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治大明 第244節
只是朱祐樘前腳剛剛離開京城,事情便不受控制了。 這查封的店鋪不是軟弱可欺百姓的店鋪,而是整個權貴階層的店鋪。這里的每個人都來頭驚人,很多人的祖輩都有著赫赫威名,甚至他們掌握著一定的兵權。 駙馬周景早已經憋著一肚子的氣,帶著一幫人來到自家店鋪前:“來人,將店鋪的窯銀取出來!若是誰敢阻攔,便給本駙馬狠狠地打,出了事本駙馬負責!” 第二百八十五章 撥云見日,貓王降臨 京城,一片烏云突然擋住了春日。 仿佛一切像是預謀已久一般,其實受到鼓動并不只有周駙馬一家,好幾個勛戚子弟同樣已經行動起來了。 此次皇帝對店鋪的清查不僅可能查抄窯銀,而且還要清查他們店鋪內的賬本,其實還是要動他們的奶酪。 雖然在皇帝和重臣看來,現在整頓高利貸是很合理的事情,畢竟可以有效避免余明這種百姓走投無路而尋活。 只是在一些權貴的眼里,百姓的生死其實壓根無關重要,他們不容許自己的利益受到一丁點的損害。 不說自己的窯銀正面臨著危險,而且店鋪中的那堆借條更是一筆無形中的財富,故而是不容有失。 現在皇帝離開京城前去春祭,而負責封查店鋪的人員是以都察院和順天府府衙的人員為主,無疑給他們一個“天賜良機”。 “你們將窯銀和借條都取出來!” “誰敢攔你們,便給本公子狠狠地打!” “小小的順天府衙算個屁,給本世子打!” …… 這幫勛戚二世祖壓根不將小小的順天府衙放在眼里,卻是一心想要取回自己的資產,故而帶領著一眾家丁突襲自己的店鋪。 “錦衣衛辦差,通通讓一讓!” 錦衣衛指揮僉事錢承宗帶領一眾錦衣衛奔向自己的店鋪,對嚴守在這里的都察院搜查廳人員趾高氣昂地道。 跟錦衣衛糾纏最深的群體無疑是勛戚,而錢承宗是其中的佼佼者。 錢家是英宗孝莊錢皇后的娘家,因錢皇后無后,所以他們錢家注定不可能像周家那般得到皇帝的恩寵。 因他們錢家最初謝封,而錢欽和錢鐘兄弟兩人同時死在土木堡一役中,致使錢家僅僅只剩下旁系的遺腹子。 遺腹子錢雄雖然在英宗時期襲錦衣衛職,但后來的憲宗自然更偏袒生母這一方,所以錢家并沒有得到封爵。 在錢雄過世后,世襲的錦衣衛職位便落到了兒子錢承宗這里,而錢承宗成為了錢家現在的當家人。 由于自知自己不會有太好的前程,他的重心便放在了搞錢上,而今自恃錦衣衛僉事的身份準備拿回自己的財產。 足足一百家的店鋪雖然的人手太多,而今這幫人仿佛是約好一般,好幾家店鋪同時遭到武力強奪。 王煜在得知消息便帶領幾個部下趕向城西某處,在看到始作俑者竟然是駙馬周景,便指著對方大聲呵斥:“此乃皇帝下令封查之所,爾敢!” “進去將窯銀和借據取出,我看誰敢擋本駙馬!”周景壓根不將王煜放在眼里,顯得趾高氣昂地命令道。 在這里看守的小隊已經被周景帶的一幫人打跑,現在看到王煜已經前來,便是小心翼翼地跑了回來。 王煜看到他們已經將店鋪的封條撕毀,當即便沉著臉進行質問:“駙馬,你這是要造反不成?” “本駙馬只是拿回自己的東西,識相的別多管閑事!”周景其實亦不愿跟都察院產生正面突破,便進行警告道。 他從小便有好學的聲名,在英宗時期便已經掌宗人府,一直有著居官清廉之名。若是沒有意外的話,自己必定是大明第一賢駙馬。 只是現在朱祐樘突然封查了他的店鋪,而且還要清查他店鋪的賬本,這個舉動簡直說是殺人誅心。 即便知曉現在闖進店鋪帶走窯銀和賬本會得罪當今圣上,但為了自己的聲譽和財產,卻是不得不為之。 其實后果他已經想好了,等到皇帝從春祭歸來的時候,自己再主動認錯,憑著自己的身份和聲譽,想必皇帝亦不敢過于為難自己。 王煜自然不可能相讓,當即便是大手一揮:“駙馬爺,這是卑職的職責,既然你違背皇命,那么休怪本副千戶不客氣了!來人,將這幫逆賊通通拿下!” 經過這些年的磨煉,他已經明白狹路相逢勇者勝的道理。 在整頓鹽政之時,若不是自己爺爺的大刀闊斧,恐怕現在的鹽政官員還有扯皮,定然不會有現在的局面。 雖然現在面對的是堂堂的駙馬爺,但于公于私自己都沒有退縮的理由,唯有一往無前地將人生擒下來。 “殺!” 胡軍雖然心里畏懼眼前這位高高在上的駙馬爺,但亦是立場堅定地跟隨王煜一起搏殺。 隨著一聲令下,雙方交戰到一起。 搜查廳雖然只是區區幾個人,但所有人都出身軍旅,有兩個剛剛從安南的戰場退下去的老兵,故而是敢動刀子下狠手。 反倒駙馬這邊雖然人數占優,但這一大幫人平日欺負老百姓和催收高利貸還行,哪里遇上過如此不講情面的狠茬? 正是如此,在這一場交戰中,反倒是王煜這邊占據了上風。 “爹,這幫簡直是瘋子,現在咱們怎么辦?”周賢看到自己這邊壓根不占優,當即便焦急地詢問。 