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治大明 第434節
“來了,真的來了!” “是……是咱們的天子!” …… 在眾百姓期待的目光中,只見一隊金吾衛護著皇帝的龍輦緩緩駛入,當即引發在場大量百姓的狂喜。 雖然弘治皇帝不受士大夫所喜,甚至時常遭到抹黑,但南京城的百姓亦是感念著當今天子的圣明。 從最初的打擊鹽價,再到逐漸走低的棉布價格,而今是他們交的稅越來越少,無不證明當今天子是一個明君。 至于當今天子殘暴,雖然北京那邊的情況不明朗,但皇帝通過王砍頭和汪狠人對揚州實施一日斬百官便發生在南直隸境內。 對于這個舉動,整個南直隸的百姓都是拍手稱快,如此的暴君只求多多益善,對弘治從來沒有厭惡一說。 天子南巡至南京城,今日要親臨斬監一批貪官污吏,只想說一句——大明有此天子,何愁大明不興哉? “草民恭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面對出現的大明天子弘治,在場的百姓既興奮又緊張,顯得恭恭敬敬地跪下來道。 龍輦上,弘治皇帝朱祐樘威嚴地坐著,目光如炬,掃視著刑場上的每一個人。在他出現的同時,周圍紛紛響起山呼海嘯般的聲音。 對這個場面已經是司空見慣,今日之所以過來監斬,主要還是想要通過這場屠殺,向整個南直隸傳遞大明王朝是有天子的。 原本他亦不想勞師動眾南巡,但自己再不走動,江南的官紳集團是真以為皇帝僅僅是一座石像了。 記得他南下之時,專門尋得田間的老漢問話,結果人家以為自己是公公,卻是直言皇帝在北京城。 一介農夫都存在皇帝呆在北京城的固定思維,那幫出身嬌貴的江南官紳集團,更是不認為皇帝南下了。 冬日高懸于空,正直照在這個刑臺上。 刑場中央,南京戶部左侍郎侯瓚等貪官正跪著,雙手被麻繩綁著,他們的臉色蒼白,眼神中透露出恐懼和絕望。 當他們看到皇帝身影的時候,眼睛閃過一抹驚慌和悔意。 “陛下,饒命??!”南京光祿寺少卿劉栓看到了最后的希望,便大聲求饒道:“我上有老母,下有妻兒,求陛下開恩,放我一條生路吧!” 南京大理寺寺卿賈鍺緊隨其后,顯得聲淚俱下地哭訴道:“陛下,我自知罪孽深重,但求您看在我多年為朝廷效力的份上,饒我一命吧!我愿意傾盡家財,以贖我罪!” 他們一個個地向皇帝求饒,打出感情牌,希望能夠打動皇帝的心。然而,朱祐樘只是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他對貪官污吏都沒有什么好感。 若不是這幫層出不窮的貪官污吏瘋狂地吸著華夏的精氣神,又何止落后于世界,最后遭到西方列強的毒打。 即便現在蒸蒸日上的大明王朝,亦得防止王朝的官場腐敗。 一旦官場到處都是貪官污吏,即便從海外得到再多的資源,亦會被這些人浪費掉,從而像裁撤市舶司那般走上一條錯誤的道路。 朱祐樘來到寶座之上,亦是決定當著成千上萬百姓發表言論:“此等貪官污吏,欺壓百姓,敗壞朝綱。今日朕親自監斬,以儆效尤!” “陛下圣明!” 周圍的百姓聽得熱血沸騰,亦是恭恭敬敬地附和道。 此時刑場上的氣氛瞬間變得肅殺起來,劊子手口含烈酒朝鬼頭刀一噴。 身穿蟒袍的王越正襟危坐,在向朱祐樘請示后,便是重重地擲下了令箭。 南京刑部尚書親自驗明正身,抽出插在犯人后面的牌子打了一個叉,而后便擲在行刑臺之上。 “爺,請上路!” 劊子手今日的力氣顯得格外充足,高高地舉起手中的鬼頭刀,而后青筋暴走般斬向犯人的脖頸處。 噗!噗!噗! 