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他坐在凳子上,低著頭,很長的一段時間里,都沒能做出半點反應,只是麻木地望著那顆舌釘。 最近日子過得太好了,他居然把定時炸彈都忘了。 下雨了,左邊小腿里又開始酸痛。 他用手捂著那塊疼到鉆心的爛rou,取下舌頭上的透明釘,換上藍色小釘,拍照發給靳寒。 -謝謝哥,禮物我很喜歡。 【小噴菇】:以前那些舌釘很久沒見你戴了。 那么可愛的頭像,裴溪洄此刻卻只覺得毛骨悚然。 -不舍得戴嘛,怕給戴壞了。 -不說啦哥哥,我先去洗澡。 這話一發過去,他立刻把手機關機,拉開t恤下擺兜住膝蓋,把自己蜷縮成一小團。 舌釘是他三年前車禍后不久打的,剛打完哥哥就送了他一整套寶石舌釘。 他就喜歡這樣亮閃閃的東西,寶貝得不行,每天都戴著給哥哥看,睡覺都很少摘下來,直到一年前,他們出問題的前一個禮拜,被他發現…… “師傅?師傅?”龍龍出聲打斷他的思緒,“咋睡地上了?回房休息啊?!?/br> 裴溪洄抬起臉來,怔愣片刻,沒有理他,站起身來。 如同一只要去給人托夢卻迷了路的小鬼,他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出客廳,穿過連廊,踏入書房,走向書房后那個無人知道的暗無天日的密室。 打開一道小門,穿過一條窄路,里面沒有窗戶,沒有燈光,地上擺著兩條有他小臂粗的鐵鏈,直通向床腳,圍著床一圈全是裸露在外的監控探頭。 他如同行尸走rou般飄進去,摘下舌釘,放進一個隔音盒子里,里面放著哥哥送給他的所有舌釘。 床很大很軟,上面有哥哥的味道。 他坐在床上,不斷給自己催眠—— 這樣已經很好了,本來他就不愛出門。 忍一忍就過去了,習慣了就沒事了。 如果必須要有一個人來作出改變,那他不想再看到哥哥流淚了。 熟練地給腳腕綁上鐵鏈,任由那些監控鏡頭對準自己,然后他打開電視,投屏了一部老電影。 《楚門的世界》 播放記錄顯示237次。 藍熒熒的燈光打在他臉上,他像只被鎖住的并不快樂的小狗,茫然又空洞地盯著電影主角。 小時候哥哥問他有什么心愿,其實他的心愿十八年來從沒有改變——他想要哥哥的心愿全實現。 【看作話】 作者有話說 明天還更,雙更~ 這章看完大家可能會各種猜測,對哥的,對三年前的,覺得懵的,覺得恐怖的,覺得哥怎么能這樣的,可大家看到的都是小裴看到的,不是真相也不是全部。 我不能劇透太多,最近連評論我都不怎么敢回了。 但我保證,等到真相大白的時候,所有看似恐怖的因素都會反轉成一顆巨大的糖。 我前面花了很多篇幅來描寫哥和小裴對彼此的愛,是一種無法割舍的,寧愿傷害自己都不會傷害彼此的愛,就是想讓大家在看到這一章包括后面爆發的章節時,相信他們,他們不可能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欲做出傷害彼此的事。 小裴不會,哥更不會。 他一個連跳海都擔心會影響別人做生意的孩子,有三百塊給小裴花280自己花兩塊的人,他怎么可能舍得呢。 第39章 小裴的倒霉一天 雨下了一整夜。 裴溪洄在床腳蜷縮了一整夜。 醒來時身上沒有被子,只有一層干掉的冷汗,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是僵硬的,稍微一動就嘎巴嘎巴響,兩只手很用力地捂在左邊小腿上,像兩只痙攣發青的雞爪。 脫敏的過程比他想象的要艱難。 他一點點把自己翻過來,望著頭頂的天花板發呆,都忘了昨晚到底是睡著了,還是疼昏過去了。 手機放在門口,還關著機呢。 他起身下床,拖著腳上的鐵鏈一步步往門口挪。 沉重的鏈子讓他邁不開腳步,冰涼的鐵環捂了一夜都沒有變暖。 他環住自己的雙臂,每走一步都要做一次深呼吸,陰冷的寒意從骨頭縫里生鉆出來蔓延全身。 他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了,但還是一步一步往前,幾乎是在逼自己,接受它、適應它、習慣它。 終于走到門口時,他的衣服已經重新被冷汗打濕。 手機一開,瞬間彈出來十幾條消息。 靳寒七條,龍龍三條。 剩下都是夏三兒和昨晚那一票朋友的。 他大致掃過一遍,哥哥都是問他的腿: -今晚雨大,腿疼不疼? -疼的話來公司,哥今晚加班不回家,過來我給你揉揉。 -睡了?腿還好嗎?要不要泡藥??? -崽崽?你怎么了? -腿疼得厲害嗎? -看到消息了給我回個電話。 -自己回不了就讓別人給我回個電話。 -藥浴我準備好了,你過不來我現在就去茶社。 最后這條消息發來的時間是晚上11:25。 之后隔了12分鐘,龍龍就來問: -師傅,你睡了嗎?靳總來了。 -那我告訴他你睡下了? -靳總走了,留下一包藥,說你晚上腿疼的話給你泡澡。 12分鐘,只夠從大廈到茶社一個單程,還不太充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