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治大明 第400節
生活在南京的武勛通常都是開國將領之后,岐陽王李文忠是位列第三的開國功臣,亦得到了曹國公的世襲爵位。 李文忠在元末加入起義軍,后來被朱元璋收為養子,十九歲便統領親軍,而后參加平定江南和征討北元,立下了赫赫戰功。 只是將門虎子,這注定是一種美好的愿望。 李文忠的兒子李景隆受到建文帝的器重,由曹國公李景隆率大軍清剿燕王軍竟然遭遇大敗,導致兩方的形勢迅速逆轉。 雖然李景隆很快重新站隊朱棣,并主動打開南京城的城門迎接朱棣入城,但最終還是被人扣上了逆反的罪名。 曹國公一脈的爵位被奪,雖然歷代皇帝都會給曹國公一脈安排軍職,但早已經是落水鳳凰不如雞。 特別曹國公一脈的二面三刀,既得不到開國武將群體的接納,亦不能得到輔助太宗上位武勛的認可,所以處境可謂十分尷尬,恐怕亦是他們再度打開南京城門迎接清軍入城的原因之一。 “不錯!雖然李忻的祖上很嚇人,但削爵不知過了這么多年,亦是他借助南京國子監同窗鄭劼的關系才得以加入江南商號,但他最近竟然想要扶花魁簡直就是一個大笑話?!碧K去病輕輕地點頭,說出了自己懷疑的理由。 宋澄的心里微微一動,便將茶盞放下道:“他扶持花魁?據我所知,蘇州城的花魁每年都要砸大量的銀子,沒點財力是干不成吧?” “我感覺他應該是在吹牛,但最近確實是如意樓的???,所以我現在亦拿不準!”蘇去病將自己的觀感亦是說了出來。 宋澄知道一個沒落的武勛之后是不如狗,早前并沒有注意到李忻這個人,但現在亦是認真地點頭記下。 只是現在亦不能cao之過急,這江南的官紳集團連為一體,又組建了日進斗金的江南商號,所以只能慢慢進行圖謀,亦或者是逐步進去瓦解。 柳青從外面推門進來,手里端著一壺芳香四溢的好酒。 宋澄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便結束話題道:“蘇兄,此事暫不宜宣揚,所以咱們務必保密行事!” “好!”蘇去病知道宋澄的意思,當即認真地點頭道。 由于他出身低微,又不是讀書的料子,早些年受了不少的氣。哪怕現在貴為靜妃的弟弟,亦受到他們的排擠,甚至今日還遭到程信的挑釁。 哪怕不為自己皇帝姐夫辦事,亦得為自己出這口惡氣,所以他現在是十分樂意協助宋澄除掉江南這幫人。 “宋大……宋兄、王兄,蘇州酒以橋酒為魁,而橋酒又以摘月樓為正宗,請品嘗!”蘇去病看到酒已經被送來,當即熱情地介紹道。 柳青給在場的三人倒酒,亦是透露一則消息道:“剛剛奴家見到程信領著人在外面,怕是不會善罷甘休,要不讓管事安排你們從后門離開?” “若兩個兄長不棄,可隨我回蘇府暫??!”蘇去病知道宋澄并不想暴露身份,亦是進行邀請地道。 宋澄既然已經決定向蘇去病表明自己的身份,自然還是愿意相信蘇家,亦是希望借助蘇家來替自己查明黃金案。 當即便決定從摘月樓的后門離開,暫時在蘇府安頓下來。 “幸得兩位兄臺剛剛出手相助,我敬你們兩位一杯!”蘇去病亦是性情中人,當即便端起手中的酒杯道。 宋澄亦是抿了一口水酒,卻是突然心里微微一動地道:“程信?程信跟程壎莫非是親兄弟不成?” “不錯!他跟程壎的兄弟情頗重,不然亦不會公然針對于我!”蘇去病只感到自己臉頰還隱隱作痛,便認真地點了點頭。 王煜卻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部,卻是沒有想到此次下江南竟然遇上了程壎的弟弟,發現剛剛那一腳踹輕了。 自己當年跟蹤程壎,若不是自己命大,差點死在程壎的陰招之下。