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治大明 第460節
其實反對的聲音主要來自于文官集團,武將群體并沒有提出異議,甚至平遼伯鐵象山等武將十分擁護張永。 張永的作戰風格十分的彪悍,領軍能夠已經贏得大家的一致認可,如果不是他太監出身,早就應該封侯了。 由于三個重量級的人員組建軍機處,而今軍機處的勢力隱隱都壓過了由尹直所統領的內閣。 耕藉禮結束,帝國的目光自然重新落向北方。 受到朱祐樘的召見,軍機處的三人在門前經過通稟,亦是來到彌漫著檀香的養心殿中。 身穿龍袍的朱祐樘坐在案前處理兩京十二省的奏疏,看到小太監領著三人覲見,這才將手中的一份奏疏輕輕放下。 雖然大明王朝現在已經安定,但并不是沒有任何的問題。 江南的禁銀令已經取得了成效,但新幣在全國徹底推行同樣需要時間,遇到一些小的問題仍舊要進行妥善處理。 值得欣慰的是,建設國債得到普遍鄉紳和百姓的認可,而今新幣跟百姓的利益其實正在悄然綁定了。 朱祐樘看到出現的三人,便開門見山地道:“北順王太后已經回信,她表示上次突襲薊鎮是亦不剌因的個人行為,今她已經剝奪北順國太師的身份,并答應出兵幫我們圍剿亦不剌因部,你們軍機處對此怎么看?” 此次亦不剌因率部突襲薊鎮,這可以視作北元撕毀和議。 朱祐樘雖然一直有吞并蒙古的想法,但這個成本投入過于高昂,亦是不想以一己之私押上國運進行豪賭。 現在大明王朝需要的是發展國力,如果耗費以億計的銀兩將蒙古拿下,且不說蒙古的產值根本無法填補,而且蒙古可能還得朝廷財政進行給養。 何況兩國中間還夾著自己的一位愛妃,特別自那個瘋狂的晚上后,北妃的肚子似乎已經有了動靜。 正是如此,現在滿都海主動跟亦不剌因劃清界限,甚至已經表達可以出兵支持,亦不剌因率部突襲薊鎮可解讀為亦不刺因的個人行為。 “我們軍機處一致以為不宜對北順國開戰,咱們大明此次清剿亦不剌因部即可!”王越三人交換眼色,由王越進行回答道。 朱祐樘知道三人都是能顧全大局的重臣,便輕輕地點頭:“既然如此,那么今日便議一議,制定清剿亦不剌因的戰略!” 此話一出,預示弘治六年將會進行一場戰事,一場針對蒙古南下的瘋狂報復。 第四百八十五章 帝王的寶藏和暗涌的伯府 養心殿,氣氛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外界對軍機處的解讀是皇帝的帝王權術,通過內閣和軍機處兩方力量相互制衡,令皇帝的權力最大化。 朱祐樘其實沒有這種想法,且不說現在一切權力都落在自己手里,成立軍機處的意圖僅僅是希望國家能夠制定更加嚴謹的軍事戰略。 在敲定不將戰事延伸到滿都海那里,僅僅清剿亦不剌因部的目標后,軍機處的三人亦是陸續進行表達各自的看法。 靖國公趙承慶是一個謹慎的人,指著滿都海的西蒙古地盤:“陛下,滿都海跟亦不剌因即便交惡,出兵恐怕亦不會用全力,大概只是做做樣子!” 朱祐樘端起剛剛送過來的茶盞,顯得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張永深知人心隔肚皮,亦是表達自己的看法:“夜部的情報雖然證實亦不剌因早有自立為汗的野心,但亦不能完全斷定滿都海跟亦不剌因已經交惡,穩妥起見不宜倚重滿都海!” “咱們大明圍剿亦不剌因,自然不應該指望滿都海,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只是她亦不太可能因圖謀汗位的亦不剌因跟大明公開交惡,此次她如果屯兵于西,便可減輕我們大明征討的壓力,咱們只需要顧及其他三個方向即可!”王越更顯老謀深算,亦是發表自己的觀點道。 朱祐樘輕呷了一口茶水,顯得欣慰地望了一眼王越。 雖然王越下江南的整體表現不如尹直,但在軍事造詣上,卻已經是冠絕整個大明。 靖國公趙承慶看到大家的看法基本一致,便將目光落到東邊道:“朵顏三衛和海西四部近年來一直很聽話,此次是該他們有所表現的時候了!憑著他們的實力,雖然不能完成清剿亦不剌因部的任務,但亦能幫我們對亦不剌因部的東面施予壓力?!?/br> 隨著大明王朝有效的外交政策,亦不剌因其實就是一個孤立的匪首,大明王朝擁有絕對的實力擊敗于他。 