在刀光閃爍的瞬間,貪官們的頭顱紛紛滾落在地,一道道鮮血噴濺而出,很快便染紅了這個刑場的地面。 他們有負大明百姓的期望,愧對了華夏振興的這副擔子,如今被當眾處斬,可謂是罪有應得。 “大明應該能夠變得更好一點吧?”王越看到侯瓚等貪官被斬,亦是喃喃自語地道。 自他復起以來,都已經不記得自己擔任了多少次監斬官,看到一批批的貪官被清洗。只是越是如今,越覺得反腐工作是任重而道遠。 值得欣慰的是,現在的大明雖然遠談不上政治清明,但明顯是變得越來越好,而整個王朝正在蒸蒸日上。 “死了!” “他們是罪有應得!” “如此死法還便宜他們了!” …… 圍觀的百姓看到行刑臺血腥的一幕,并沒有顯得過于害怕,而是感到了一種解恨。若非官場多貪官污吏,他們早些年的日子應該會好上一些才對。 其實朝廷的很多政令都是好的,但對了地方執行之時,往往會被故意念歪,最后逼得他們百姓只能乖乖被壓榨。 朱祐樘并不憐惜這幫被斬殺的貪官,卻是再度開口:“愿此血能警醒大明的官員,清廉為官,造福百姓!” 清廉為官,造福百姓。 原本是老生常談的八個字,但由于是出自于朱祐樘之口,他的聲音在整個刑場上空回蕩,震撼著每一個人的心靈。 “陛下圣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四周的百姓有一種想哭的沖動,心里對這個能夠在嘴上掛著他們的帝王,只希望對方真的能活到一萬年。 至于當今天子的子嗣問題,心里亦希望能夠在誕生海霄公主后,接著能夠出現大明皇帝的繼承者。 當日,南京城像是提前過年了一般,處處燃起了鞭炮。 只是不知他們是在慶祝南京城的貪官被斬,還是歡迎大明天子來到南京城,亦或者這兩種心思皆有。 朱祐樘并沒有住進南京皇宮,而是選擇入住魏國公府。 魏國公徐俌跟徐世英同為徐達之后,只是跟徐世英在定國公世子的位置上苦熬不同,徐俌十六歲便成功襲勛。 現在已經足足二十多年過去了,他如今的官職是南京左軍都督府事,每年定期奉祀孝陵。 只是看到徐世英被委以重用,而今天子南巡,他此次顯得特別積極籌備。得知天子不愿修葺南京皇宮,便主動讓出了自己的府邸。 徐俌的積極態度換得隨行的許可,剛剛走出大門便興奮地蹦了起來,惹得剛剛下馬的王越投來怪異的目光。 兩人見禮,而今的魏國公府自然需要通稟,但守在門前的韓牛卻是熱情道:“王閣老,陛下讓你直接進去面圣即可!” 王越顯得受寵若驚地拜禮,但深知陛下對效忠于他的臣子確實有種種優待。 正在書房批閱奏疏的朱祐樘看到明顯老了一些的王越,卻是生起幾分愧疚地道:“王閣老,這一年辛苦你了!” “此次能為陛下效勞,乃是臣的榮幸,臣亦不覺得辛苦!何況臣在南京休養,反倒少了一些病痛,吃飯都能多吃一大碗呢!”王越仰起明顯紅潤一些的臉,卻是有些得意地道。 “你的氣色確實比在離京之時好上一些!”朱祐樘輕輕地點了點頭,話鋒一轉:“你原本不必如此畏手畏腳,但為了圖謀九州島的計劃,只能讓你在南京城受一些委屈了!” 雖然這種犧牲是有必要的,想必王越亦是能夠理解,但這層窗戶紙還是有必要捅破,卻不能認為王越的犧牲是理所當然。 “今華夏囊括九州島,臣受這一丁點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呢?”王越早已經徹底看開,便提及另一件重要的事情道:“陛下,江南商號在九州島的成員都押了回來,卻不知如何處置呢?” “明日朕便啟程前往蘇州,咱們對江南商號都已經放縱這么久了,亦不須急于一時。等到了蘇州城,再生殺戮亦是不遲!”朱祐樘伸了伸懶腰,便進行規劃道。 