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糠咽菜過嗎？我小時候吃過最差的飯都是包子，還是rou餡的，吃糠咽菜的一直都是你?！?/br>
    “好不容易變好了，我們的日子好不容易好過了，怎么會這樣呢……”他把臉埋進哥哥懷里，抽噎著哀嚎，“哥，我不甘心，我答應過要陪你一輩子的……”

    靳寒說：“這樣也是一輩子啊，只是稍微有點短而已?！?/br>
    “那我如果真的變成傻子了怎么辦？”

    他曾去養老院見過癡呆病人，口歪眼斜，大小便失控，身上是沒擦干凈的屎尿和飯菜油污，沒有一點尊嚴，只是一坨還在茍延殘喘的爛rou。

    靳寒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低下頭來，親吻他消瘦干癟的臉頰。

    “如果真有那一天，哥就把你帶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每天都把你打扮得干干凈凈帥氣逼人，不管變成什么樣，都是哥的漂亮寶寶?！?/br>
    “可我不想像傻子一樣活著……”

    裴溪洄哀求他，懇求他，希望他能找到第三個辦法。

    可靳寒也已經走到窮途末路。

    “對不起，哥沒保護好你，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那我們就睡一覺?！?/br>
    “你想活，哥就陪你活，你撐不下去了，哥也會陪你走?！?/br>
    “事情已經發生了，我沒能力改變它，我也不能幫你打敗它，但我們還能打敗自己?！?/br>
    “別害怕，哥永遠都在你身邊?！?/br>
    徐呈在外面敲門，留給他們的時間還有最后五分鐘。

    裴溪洄開始交代后事。

    他說，如果真的是那50%，我們就選一個風景好的地方長眠。

    不要墓地，那太小了，他跑不開，要在山頂蓋一個房子，最好像海綿寶寶的菠蘿堡那樣的。

    靳寒答應他：“哥給你蓋一座漂亮的古堡?！?/br>
    裴溪洄又說：“不要開窗，我不想外人看到我們，但我還想看星星?！?/br>
    靳寒無所不能：“那就做一頂天窗好了，地址就選在南屏山頂?！?/br>
    視頻里，裴溪洄安靜地在哥哥懷里睡去。

    視頻外，裴溪洄在靳寒懷里哭得泣不成聲。

    是他自己決定要抹除記憶，是他自己要一個沒有窗戶的漂亮古堡，可他把那些事忘記之后就全都不認了，甚至僅僅因為幾根鐵鏈就誤會哥哥。

    偏偏靳寒又一個字都不能解釋，因為他和裴溪洄提起任何細節都可能喚起他可怕的記憶。

    “南屏山頂是我們兩個長眠的地方?！?/br>
    “你和我離婚之后，它就變成了我一個人的埋骨地?！?/br>
    靳寒吻著他的眼淚，聲音比風還要柔軟。

    “我是個天性悲觀的人，活了三十年，都沒發覺人生有什么樂趣。我每一天都在熬，有你在，生活勉強算多姿多彩，你不在，就度日如年?！?/br>
    “你和我提分手的那天晚上，我坐在醫院的長廊里吊水，我當時就想，如果你真的和我過夠了，過煩了，我就放你走，把你安頓好，然后一個人回到這座古堡里?！?/br>
    到時候暮色四合，曠野寂靜，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的歸處，他會在弟弟的陪伴下，結束這段早在十三歲時就該了卻的生命。

    “我沒有過夠！怎么可能過夠啊……我要賴你一輩子的……”

    裴溪洄崩潰地哭喊著，抱著哥哥的手臂用力到青筋鼓起，眼淚成行滴在哥哥臉上，像一條條枷鎖，鎖住靳寒的靈魂和軀體。

    視頻里徐呈開始給他催眠，很長時間，靳寒就像一座雕塑般守在旁邊。

    催眠做完時徐呈告訴他：他累壞了，先讓他睡一覺，第二天一早就知道結果了。

    于是靳寒抱著裴溪洄睡了長長的一覺，第二天晨光漫天時，他起床幫弟弟洗臉刷牙，換上干凈的衣服，床頭柜上擺著一瓶足夠兩個人的安眠藥。

    裴溪洄在他懷里睜開眼睛時，他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對視了好幾秒，裴溪洄突然笑嘻嘻地撲進他懷里：“早上好daddy，今天好冷啊，早餐我給你煮牛rou面吃好不好？”

    靳寒就那么看著他，淚水無聲地滑出眼眶。

    裴溪洄一下子嚇得不敢動了。

    “怎么啦？怎么哭啦？我不會煮得太難吃的！”

    下一秒他整個人被揉進一個緊到發疼的懷抱。

    “謝謝你回來，好孩子?！?/br>
    靳寒啞聲說：“我好想你……”

    第51章 公布離婚

    “哎媳婦兒，你要喝的那家糖水今天沒開啊，咋整我換一家行嗎？”夏三兒走在小河灣廣場上，給陳佳慧打電話詢問。

    早上七八點的小河灣人滿為患，來來往往的行人從他身邊穿過。

    一個阿姨正在和同行人閑話：“那小裴老板到底犯什么錯被靳總甩掉了，結婚這么多年了說離就離——哎！小伙子你拽我干什么！”

    夏三兒電話還沒掛，一臉驚慌地拉住阿姨：“您剛才說什么？誰被誰甩了？”

    “就小裴老板被靳總啊，你沒聽說嗎？”

    夏三兒急了：“哪個小裴老板？哪個靳總！”

    “不是，咱們楓島還有哪個靳總啊，就是你想的那個?！?/br>
    “他們離婚了？不可能??！您從哪聽說的？都有誰知道??？”

    “哎呦全楓島的人都知道了吧，報紙都賣瘋啦?！卑⒁坛麚P揚手中的報紙。

    夏三兒拿過來，急急忙忙展開，看到那么大一個版面明目張膽地印著靳寒和裴溪洄的結婚照，從中間撕開成鋸齒狀，差點把報紙給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