不論是亦不剌因部的東面,亦或者是亦不剌因部的西面,其實都是大明王朝的盟友。 “咱們大明北邊兵強馬壯,若是糾結各方力量自然可輕松擊敗亦不剌因,但咱們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這北面需要著重考慮!”王越的眉頭微微蹙起,卻是伸手指向漠北道。 張永的目光跟隨著落向北面,亦是深以為然地點頭:“蒙古大草原過于遼闊,一旦亦不剌因部打定主意北遷,咱們的大軍不好深入漠北!當年太宗坐擁雄師百萬,雖揮師五次征討漠北,然效果并不甚理想,反倒耗費了太多的國帑!” 大明王朝的整體戰力一直都在蒙古之上,只是打仗從來都不是單純戰力的比拼,而是各種戰術的靈活運用。 蒙古人在偷師《孫子兵法》后,亦是將“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運用到極限。 他們利用自己的機動力能夠,在大草原不斷創造出以多打少的局部戰場,一旦明軍大部隊過來便開跑。 朱棣時期的大明軍隊可謂冠絕天下,只是頭三次北征還能有成果,后面兩次人家壓根不跟明軍正面進行碰撞。 大明即便增加兵力打算以十倍圍之,但人家是聞風而逃。 行軍打仗需要的是精糧,特別提升馬匹的運動量,吃的精糧更是成年男子的十天量,出動一次便是一次巨大的損耗。 正是如此,他們固然可以效仿朱棣那般出動幾十萬大軍征討亦不剌因部,但不得不考慮亦不剌因部打定主意舉部北遷的糟糕情況。 一旦人家北遷了,不說根本無法完成殲滅目標,亦會白白浪費一筆天文數字的糧食,而這會成為大明的財政負擔。 朱祐樘并不希望此次僅僅是一個找回場子的復仇,捏著茶蓋輕潑著guntang的茶水道:“北面自然要防,甚至可以考慮他們會這樣做!朕成立軍機處,此次將你們叫過去,除了跟你們相商征討亦不剌因部的方略,亦是希望你們軍機處能夠打響第一炮!”頓了頓,便將目光落到張永身上:“張永,朝野對你的非議最大,所以朕希望你能在這一戰好好表現!” 問題永遠不可能避免,現在自然還得著手于解決,而解決問題的關鍵始終是人。 朱祐樘深知自己知識的局限性,只是自己是大明的皇帝,天下的人才皆為自己所用,所以問題自然是要交由軍機處去想辦法了。 大明現在最大的依仗是國庫充足,不僅培養出能征善戰的軍事人才,而且已經擁有出關作戰的能力。 只要他們的戰術運用得當,憑著大明王朝如今的軍事實力,卻未嘗不能全殲亦不剌因部,從而大大削減蒙古的整體實力。 雖然他現在娶了北妃,跟北妃還有了孩子,但滿都海都不可能放棄圖謀中原,自己又怎么可能真放棄蒙古的版圖呢? 正是如此,他這個皇帝只需要決策正確,而想辦法的事情可以移交給新成立的軍機處。 “奴婢定不負陛下所望!”張永想到自己進入軍機處所遭遇的非議,亦是鄭重地表態道。 王越和趙承慶亦是想到了自己的責任,作為軍機處的第一屆成員,他們亦是有義務向世人證明自己的軍事能力。 在這種探討的氛圍中,征討亦不剌因部的方略一點點敲定,在真正制定戰略環節的時候,無關緊要的宮女被勒令離開。 西苑門外,常經所統領的金吾衛正在盡忠職守地戒衛,哪怕一只麻雀飛進來都十分警惕。他們的存在,宛如給這座皇家園林加了一道堅固的屏障。 一陣春風吹過,太液池的水泛起一片漣漪,這方天地充滿著大自然的氣息,而東岸金碧輝煌的宮殿早已經融為一體。 在夕陽染紅的養心殿內,朱祐樘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既然如此,那么此次的行動便稱之為牧羊計劃!” 他的話語在空氣中回蕩,仿佛每一字每一句都承載著國家的命運。 “陛下圣明!”王越三人感受到皇帝的野心,當即便是拱手道。 他們亦是感受到作為軍機處成員的壓力,跟僅僅輔助皇帝處理政務的內閣不同,而今他們不僅肩負著國家的安防,同時還要制定嚴謹的擴張計劃和軍事行動。 靖國公趙承慶在離開養心殿后,并沒有返回軍機處,而是直接離開了西苑。 當天傍晚,他便策馬離開了北京城。 軍機大臣不僅需要擁有參與軍事決策的能力,而且還需要上陣指揮,而他們將是大明王朝版圖擴張的最強助推器。 張永亦是回到了駐扎在北京城北面的神盾營中,亦是拿著皇帝的手令命令軍隊開拔。 三月的京城,迎來一個春雨綿綿的時節。 不僅整個北直隸,乃至整個大明,此時呈現著一幅幅春耕的忙碌景象。 