即便逃過一劫,至今都無法忘記那份被人背后捅刀子的痛楚。 宋澄當即便想明白程信為何針對蘇去病,卻是突然正色地詢問:“剛剛你是因他編排靜妃而動的手?” “正是!”蘇去病想到剛剛程信的嘴臉,頓時氣不打一處地道。 “奴家可以為證!”柳青擔心宋澄不相信,便在一旁保證道。 宋澄能感受到蘇去病很護著自己jiejie,便認真地詢問:“他如何編排!” “我……我……言語太不堪,我不說!”蘇去病猶豫了一下,卻是十分堅定地搖頭。 言詞不堪? 王煜聽到蘇去病的用詞,不由得瞪起眼睛,當即意識到這里大有文章。 雖然大明貴妃的地位下降,特別并沒有聽聞靜妃特別受寵,但那亦是高不可攀的皇妃,不是程信之流能隨意編排的。 即便靜妃確實是商戶出身,一旦有人膽敢出言不敬,輕則要面臨牢獄之災,重則亦可以滿門抄斬。 宋澄知道蘇去病還沒有意識到身份超然,便認真地勸道:“說吧!此事關乎帝王的顏面,若他真說了什么不該說的,那么他們整個程家都得陪葬!” 蘇去病選擇了相信王煜,便將程信剛剛不敬的話語說了出來,而且還透露還有兩個公子哥可以為證。 王煜突然發現江南頗為陌生,卻不知他們早已經無法無天,還是個個都是法盲,竟然什么話都敢往外說:“咱們要不要先辦他?” “算了,暫時還不好打草驚蛇!”宋澄已經暗暗將程信放上了死亡名單,卻是另作打算地搖頭道。 外面的春雨還在下,但天色已經昏暗下來了。 侯昊天顯得有幾分疲倦地從床上起來,跟普通的衙內不同,而今他代表著父親加入江南商號,亦是江南商號的核心成員之一。 雖然他的經商能力連同輩的鄭勛都相差甚遠,但擁有很強的政治天賦,在江南商號中亦有著清晰的定位。 當他在思思的服侍下來到外面的客廳,這里的酒桌已經齊聚幾個公子哥,為首的正是最為穩重的鄭劼。 “你們談你們的正事,我反正就是一個武夫,失陪一下!”李忻看到隨著出現的女人頭發很凌亂,卻是紅著眼睛般地走過去道。 鄭劼看著李忻拉著思思的手朝著里面走去,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知曉這種人注定是成不了大器。 “奴家還沒洗呢!” “這樣更有味道!” …… 里面傳來一個簡單的對話,而后那張結實的大床又開始奏樂。 侯昊天對這種事情似乎已經習以為常,卻是自詡風流地打開畫扇道:“剛剛京城那邊傳來了確切的消息!” “朝廷究竟是什么動靜?”鄭劼知道這是正事,當即認真地詢問。 王越遇刺,這個事情可大可小,而今主動看朝廷的反應。其實最好的結果是朝廷知難而退,但以當今天子暴虐的脾氣恐怕不會輕松善罷甘休。 王延傲等人知道侯昊天是搭上了京城厲害的人物,頓時亦是紛紛好奇地望向侯昊天。 侯昊天迎著眾人好奇的目光,這才透露最新的情報道:“皇帝得知王閣老遇刺,當即便召集重臣商議!” “他們說了些什么?”王延傲顯得好奇地追問。 只是話剛出口,卻是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京城消息那邊再如何靈通,亦不可能知曉這場會議的內容。 侯昊天顯得神秘一笑,顯得云淡風輕地端起酒杯道:“皇帝十分的憤怒,不過還是聽聞了劉棉花的方案,要王越坐鎮南京指揮各府推行政令?!?/br> “他人在南京能做得什么?” “皇帝未免太高看王越了,誰理他王越的政令!” “以咱們蘇州府為例,他王越的政令有人會執行嗎?” …… 雖然不明白侯昊天是如何探聽到這么隱秘的會議內容,但得知朝廷的方案后,卻是紛紛進行嘲笑起來。 即便王越真下到地方都未必能夠推動政令,而今王越在南京城就想要辦成這個事情,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侯昊天知道廢銀令幾乎是無法推行了,接著又拋出一個消息道:“有意思的是,皇帝竟然想要下江南!” “皇帝要下江南?”