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余景的肩膀微微塌軟下去,眼淚悄無聲息地往下淌,算得上是乞求。 “你讓我出去吧,讓我出去十分鐘,我想知道易宗游在哪里?!?/br> “我想去找他,求求你…” 蔣竟軒深呼一口氣,“我扶著你,哪里不舒服了趕緊說及時說,知道嗎?!?/br> 余景點頭。 凌晨三點的醫院比平時人少一些,走廊很空,蔣竟軒扶著他去了護士臺,聽著值班護士說那句同樣的話。 “不好意思,這屬于病人的隱私,我們沒有權利告知您?!?/br> 余景不死心地抓著前臺冰冷的臺面。 “我不去打擾他,就想問問他傷的嚴重嗎,醒了沒有?!?/br> “抱歉,我們真的無權告知,這是病人家屬要求的?!?/br> 余景黯然垂下眸子,“好,麻煩你了?!?/br> 蔣竟軒也不忍看他這副模樣。 “你先養好身體,易宗游他要是醒了肯定會找你的,對吧?!?/br> 余景還是垂著眼沒說話,他不敢思考,也不敢想。 自己當時被易宗游緊緊護在懷里,還昏迷了一個月,那他呢。 像蔣竟軒說的那樣,他醒了肯定會第一時間找自己的,那為什么沒有。 這段時間余景幾乎不和人交流,吃飯也很少,唯一固定不變的就是去前臺問關于易宗游的那個問題。 得到的回答都是相同的。 抱歉,我們無權告知您。 人本來就因為生病瘦了一圈,現在又吃不進去飯,陳策看著他逐漸單薄的身體,有些發愁。 “小景?!?/br> 余景望著窗外,沒有回答。 “易宗游的情況是一回事,你的身體又是另外一回事,你不能因為擔心他,就這樣消沉下去啊?!?/br> “你說他要是現在來找你,看到你這模樣,那不得嚇一跳?” 陳策左勸右勸,余景最后只是點頭說一句好,整個人看起來黯然到了極點,很沉默。 這個角度往醫院樓下看,正好是入口樓梯。 男人從一輛黑車下來,余景怔了下,轉身就往病房外面跑。 “哎你干嘛去?!标惒哌€沒反應過來,“今天不是去過前臺了嗎?” 話是這么說著,他還是不放心跟了上去。 等電梯太慢,余景直接從七樓樓梯一口氣跑下去,已經累的氣喘吁吁。 “薛非寒!” 余景壓抑住呼吸,在對方即將進電梯之前喊停了他。 薛非寒看到余景之后先是一愣,然后流露出種難以名狀的眼神。 帶著憐憫,夾雜著無法訴說意味的眼神。 “小景,你身體好一些了嗎?” “易宗游呢,他是不是還沒有醒,傷的很嚴重對嗎,他在哪?!?/br> 余景整張臉蒼白,眼眶已經紅了一圈,身軀微微顫抖看上去像是支破碎的花。 看著他這副模樣,薛非寒的嘴動了動,緩了很久,才輕聲道。 “宗游他已經醒了?!?/br> 聞言,余景松了口氣,又問: “他是哪里不好嗎,為什么我打聽不到關于他的消息,也見不到他?!?/br> 薛非寒沉默。 “我可以見他一面嗎,不會打擾到他休息,遠遠的就行,隔著門,隔著玻璃,都可以的,我能見他一面嗎?” 薛非寒喉嚨像是哽住,艱難的,很輕地說。 “他什么都不記得了?!?/br> 余景的身體頓時僵住,仿佛被抽走魂。 他努力捏著顫抖的指尖,“不記得了,是什么意思?!?/br> “宗游現在連他爸媽都不記得,醫生說是腦外傷后遺癥,因為后腦創傷嚴重,影響了主管記憶神經?!?/br> “不過已經在治療了,也有恢復的可能性?!?/br> 這段時間易家上下忙碌,秦莉蘭幾度哭到昏厥,身體也跟著病了。易昌先是全面封鎖了易宗游失憶的事情,免得有心人趁機做文章。 而后又徹底把彭家連帶著有關聯的人全都在京市清除了,死的死逃的逃。 薛非寒說話時不敢去看余景的眼睛,一眼都不敢。 他剛聽說這事的時候也接受不了,覺得恍惚不真實。 接下來是長久的靜默。 余景怔在原地,一滴淚也流不出,他似乎是還沒有接受這句話的含義,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陳策趕了過來,他才麻木開口。 “我能見他一面嗎?!?/br> 薛非寒沉默兩秒,難以啟齒道。 “宗游三天前就已經被接去紐約那邊的醫院了,我…今天是來替易叔轉交些材料,等下就走?!?/br> “我暫且也還見不到宗游,可能沒辦法幫你,對不起小景?!?/br> “還會回來嗎?”余景聲音輕到聽不見。 “可能吧?!?/br> 可能吧。 余景的淚此刻再也忍不住了,他蹲下雙手捧住臉,淚水就從指縫里淌出來,砸到地上暈成一片。 直到這一秒鐘他才后知后覺領略到薛非寒那句話的含義。 易宗游忘掉他了。 易宗游走了。 易宗游真的走了。 那天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說話,牽手。 最后一次感受到對方的體溫,那樣真切,溫和。 他給自己的桃子茶加了糖,說會辦場婚禮。 易宗游給自己最后的擁抱,是在墜入懸崖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