如今黃河得到有效的治理,各地官府都擁有更充足的水利工程預算,雖然大明無法避免自然災害,但亦是最大限度地推動農業發展。 盡管寶種已經從美洲大陸帶了回來,但如今主要種植于皇莊中,想要推廣到整個大明王朝還需要數年的時間。 只是大明的金融和稅收體系得到了改善,百姓的稅負明顯減輕,加上海上貿易帶動手工業的發展,整個社會都呈現著欣欣向榮的景象。 經過幾日的春雨后,京城亦是迎來了一個春光明媚的好天氣。 夕陽西下,整個西苑籠罩在一片金色的余暉之中。天邊,那一片火紅的霞光如同燃燒的烈焰,絢爛而熱烈。 在這霞光的映照下,太液池的湖面仿佛被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色,波光粼粼,閃爍著迷人的光芒。 此刻的西苑,仿佛變成了一幅流動的畫卷,那夕陽、霞光、湖水、柳樹、山巒、殿宇、樓閣……共同構成了一幅美麗的風景畫。 身穿龍袍的朱祐樘在結束一天的忙碌后,通常都會前來聽潮閣那邊釣魚,只是今日卻是乘坐龍輦來到太液池的北邊。 太液池終究是一個八百畝水域的天然湖泊,偏偏還被圈入皇家園林中,所以這座湖其實已經演變成為一個自成體系的大自然小系統,成為很多小動物的天堂。 這里隱匿著一條不起眼的小水溝,它并不寬廣,是太液池眾多水系中細微的一支,卻自有一番幽靜與韻味。 溝水清澈見底,緩緩流淌,發出細微的潺潺聲,偶爾有幾只小魚或蜻蜓掠過水面,激起一圈圈漣漪。 水溝兩旁,正生長一些剛剛鉆出地面不久的雜草,但一些新洞和出現的新鮮泥土證明洞中內有乾坤。 “陛下,奴婢都已經準備好了!”韓牛先一步到達這里,顯得十分興奮地道。 皇宮的太監鮮有懷恩那種官宦子弟,基本都是貧苦出身,所以他們對大自然有一種透著骨子里的向往。 在很多人看來探索這座太液池是不務正業,但在他們的眼里,卻是一件又一件值得回味無窮的事情。 朱祐樘親自卷起袖子,亦是來到了一個新洞前,然后將準備好的小鐵釣伸出洞中,鐵釣已經放上半截胖肥的蚯蚓。 這個時代的生物更具攻擊性,就在誘餌剛剛送進洞口的瞬間,里面的生物便已經猛地一口咬了上來。 朱祐樘當即被嚇了一跳,然后感受到來自洞里的一股拉力。 “陛下,它上釣了!”劉瑾等太監蹲在旁邊看著洞口,頓時比朱祐樘還興奮地歡呼道。 自從尼龍魚線得到運用后,朱祐樘漸漸看不上聽潮閣那邊的小白條、鯉魚和鯉魚,卻是轉移到北面的水域中挑戰草魚,還有夜間總撲通水面的不明大魚。 這片八百畝水域已經漁禁一百多年,不知孕育了多少神秘的大魚,甚至還匿隱后世都已經絕跡的珍稀魚類。 朱祐樘將陣地轉移到北面的釣魚亭,結果前些天在這里垂釣的時候,有太監突然驚慌地發現一條蛇,但事實證明是個美麗的誤會。 黃鱔跟蛇原本不像,但隨著黃鱔體型慢慢變大,特別幾十年的大黃鱔足以讓人望而生畏,自然容易被誤認為是蛇。 朱祐樘雖然喜歡釣魚,但對釣黃鱔同樣熱衷,甚至前世有過徒手抓黃鱔的戰績,所以今天亦是將主意打到了黃鱔身上,決定搞一條黃鱔王來補一補身子。 自從北妃的身孕得到太醫的確認后,那幫女人顯得更加的賣勁了,甚至皇后常有容都想要再接再厲多要幾個孩子。 朱祐樘此時感受到黃鱔的力度,渾身分泌腎上腺素瘋狂上涌。 雖然他現在什么都不缺,但太液池像是一座潛力無窮的寶藏般,此時明顯感受釣黃鱔所帶來的無窮樂趣。 朱祐樘知道任何事情都講究技巧,卻是并沒有急于發力,而是保持跟處于發力狀態的黃鱔處于僵持狀態。 直到感受到黃鱔力竭,這才慢慢地將黃鱔釣出來。 黃鱔的下頜已經被鐵鉤子牢牢釣住,隨著金黃的身子從洞中一點點被扯出,這條肥大的黃鱔慢慢暴露身形。 它的身體十分修長,足足三四斤重的模樣,色澤金黃,在夕陽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宛如一條水中蛟龍。 如此重量的黃鱔放到后世絕對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但現在僅僅是第一個洞,便能夠收獲到如此的巨物。 不得不承認,這時代的魚類資源太好了,這座太液池孕育一百多年的資源簡直像是一座無窮的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