周景本以為這幫人會害怕自己,亦或者賣自己這位駙馬面子,但壓根沒有想到遇上了幾個愣頭青。 所幸,此次他亦是做了最壞的打算,當即便是輕輕地揮了揮手。 砰! 突然之間,一個銃聲響起。 噗! 一道鮮血高高濺起,身體當即出現了一個血窟窿。 王煜在聽到銃聲的時候,頓時感到心口一痛,只是伸手摸過去的時候,發現自己沒有受傷,但下一刻卻是呆住了。 胡軍正用刀驅趕著這幫人,突然發現有人朝王煜開黑槍,便驅馬擋在王煜的前面,硬生生扛下了這顆鉛彈。 “你們若是再不識相的,通通都得死在這里!”周景看到自己兒子將人擊中,當即滿臉怒容地警告道。 王煜看到胡軍受傷從馬背摔落下去,頓時目眥盡裂地翻身下馬。 雖然他知道京城的權貴無法無天,但萬萬沒想到對方竟然這般卑鄙偷襲,更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兄弟為自己擋下一劫。 “將他綁起來!”周景看到場面被自己控制住,當即便大手一揮。 王煜想要奮力反抗,但奈何被人從背后偷襲,一個手刀便昏倒在地上。 “快,趕緊進去將東西帶走,這里不可久留!”周景意識到都察院沒有自己所想那般懦弱,當即便命令道。 這邊的動靜并不小,特別還動用了火銃,又是一支隊伍出現在這里的街口。 為首的老頭身穿著三品官服,那張國子臉顯得不怒自威,整個人宛如一把利劍般,卻是直撲這邊而來。 “斬殺反賊!” 王越遠遠便看到了王煜和胡軍,顯得憤憤地下達指令。 陸松已經轉職到都察院搜查廳擔任正千戶,現在看到這邊有人對他們的人動手,亦是拍馬沖了上去。 砰! 又是一聲銃響,只是此次并無人傷亡。 噗!噗! 陸松手持鋼刀斬向前面的兩名青年男子,現在他的眼里并沒有什么駙馬爺,只有一幫膽敢違抗皇命的反賊。 鮮血剛剛濺起,而手持鋼刀的陸松如入無人之境。 “投降!” “投降!” “我投降!” …… 面對陸松已經開啟大開殺戒模樣,后面的一大幫人選擇溜之大吉,而前面的一幫人紛紛選擇跪地求饒。 即便指使他們的駙馬爺是皇帝的親姑父,但現在前來的都察院的人簡直是殺神,故而最緊張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王越看到場面被陸松控制住,得知王煜只是被打暈,胡軍則沒有傷及要害,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周景被抓了起來,只是顯得極度不甘心地掙扎道:“放開!我乃駙馬都尉,我看誰敢碰本駙馬!” “周駙馬,你可知罪?”王越來到周景面前,坐在馬背居高臨下地質問。 京城之西,唐玲行宮。 隨著一匹快馬從東邊而來,剛剛下榻行宮的朱祐樘便已經知道京城的“暴動”。 雖然這是一個皇權至上的時代,但皇帝終究只是一個人,故而亦會有人打心底不畏懼皇帝,甚至以為皇帝軟弱可欺。 這才剛剛離開北京城,北京城便出現如此大的暴亂,這簡直就是在打朱祐樘的臉。 只是哪怕京城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他自然亦是不可能掉頭回去,畢竟前往天壽山祭奠先祖焉有走回頭路的道理? 朱祐樘看到鬧事者的姓名,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發現自己確實還是小瞧了這幫權貴的“節cao”。 按說,他們在這個時代已經是人上之人,沒有必要對自己的同胞趕盡殺絕,但偏偏這幫人仍舊想要繼續榨取窮苦百姓的骨髓。 “陛下,小虎該喝奶了!”牛濛濛蹦蹦跳跳地走過來,顯得滿臉認真的模樣。 朱祐樘手里巴掌大小的貍花幼貓似乎是聽懂了一般,卻是抗拒地喵地一聲,依舊老老實實地依偎在朱祐樘的手里。 “小虎,你喝奶會死掉的!”牛濛濛仿佛能聽懂貓語般,顯得十分認真地告誡道。 朱祐樘發現這只幼貓看起來像只小老虎,但卻十分的黏人,只是還是將這種貍花幼貓交給牛濛濛喂養。 終究而言,自家的老鼠確實是太多了,需要更多健碩的貓來替自己清理老鼠。 北京城,春日重新出現在天空中。 剛剛仿佛是經過刷新cao作一般,一道道燦爛的陽光重新落在這一座古色古香的方形古城中,致使大街小巷再度沐浴在春光里。 只是剛剛還在店鋪前耀武揚威的周景,此刻被押到相鄰兩條街的西市,今日行刑之后的刑臺血跡未干。 周景已經被繩子捆綁住了,顯得疑惑地質問前面的王越:“王世昌,你將本駙馬帶到這里做甚?” “剛剛不是已經行刑了嗎?這又是做甚?” “那位好像是駙馬爺,怎么被押到刑場了?” “駙馬爺?難道是要在這里斬駙馬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