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治大明 第181節
“遵命!”劉瑾詫異地望了一眼韓幼英,顯得十分恭敬地道。 在說話間,魚竿突然下沉。 朱祐樘顯得眼疾手快地提竿,一尾漂亮的鯽魚躍出水面,顯得十分生猛的活蹦亂跳,卻是被劉瑾一把擒住了。 韓幼英發現朱祐樘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心里既是歡喜又是忐忑不安。 “朕聽牛濛濛說,小花貓昨日抓傷了你的腳?”朱祐樘剛剛并不是要興師問罪,而是要進行敲打道。 韓幼英抿了抿嘴唇,便輕輕地點頭道:“不瞞欺瞞陛下,奴婢并不知道是御貓!由于昨日剛剛被人嘲笑奴婢是賤商之女,又因此輪選秀評選不公,所以奴婢當時心有悶氣!在邁過門檻進屋的時候,奴婢踩到了小花貓尾巴,結果被小花貓抓了一下。奴婢從小不受父母所喜,性情難免有些孤僻,當時便氣得將那只貓抓起來放到水缸里淹!” “你當真是想要將那只貓淹死!”朱祐樘的眉頭微微蹙起,當即便是板起臉來詢問道。 韓幼英不敢正視朱祐樘的眼睛,卻是輕輕地搖頭道:“奴婢不知道!只是奴婢那個時候已經解氣了,所以將貓拿起來準備丟到一邊,結果恰好被人撞見!” “你這般的性情不怪遭人排擠,朕亦有所畏懼了!”朱祐樘認真地審視著這個非傳統的好女人,便是認真地說道。 韓幼英的眼睛突然嗆出一抹淚光,卻是扭頭望了一眼西邊的霞光,而后慘然一笑地道:“陛下,奴婢只是對一只貓發泄最近心中的不滿,但多少人是殺人都不眨眼!奴婢不是不想做個好女人,但奴婢從小是庶女,明明將作坊和店鋪打量得很好,結果還是被他們便銀子讓奴婢順利通過前幾輪選秀,奴婢只是不想受人欺負而已!” “此次選后豈能不看家勢和出身呢?你既然犯了錯,那就不便再回乾清宮西五所了,留下來入職乾清宮專職泡茶吧!”朱祐樘知道這其實是一個性情倔強的女子,當即做出決定地道。 韓幼英知道自己想要選上貴妃的幻想破滅了,不過這確實不是僅靠努力便能夠爭取到的封號,亦是默默地點頭道:“奴婢遵旨!” 第二百二十三章 北妃教騎,帝推實政 夜幕降臨,乾清宮燈火一片通明。 朱祐樘在洗過澡后,便像往常那般到東暖閣處理來自各地的情報,每當這個時候都必定離不開汪直的“日記”。 據汪直最新的密折所述,他現在已經在前往劉大夏的老家的路上,想必安南檔案很快便有眉目了。 安南檔案可以說張輔四次“暴揍”安南的游戲攻略,加上里面有很多實用的記載等,故而擁有很高的軍情價值。 雖然以大明現在的軍事能力,不論有沒有那一份來自于張輔的“攻略”,大明其實都能夠拿下黎朝,但這其實關系到戰爭傷亡數據。 朱祐樘想到西南檔案竟然落到劉大夏的手里,心里亦是不由得一陣發笑。 誰能想到,這么重要的國家級資料,一個小小的五品兵部車駕司郎中竟敢據為己有,甚至還能夠平安無事。 一縷青煙裊裊而起,整個東暖閣充斥著一股淡淡的檀香。 朱祐樘繼續翻閱來自兩京十三省的情報,九邊是他最為關心的區域,畢竟還得防一防蒙古這個強敵。 事情證明,他其實是多慮了。 現在他已經將伊克錫納為北妃控制在皇宮中,而蒙古的使團還繼續在京城逗留,九邊維持著一片和平的景象。 若不是自己將那八位山西商人凌遲得有點狠,以商人逐利的屬性,恐怕早已經帶著鐵鍋等商品奔向大草原了。 對一些不法的商人,其實還是要多殺一殺,這樣大明邊境的商人才能更加聽話,從而他們能夠更好地宰外族一刀。 據最新的消息,蒙古的鐵鍋價格已經飛漲到二兩一口,竟然是京城售價的十倍,亦難怪蒙古是求著自己允許鐵鍋加入互市商品。 朱祐樘對九邊現在的安定感到十分滿意,只是看到王越處斬楊廷和的情報,心里頓時感到一陣意外。 若是歷史沒有發生改變的話,楊廷和將會成為將來的文官集團領袖,雖然沒有做出什么政績,但亦是代表著官紳階層,甚至一度掌握了這個國家的命運。 如此擁有歷史影響力的人物,竟然慘死在王越的刀下。 