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靳寒:“……” 這小二百五到底是誰教出來的? “別往頭上套紙袋,誰給你潑點水就悶在臉上了?!?/br> “悶不著,誰瘋了啊敢往我頭上倒水?!?/br> 裴溪洄進來,雙手端著個挺漂亮的白玉托盤。 靳寒看他腦袋上的倒霉紙袋,跟個長了眼睛的吐司片似的。 “你又在搞什么?” “啊,哥不是說讓我來看看你有沒有空嗎,又沒說能見面,我尋思先把臉擋上唄?!?/br> “那你走吧,我沒空?!?/br> “瞎說!你剛讓秘書給我留半小時,我都聽到了!” 他樂顛顛跑過來,白玉盤放桌上,又扯過把椅子挨在哥哥旁邊。 生怕離哥哥不夠近似的,使那個牛勁兒吭哧吭哧往里拽。 靳寒被擠得腿疼:“你干脆坐我腿上得了?!?/br> “可以嗎!” “……”靳寒把他頭上的紙袋扯了,“臉都悶紅了,去洗一把?!?/br> “哎呀沒事?!彼麥啿辉谝?,一屁股坐在哥哥旁邊,先給倒了杯茶,“總喝銀針,今天給你換換口味,我前兩天新進的,還沒人嘗過呢?!?/br> 新茶也是黃芽,但比起銀針要淺一些,茶湯如月,油潤清亮。 靳寒端起來抿一口,“怎么有股酒味?” “嘿嘿,神奇吧,這種茶葉和啤酒花種在一起,交叉授粉,這樣泡出來的茶就會有淡淡的酒味,釀出來的酒也會有茶香,哥喜歡嗎?” “還行?!?/br> 他很少對人或物表達好惡,一句還行就是頂天了。 裴溪洄說:“那以后我每晚都給哥泡一壺,你晚上就不喝酒了好不?” 他怕再這么喝下去,真把他哥的胃給喝壞。 靳寒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指尖在白玉盤上輕叩兩下:“這茶賣嗎?” “嗯?”裴溪洄不解,心道當然賣啊,不僅賣我還要高價賣呢,有錢不賺王八蛋啊。 但馬上他就從他哥的小表情里讀出點門道來,一甩頭:“不賣!和銀針一樣,都給哥喝!” 靳寒竭力壓住嘴角:“那好,晚上不喝酒了?!?/br> “哈哈,這么乖啊,封你做聽話大王?!彼汛髨怨贸鰜?,“吃糖吧?!?/br> 玉手街的匠人手藝名不虛傳,堅果糖罐做得惟妙惟肖,一個手掌那么高,還畫了眼睛,后面跟著一只個頭小小的紫噴菇。 小噴菇在后面,堅果墻在前面,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靳寒把堅果打開,用小銀簽扎一塊麥芽糖放進嘴里。 甜味化開,他嚼得很慢很慢,就像第一次吃到糖的小朋友那樣認真。 裴溪洄緊張死了,“咋樣咋樣?和哥小時候吃的味道像嗎?” 靳寒轉過臉來看他,光看不說話。 裴溪洄還以為一點不像,嘴巴一下子撅得能掛個油壺了,眼瞅著要蔫兒,靳寒逗夠了往他嘴里塞塊糖,說:“一模一樣?!?/br> “真的??!一模一樣?我cao這么牛逼嗎!” 靳寒哭笑不得,又打開那個小噴菇,里面啥也沒有。 “這個是我的,空的?!?/br> 裴溪洄說:“還沒想好放啥呢?!?/br> 靳寒眼神微動,拉開抽屜,拿出個小紙包來,打開稀里嘩啦倒進小噴菇里,居然是一把西瓜籽。 “回去種西瓜?!?/br> “哎?可我已經種好了啊,這兩天都有認真澆水?!?/br> “你那把西瓜籽是不是冰鎮西瓜汁里撈出來的?” “對啊,哥怎么知道?” “你是不是傻,凍過的西瓜籽還怎么活,拿這個回去重新種?!?/br> “哦哦,不過哥咋比我還積極呢?” 靳寒垂眼看著他發頂的旋兒,無奈笑道:“你不是說西瓜種出來的時候,就是我回到你身邊的時候嗎?自己說過的話,又忘了?” 那一瞬間,裴溪洄覺得自己的心變成了一塊脫線的布,線頭在哥哥手里。 他說一句話,自己的心就被拉扯一下。 西瓜籽倒在手心一小堆,他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于是數了下,不多不少十九顆。 十九顆西瓜籽,十九顆瓜子…… 哥哥小時候說,家人就是有十九顆瓜子全給你的東西。 他之前從家里偷拿了十九顆金瓜子被哥哥要回去了,現在哥哥用這樣的方式悄悄還給了他。 裴溪洄覺得自己要死掉了。 身體的某一部分被強制挖了出去,然后他捧著哥哥填進缺口里。 他甚至想不通,世界上為什么會有這么這么柔軟的人,讓他這么這么喜歡。 為什么他五歲才遇到哥哥,而不是從哥哥出生的那一天就陪在他身邊。 如果有來世能不能還讓他們在一起啊,就一輩子怎么夠呢? “哥……” 靳寒的辦公室也鋪著厚地毯,他從椅子上滑下來,跪在哥哥腿邊,像以前常做的那樣將臉貼在他的胃部給暖著。像是狂熱的信徒終于見到了自己供奉的神明,眼神虔誠而依戀。 有很多話想說,終究是欲言又止。 靳寒彎彎眉眼,把手放在他頭頂,輕輕揉了一把:“先別急著感動,之前欠的賬還沒算呢?!?/br> 裴溪洄聽到這幾個字就犯怵:“啥、啥賬???咋算?” 這剛回來不會又要不給見了吧! “吃到花椒的事瞞著我,那天還騙我帳篷里是流浪漢,還在生病就不罰你別的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