雖然侯昊天和鄭劼已經押了回來,亦可以對這些人按謀逆論處,但江南商號的大本營其實是在蘇州城。 即便是要大清洗,倒不必急于動刀,而是將所有人都集中到一起,然后再成排成排砍個精光即可。 王越并不會質疑朱祐樘的安排,卻是有所擔憂地道:“陛下,您此行前往蘇州怕會生風波,還請務必當心!” “朕曉得了!”朱祐樘早在離京之時便已經有此覺悟,亦是朝著南方望過去道。 因為已經在鳳陽祭祖完畢,此行前往蘇州是南下的倒數第二站,而后前往杭州領會荒漠美食,而后便打道回府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運河暗雷,帝迷姑蘇 從南京離開,皇船由長江重新駛入京杭大運河,然后繼續南下蘇州。 現在已經是深秋時節,受北方冷空氣南下的影響,運河的水溫突然間驟降,前方傳來一個緊急奏報。 金吾衛指揮使常經負責排除前方所有潛在的危險,深知此行不能出現一點紕漏:“什么情況?” “我們在前面的護河堤邊上發現兩具浮尸!”負責前方排雷的錦衣衛僉事徐平川顯得滿臉凝重地匯報。 常經的眉頭微微蹙起,便不以為然地道:“我們只需要保護皇帝即可,查案的事情全都交給地方官府!” 河邊兩具浮尸雖然是人命關天的案子,但遇到天子出行,自然是要丟到一邊,而案子自然是由地方官員查辦。 “大人,這并非尋常的案子,我們發現浮尸下面竟然安置一個大型潛水鐘!”錦衣衛僉事徐平川顯得苦澀地補充道。 常經的嘴巴微微張開,顯得后怕地道:“他們在護河堤邊上安置潛水鐘,他們究竟想要做什么?” “咱們錦衣衛的人正在調查!”錦衣衛僉事徐平川苦澀地道。 漕運總督白昂亦在護航之列,帶人過來說明最新情況:“咱們漕運衙門的人在潛水鐘的頂部,我們還發現了大量火藥!一旦皇船從那里經過,若潛水鐘引爆炸開河堤,皇船便很可能發生傾覆!” 事情到這一步,這無疑算是一場針對皇帝的刺駕。 潛水鐘讓兩名人員能夠在水里潛伏更長的時間,一旦在恰當的時機引爆并炸開護河堤,那么運河的水流會改道。 這個刺駕計劃不可謂不巧妙,皇船受河流改道而發生傾覆,皇帝便可能因此而受傷,甚至是發生溺亡。 若是有什么失算的地方,那么應該是他們忽視了水溫的重要性。即便水性再好的人,亦不可能完全抵御住身體失溫,最終敗給了這突然變化的水溫。 常經意識到問題要遠比自己所想象中嚴重,當即便沉著臉道:“查!必須徹查是何人所為!” 由于皇船剛剛因這場意外而被叫停,所以事情亦是第一時間匯報到這里。 朱祐樘一直都明白此次南巡不可能太平無事,而今得知對方的殺招竟然是利用潛水鐘和火藥,心情頗不是滋味。 潛水鐘是當年為了避免東京灣采珠疍戶出現過多溺亡,所以才參照后世經驗設計出來,不想今日竟然成了刺殺自己的利器。 其實排查水底狀況一直都是防衛的重心,但都是沿用以前的經驗,并沒有考慮潛水鐘這種大殺器。 所幸,天氣的突然降溫,導致躲在潛水鐘欲行不軌的人被活活凍死,從而暴露了他們的弒君陰謀。 朱祐樘知道刺駕的人即便不死,恐怕亦很難查出幕后真兇:“仔細排查河道!靜妃近日身體不適,莫要驚嚇到靜妃!” “是!”白昂和常經一起恭敬地拱手道。 由于意外發現了一場刺駕行動,竟然有人想通過潛水鐘、火藥和護河堤來設雷,此后的行程變得更加的小心。 漁網和人員下水已是常態,而他們亦很快有了收獲,離事發地兩公里處又發現了一處潛水鐘和火藥。 因為陰謀暴露,此次賊人選擇將火藥引爆,那個聲音炸得圍剿的小船都翻了,亦是浮起了不少死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