不過這個結果,似乎亦是情理之中。若楊廷和真當了首輔,可能是一個能夠調協好各方關系的政客,但管理一個糧倉還真的可能不合格。 明朝很多名聲很響的詞臣,由于缺少地方歷練等原因,通常都是政治斗爭的好手,但卻始終無法“務實”。 別看很多官員在后世的聲名響當當,很多人都是大道理一套接一套,只是你想要翻看他的功績,放大鏡都找不著幾件。 正如某小品所演的那般,你干了幾件?五件,那你借我兩件。 朱祐樘其實相信楊廷和不會貪,但楊廷和卻是死不足惜。 看管一個糧庫看似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但楊廷和壓根不清楚自己已經不是京城核心成員中的分餅人,而是成為了地方微不足道的守餅人。 那個糧倉終究是一筆讓人眼饞的利益,即便地方知府不惦記,恐怕那些油滑的小吏亦會千方百計盜取。 朱祐樘一直坐在案前翻閱著情報,偶爾亦會做一些安排,便鄭重地寫下一個新任命道:“東廠太監覃從貴前往南京擔任南京鎮守太監?!?/br> 由于汪直已經出任西南監軍太監,那么南京守備不僅空缺太久,而自己亦需要南直隸方面的眼睛。 既然他已經決定要重點栽培覃從貴,那就讓覃從貴得到更多的歷練,同時成為自己在南京的眼睛。 一輪皎潔的圓月高懸于空,乾清宮整個庭院像是水銀瀉地般,這一片天地亮若白晝。 乾清宮的西邊,不知何時新修了一座涼亭。 由于今晚有絲絲的晚風,且是一個賞月的好時節,這里正端坐著一個俏佳人,正在石桌前品嘗著茶水和糕點。 伊克錫擁有一張可愛又漂亮的鵝蛋臉,皮膚白皙,那雙眼睛大而有神。 由于已經嫁為人婦,所以發型上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身穿明朝貴妃的標準服飾,活脫脫一個透著蒙古風情的漂亮貴妃。 喵! 一只小花貓從這里跑過,對伊克錫乖巧地叫了一聲。 伊克錫很喜歡這只小花貓,便送給小花貓一點糕點,而小花貓吃完糕點便朝著那邊的矮房竄了回去。 過了沒多會,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東邊傳來。 伊克錫扭頭望了過去,正想要等朱祐樘過來,但想起早前在宮里學到的禮數,便只好站起來見禮道:“陛下!” “愛妃,坐!”朱祐樘打量著這個漂亮可能的蒙古少女,心中帶著幾分虧欠地抬手道。 伊克錫正要坐下,結果突然聽到旁邊傳來一陣咳嗽聲,讓她很是不解地望向郭鏞。印象中,這種奴婢是不能發出這么大動靜的。 “北妃,你是想家了嗎?”朱祐樘是在伊克錫之后落座,由于注意到伊克錫的目光一直落在蒙庭的方向,不由得關切地詢問道。 伊克錫先是愣了一下,但旋即望了一眼西北方向的圓月,便猜到到這是一個小誤會,但還是抿著嘴巴輕輕地點頭道:“有點!” 雖然她的父親很早便過世,但母親從小十分疼愛她,而且那片草原還有很多的小伙伴,那無疑是一段很美好的時光。 若是有得選擇的話,她確實是希望永遠待在自己母親身邊。 只是命運弄人,她這位異國的公主落到了大明王朝國君的手中,而今更是成為了這位國君的妃子。 “愛妃,你心里恨朕嗎?”朱祐樘接過郭鏞送來的茶盞,便認真地詢問道。 伊克錫很喜歡皇宮的糕點,正要送一塊桂花糕送到嘴里之時,便歪著脖子不解地反問道:“陛下,臣妾為什么恨你?” “若不是朕將你搶來,你可以在蒙古自由自在地生活,想要省親便隨時能回去省親!”朱祐樘迎著自己女人的目光,顯得一本正經地道。 雖然為了整個華夏的利益,他必須將這個女人強行納入皇宮,但心里清楚這種做法對這個女人很不公平。 盡管自己的做法沒有錯,但心里或多或少還是有所愧疚,所以他最近明顯將北妃侍寢的頻繁安排得多些,每晚亦會發揮得更好一些。 北妃望著一本正經的朱祐樘,顯得微笑地解釋道:“咱們草原的女人本來就是被搶的,所以并不存在怨恨夫君搶自己一說!