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他攥著手機的指尖用力到發青,幾乎是在咆哮著吼出這句話。 靳寒前一秒還緊繃著的神經倏地松懈下來,特別想穿過屏幕摸摸弟弟炸毛的腦瓜。 “怎么看出來的?” “太容易了??!” 他看到視頻里的“靳寒”的第一反應,確實以為那是他哥。 身形、頭發、衣服、眉骨上的小疤,全都和他哥一模一樣。 但第一眼還沒看完,他就認出來那是靳炎而不是靳寒了。 因為眼神不對。 靳寒的善良和溫柔是刻在骨子里的東西。 一個想要跳海自殺都怕影響別人做生意的人,一個自己有三百塊給弟弟花兩百九十塊的人,他這輩子都不可能露出靳炎那種狡詐又惡心的眼神,那種jian計得逞、迫不及待、如同流著口水的鬃狗看向獵物的眼神。 所以他剛才全程都在發抖,不是因為看到哥哥殺人而害怕,而是生氣靳炎妄想污蔑他哥。 “就憑這個?”靳寒半倚靠在車身上,姿態放松得如同只慵懶的大貓。 裴溪洄抿抿唇:“還有一個小細節?!?/br> 說到這里,他垂下腦袋,摳著手指甲,臊眉搭眼的樣子看著很難過。 “靳炎穿著你的衣服,模仿你的身形,手臂上也弄了假肌rou,甚至還在眉骨貼了一塊和你一樣的疤,但有一點他模仿不了,就是你那個沒人知道的習慣?!?/br> 楓島很少有人知道,靳寒是左利手。 不是天生的,純粹后天為了抱裴溪洄練的。 裴溪洄剛上小學那年,發燒特別嚴重。 冬天的流感,夏天的水痘,秋天的風疹,他一樣沒落下。 一年12個月,他加一起可能只有三四個月是好時候,其余時間都在斷斷續續地生病。 生病不能上學,怕傳染給別人。 也不能在家,靳寒要去打工,沒人照顧他。 他燒得臉蛋通紅不省人事,那么一小團可憐巴巴地縮在被子里,跟只沒人要的小貓似的,很小聲地叫哥哥抱抱他,說哥哥我不疼,你去工作吧,回來我給你唱歌聽。 靳寒心疼得嘴角起了兩個大泡,說什么都不忍心把弟弟一個人留在家。 他拿被子把小孩兒里三層外三層裹得嚴嚴實實,帶去了后海碼頭。 一開始想像小時候那樣,拿根繩子把弟弟拴在腰上。 但裴溪洄燒得站不住,沒跟兩步呢就像只皮球似的自己滾了起來。 他又想把弟弟扛在背上,但這樣扛大包時會不小心碰到他。 最后實在沒辦法,靳寒只能抱著他。 右手抱著他,左手扛大包。 他悶著腦袋在寒風中受凍灑汗,弟弟在他懷里安安穩穩睡得香甜。 那一整年時間,他不管干什么活都這樣抱著裴溪洄,左臂漸漸練得比右臂還要壯實。 在船上和海盜廝殺時他也習慣用左手刀,能在對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打人個出其不意。 后來他左臂被機器絞傷,裴溪洄千叮嚀萬囑咐不準他再用左手干活,他才又換回右手。 但他如果真被逼到氣急敗壞情緒失控,要靠殺人來泄憤的地步,一定會首選左手去做。 “你是左利手這件事,除了那幫和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外,只有我知道?!?/br> 裴溪洄用指甲在長椅上摁出個小印,嗓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你右手抱著我,用左手干活,用左手吃飯,用左手拍拍我的臉說醒醒我們回家了,如果這樣我還能分不清那人到底是你還是靳炎,我直接跳海算了,良心被狗吃了?!?/br> “可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br> “我二十三歲能認出來那不是你,二十歲肯定也能認出來,可我為什么明知道那不是我哥,卻還要往陷阱里跳呢?靳炎手里還有其他能威脅我的東西,對嗎?” 裴溪洄抬起臉來,兩只濕潤的狗狗眼茫然地望著海面,一只海鷗銜著枚漂亮的紅楓葉飛向遠空,突然一陣海浪猛地打來,海鷗驚飛,楓葉飄飄揚揚,落在靳寒腳邊。 他穿著一身黑色長款風衣,站在簌簌作響的楓樹下,一只手放在西褲口袋里,袖口下露出那塊閃著紅點的腕表。 他沒有作聲,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楓葉,把它揉碎,攤開手掌,讓風吹走。 “小洄,那天晚上發生了很多事?!?/br> “我不可以知道嗎?”裴溪洄問。 “不可以?!?/br> 靳寒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裴溪洄靜默半晌后,問他:“那我可以問幾個問題嗎?” “你先問?!彼f。 “三年前的7月16號,我根本就沒有出車禍,對嗎?” “我看過醫院的送診記錄,顯示我是當天傍晚被送進醫院的,搶救了三個小時,但靳炎的手機短信卻顯示我晚上9點還在回他消息,時間對不上?!?/br> “你是用什么辦法清除了我那一周的記憶,還誤導我進醫院是因為車禍的呢?是徐呈嗎?” “所以這三年來他每次給我看診,不是在檢查我腦袋里的‘淤血’,而是在……催眠我?” 第46章 哥哥越平靜罰得越狠 裴溪洄問了他三個問題,靳寒一個都沒回答,只說了一句話。 “我說沒說過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要再查?” 裴溪洄一下子傻眼了,從審問方變成被審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