鄭劼完全沒有往這個方向去想,聞言當即愣住了。 咦? 王延傲等人的眼睛頓時一亮,卻是意識到這可能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李忻已經辦完事,正提著褲子走出來道:“他如果真下江南,那么所有問題便可迎刃而解,你們家的大人不是早就想那樣了嗎?” 王延傲的注意力轉到李忻身上,卻是注意到跟著出來的思思姑姑眼睛充滿著怨念,這李忻不愧為有名的快槍手。 說著最硬氣的話,但雄不過三秒,還真丟了男人的臉。 “皇帝下江南的可能性大嗎?”鄭劼已經心動,卻是認真地詢問。 王延傲輕輕地搖頭,顯得十分肯定地道:“此事還不清楚!不過如果皇帝真下來,我會第一時間接到消息!” “希望他真的下來,那么所有人問題便可迎刃而解了!”李忻想到自己家遭到朱家的拋棄,亦是積攢著怨氣地表態道。 鄭劼等人雖然沒有說,但心里還是同意李忻的想法。 雖然他們現在能夠制止朝廷的廢銀令,但真正想要一勞永逸,特別想要恢復高利貸金融和廢除開中法,其實還得解決紫禁城的那一位。 侯昊天喝了一口酒,便繼續透露情報道:“咱們除了防范松江知府徐鴻和杭州知府錢森外,亦得注意即將到任的宋澄!” “京城那個宋青天?” “什么青天,我看不過是沽名釣譽之徒!” “他是在京城沒機會貪,這到了地方金銀和美人推他那邊推,我不信他不收!” …… 在得知大名鼎鼎的順天府尹宋澄被派下來,在場的公子哥們壓根不當回事,甚至充滿著輕蔑地說道。 阿啾! 宋澄只是喝了兩杯酒便選擇離開,但走到后院的時候,突然間重重地打了一個噴嚏,卻不知是誰在咒罵自己。 馬車剛剛出了街口,王煜突然警惕地道:“程信在后面跟著我們!” 宋澄的眼睛仍舊閉著,卻是淡淡地吩咐道:“你趕車吧!” 王煜當即取代摘月樓的馬夫,而后改變了行駛的路線,朝著另一個方向抽打著馬匹,讓馬車在春雨綿綿的青磚街道奔馳。 由于是雨天,所以街道上的人很少,故而馬車的速度并不慢。只是馬車甩掉后面的一幫打手,但還是被騎馬的程信咬住了。 “小子,你亦不打聽打聽,這蘇州城誰敢惹小爺,你當真不曉得死字怎么寫!”程信將馬車堵在一個巷道中,顯得無比得意地叫囂道。 王煜已經從馬車下來,卻是困惑地扭頭望向馬車里面的宋澄:“你是故意的吧?” “蘇去病安排兩個隨行假冒我們跟他上馬車,還故意將臉掩得嚴嚴實實,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程信不是蠢人,自然知道我們兩人會從后門離開!”宋澄從馬車跳下來,亦是輕輕地點頭道。 王煜看到自己的手下已經堵住巷口,卻是困惑地望向宋澄道:“咱們現在下手是不是太早了些?” “你們是什么人?”程信突然發現自己的手下竟然沒有跟上,當即意識到對方不是善茬,顯得驚慌地質問道。 王煜并沒有忘記那一刀之仇,卻是淡淡地道:“要你命的人,將他拿下!” 程信發現自己踢了鐵板,當即策馬想要逃離這里,這才轉頭便是眼前一黑,而后整個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我剛剛重新思考王閣老遇刺的過程,江南跟京城那邊恐怕關系十分密切,所以咱們還得快刀斬亂麻,或許可以從程信身上進行逐步突破!”宋澄看到倒地的程信,這才回答王煜的問題道。 第四百三十章 商賈之門今非昔比你敢強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