樓下跑,高三,忙得很。 但他畢竟是瘋子啊,瘋子的心思誰也摸不透。 在書包里找書,手指摸到一個yingying的東西,有些硌手,掏出來發現是個藥盒。 忘了吃藥了。 打開藥盒,她突然冒出大膽的想法,要是把藥偷偷扔掉兩粒,然后告訴徐立昂,自己已經吃了呢? 熱水溫度正好,保溫杯里也不燙,徐渺把藥吃了。 還是不要與他作對的好,藥物在口中化開表層,最先受苦的是舌頭,隨口整個口腔,整顆頭都被那股難耐的苦味入侵。 她顫著腦袋,咽下去的不僅是水,還有一口氣,她不敢打嗝,打一次,苦味就在喉嚨處折騰她一次。 真想把這顆腦袋切下來扔了。 藥盒里藥量看似不少,把剩下的藥塞回盒子里,里面掉出來兩顆糖。 徐立昂居然在藥盒里藏糖?他想吃糖就吃唄,藏著掖著算什么男人? 如是想著,居然覺得有些好笑。 新學期,她與安翡的座位挪到了窗邊,遠離走廊了,薛祖默下課會經過走廊,眼神在一堆人里精準鎖定她。 安翡起先覺得好笑,后來漸漸習慣,看到他的身影在門口徘徊,沒好氣的在徐渺耳邊磨,“你的小男朋友——” 小男朋友,他不算小男朋友吧,徐渺走出教室,身后像是有許多視線,抵在她的后背上,稍有不慎就會穿透五臟六腑。 “以后下課,不用來這里找我了,反正我們兩個班,體育課也是一起上,到時候還是有許多機會,”她啞著嗓子,遞給他一張紙條。 “你嗓子啞了?”薛祖默瞥了一眼紙條,關心她的嗓子,“是不是感冒了?” 她搖頭,意思是我沒事。 “吃藥了嗎?” 徐渺點頭,看向他的身后,薛祖默轉過身,見到的只是來來往往的同學,“怎么了嗎?” 她搖搖頭,“你回去吧,快要上課了?!?/br> 預備鈴響了,徐渺回了教室,薛祖默的手指放在衣袋里,捻著她送自己的紙條,踱步回了教室。 在學校坐一上午,安翡最期待的時刻來了,中午在食堂,她神秘兮兮的湊近徐渺,“你知道嗎,都說呀,開學第一頓飯,用的都是上學期的剩菜做的?!?/br> 徐渺只恨自己嗓子啞的真不是時候。 看著她發不出聲音的樣子,安翡不好意思,把餐盤里的rou夾給她,“別跟小女子一般見識,”說完作揖。 遠處男生哄笑,徐渺抬起頭,徐立昂沖著自己的方向挑眉。 ……有點油。 這動作在他人眼中,值得制造很久的校園八卦了。 大概也只有她一個人這樣認為,徐渺親眼看到,她周圍的女生已經開始竊竊私語,遠處的男生簇擁著,食堂里音浪迭起。 低下頭,避開重重目光,徐渺快速解決碗里剩下的飯食,這個動作也能讓她避開遠處的人眼。 徐立昂身邊的男生們倒是好奇得很,音浪沖擊著徐渺的耳膜,似乎只有她一個人,今日對食堂的嘈雜格外敏感。 “怎么了?”安翡不得不揚起聲音,徐渺興致不高,她誤以為是開學綜合征。 食堂里,碗筷碰撞音,腳步的摩擦,還有遠近不一的雜亂,擾的她很想把自己丟出這個空曠,卻人滿為患的食堂。 “我吃完了,我想先回去,”徐渺端起碗,走向餐具收納臺,安翡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喊著“等等我”。 徐渺想等她,后背冒出一層汗,很薄,針刺一般的癢意。 “今天你吃的好快,而且吃的還很少,”安翡看她臉色也有些不好,伸手摸她額頭,“你發燒了嗎?是不是感冒?” 人生似乎小了一些,食堂玻璃干凈的透明反光,她眼神輕巧的避開上面反射的畫面。 不知兄妹是否真的心有靈犀,徐渺幾乎每一次離開食堂時,總是您呢過在玻璃的反光上見到徐立昂的臉。 他被眾人簇擁在中央,男人圍了一圈,女生坐在隔壁桌,視線毫不吝嗇。 人類是群居動物,所以,徐立昂大概是享受的,徐渺沒來得及注意他的表情細節,走出食堂,迎面一陣舒爽的涼風。 天氣漸暖,還沒到可以脫外套的時候,徐渺恢復了不少精神,漸漸遠離身后的雜音。 徐立昂余光黏在她背上,人出了食堂,他收回心。 他并不符合眾人對一個好學生的刻板印象。 確切來說,只符合一半。 影視劇里,好學生,尤其是男生,應該是溫潤的,柔和的,毫無鋒利的。 徐立昂做到了,身旁幾個男生放下筷子,調侃他,“剛剛看誰了,那么出神?哪個班的,反正馬上要畢業了,總不能三年一點葷腥都沒有……” 他不緊不慢地反問,“你很喜歡葷腥?” 男生之間的玩笑偶爾會短暫的喪失底線,他并不否認自己作為一個男人應有的劣根性。 對方不置可否,徐立昂笑著直面他的問題,“我也喜歡?!?/br> 有人幾乎要從人堆里跳起來,氣氛過于興奮,高潮跌過他的耳,徐立昂等著對方拋出下一個問題,看看在別人的眼睛里,自己究竟有多么骯臟。 “什么時候?” 他裝作苦惱,搖頭,“這個不能說?!?/br> 男生們頓時集體失落,rou已經喂到嘴邊,進不去的感覺一點也不舒坦。 徐立昂實在是太能體會他們此刻的心態了,就好像徐渺拒絕自己,用人倫試圖捆綁自己一樣,讓他在大腦里猶豫,躊躇不前。 “真不說???不是,我說你……你也真是的,吊著人可沒意思了啊?!?/br> 眾人附和,徐立昂腦海里滿是徐渺道德倫理的教育。 這是luanlun,徐立昂清楚的知道自己睡了親meimei之后應該受到古人所謂的天譴,所以,當她一次次詛咒自己遭報應時,他也欣然接受。 “比你大?還是比你???漂不漂亮?” “比我小,漂亮?!?/br> 他認真的回答,腦海里翻騰的畫面終于被置換,女孩跪坐在他床上,從他的床頭柜里翻找零食。 哎呦!男生們激動死了。 沒想到啊徐立昂,你小子行啊,什么時候都能泡到比自己年紀小還漂亮的妞了,你這腦子也不全是書本里的東西啊。 是,他承認,自己的腦子里,確實不盡是純潔的知識,臟東西嘛,多多少少也有些的。 大概是嗓子發炎導致的發燒,體育課,老師準許她不用跑步,站在草坪上,等著眾人解散了才坐下。 沒什么精神,薛祖默在她面前坐下,徐渺看著遠處,他的同學似乎對薛祖默的行為并不驚訝。 “在看什么?” 她搖搖頭,指著自己的嗓子,示意自己的嗓子不方便說話。 薛祖默下意識伸出手,半空放下,臉上帶著歉意,“嗓子疼嗎?” 不疼,她晃了晃腦袋,聽著薛祖默和安翡的聲音。 樓上,一雙眼睛注視她的背影。 徐立昂從老師的辦公室出來,直到教室門口,徐渺仍舊沒有與那個男生分開。 他叫薛祖默吧,出現在meimei手機上的那個人。 握緊手中的幾張紙,徐立昂死死盯著幾人的背影,笑容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