其實臣妾在這里生活挺好的,除了偶爾可能會想一想娘親外,吃和住都比蒙庭那邊要好很多!” “雖然是這么說,但你跟你母親恐怕是很難再相見了!”朱祐樘心里安心不少,但還是指出一個事實道。 由于滿都海是北元真正的掌權人物,而自己需要控制伊克錫牽制滿都海,所以這對母女幾乎沒有相見的可能性。 北妃的眼睛閃過一抹失落,但目光堅定地望向朱祐樘道:“臣妾知道!只是臣妾既然嫁給陛下,那么亦不可一直心念著母親,這在北元都是一種不合適的行為!” “你在皇宮里悶的話,可以時常到西苑那邊的馬場騎馬散心!”朱祐樘知道自己多慮了,喝了一口茶水便認真地道。 北妃顯得乖巧地點了點頭,接著端起桌面那碗冰冷的酸梅湯愜意地喝了起來,最后還露出了一個滿足的表情。 自從第一次在萬府喝過酸梅湯的時候,她便喜歡上了這種味道。 其實生活質量而言,這里比北元要好上太多了,特別這里的美食簡直給人一種做夢的感覺,甚至她都一度感到癡迷。 北妃喝了一口酸梅湯,突然認真地仰著可愛的臉蛋道:“陛下,今天臣妾到西苑了,臣妾還看見你在那里釣魚呢!” “有嗎?朕怎么沒有看到你?”朱祐樘輕輕地捧著茶盞,卻是努力回想當時湖對面的情景困惑地道。 北妃很認真地點頭,顯得有幾分狡黠地道:“臣妾當時離得遠,你是肯定注意不到臣妾,而臣妾亦想看偷偷觀察陛下在做什么事!” 朱祐樘想到今天下午并沒有做虧心事,便理所當然地道:“你剛剛不是說了嗎?朕在釣魚,自然一直在釣魚!” “臣妾看到那個茶女挺漂亮的,似乎比我高!”北妃將一只手微微上放,卻是透著幾分醋意地道。 朱祐樘知道不可能每個女人都跟藩金鈴那般可以進行分享,便喝著茶水裝糊涂地道:“咱們大明是禮儀之邦,即便那個茶女比你長得高,但朕亦不能幫你斬了她!” “陛下又說笑了,臣親怎么可能要做這么過分且殘忍的事情!還有你一提竿便有一尾魚被釣上來,像是臣妾看到街道那些變戲法的人一樣,好幾次都是剛放下去不久便有魚,陛下是怎么樣做到的?”北妃的醋意果然被打消,轉而興致勃勃地提起另一件事情道。 朱祐樘的嘴角微微上揚,顯得一本正經地詢問道:“你想學嗎?” “臣妾的耐性不好!”北妃心動,只是有些擔憂地道。 朱祐樘看得出伊克錫是好動的性子,便是很肯定地點頭道:“咱們太液池的魚很好釣!待到魚情泛濫之時,朕親自給你調標,定能將魚釣上來!” “行,那臣妾改天教你騎馬!”北妃興奮地點頭,顯得投桃報李地道。 朱祐樘將茶盞輕輕放下,顯得很肯定地道:“朕會騎馬!” 今晚的圓月很大很亮,整個天地宛如白晝一般。 小花貓卻是蹲坐在新亭的石柱上,顯得百無聊賴地打了一個哈欠,用爪子抓了抓臉,而后朝著北面的乾清宮喵地叫了一聲。 此時此刻,乾清宮的深處,有人正在策馬奔騰。 北妃終究承受了所有,像是真的回到了大草原,亦是意識到一個事實:他真的會騎。 只是在最后,朱祐樘退了出來。 有些事情終究還是要防,而解決的最好方式還是盡快選出皇后,而后由皇后承擔起培養華夏下一代領袖的神圣使命。 朝起朝落,京城的八月中旬顯得格外熱鬧。 天空還沒有亮,北直隸和國子監的考生紛紛提著燈籠涌向順天貢院,今天正式開啟九天三場的鄉試之旅。 雖然新朝從來沒有說過要推行改革,但一些改變讓人暗暗感到心驚。 順天鄉試主考官歷來都是翰林院重點培養的儲相主持,畢竟這樣考官會跟考生結下師生關系,有利于這位儲相培養自己的班底。 只是今年恩科的主考官人選出爐,并不是大家所猜測的幾位翰林院官員之一,而是由順天府尹宋澄擔任。 其實有心之人亦已經慢慢意識到,盡管新朝沒有宣揚改革,但所有的措施明顯更加務實了。 宋澄的黑臉不茍言笑,在天未亮之時便完成了啟門儀式,便是率領一位副主考官和四位同考官走進了順天貢院。 經過這么多年的官場,他亦是看清很多一手妙筆文章官員的面目,故而此次會更加重視策論,重新有獨立思想的實干型人才。 眨眼間,已經來到了中秋節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