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治大明 第96節
在曲阜,每年祭孔五六十次,春、夏、秋、冬,四上丁、四促丁、八小祭,及祭日、朔月、望日,甚至二十四節氣等都要祭祀,且不同的祭祀不能相互代替。 大明朝廷不僅沒有干涉,每年忌日祭(二月十八日)都會派遣閣臣或禮部尚書前往,但這種待遇著實是助長了洐圣公的地位和囂張。 朱祐樘對鐵骨錚錚的孔家并沒有好感,而且知道毒瘤終是要拔除。 且不說后來坐擁百萬畝良田的丑態,而今擁田而不向朝廷納稅,頻繁祭孔而虛耗祭品,居位又失其德,這些終究是要進行推倒。 只是圣人的地位太高,而衍圣公又受天下讀書人所敬畏,偏偏歷朝歷代禮待早已經成為慣例,想要拔除亦不可能一蹴而就。 朱祐樘知道自己的執政時期至少還有十七年,便在禮部的奏請上回復道:“由翰林侍讀學士謝遷前往,不宜過度鋪張浪費!” 盡管知道派遣翰林侍讀學士謝遷會引起風波,但自己終究是這個王朝的君主,而且手握著十三營,倒不需要過度畏首畏尾。 在處理有關禮儀方面的奏疏后,便著手自己最重視的軍事領域。 十二營鬧餉的癥結其實是以成國公府為首的十武勛,只是刺駕事件發生后,這十位武勛雖然沒有承認是他們鼓動營兵鬧餉,但亦不敢再推波助瀾了。 其實亦是難怪,自己連慶云侯都是說斬就斬,他們自然會感到害怕。一旦他們有什么把柄落在自己的手里,這一刀必定揮下,甚至是滅他們滿門。 從十武侯的反應來看,此次刺駕事件反倒不太可能是十武勛共謀,頂多是一二個武侯悄悄密謀。 雖然鬧餉的風波平靜下來,但十二營的兵餉確實是太低。為了防止真正的人才外流,盡管不能跟神盾營看齊,但適當提高待遇營兵的待遇是有必要的。 朱祐樘針對十二營的兵餉進行了變革,給兵部的指示是:“十二營設十二級餉,舉走馬和騎射比拼排名,勝者再戰神盾營,再勝可奪神盾營半餉!” 既然是要強軍,那么就要以實力說話。且不說十二營壓根沒有什么功勞簿可躺,現在想躺著就拿高薪,自然是門都沒有。 事情終究不可能事事如意,雖然林國棟被逮到東廠用酷刑拷打,但東廠給予的回復仍是林國棟沒有供出幕后主使。 從此事撲朔迷離的刺駕事件中,他發現自己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但想要看清所有臣子的真面目亦是十分的困難。 或許是這個原因,他不認為誰能絕對的忠誠,亦不迷信所謂的忠臣?,F在他盡力將能做事的人放到適合的位置上,一切以政績為考核標準,做一個賞罰分明的帝王。 “陛下,該歇息了!”劉瑾輕步走著過來,顯得關切地通報時點道。 朱祐樘已經漸漸習慣這種生活,由于有幾十號人服侍自己,倒不會感到過于困乏,甚至現在還挺精神。 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而明天還有其他安排,故而便決定回去休息。 由于正春的氣溫有所回暖,現在已經不再住那間狹窄且比較封閉的居室,而是被安排在第一層的左側居住。 朱祐樘回到里間,只需要將手伸出,便有幾名宮女上前替自己更衣。 由于他有洗臉睡覺的習慣,往床沿邊一坐,便會有人上前替他進行潔面。 充滿體香的少女藩金鈴來到床前,那雙漂亮的眼睛充滿著柔情。在給朱祐樘潔臉的時候,比對自己的臉還顯得細心,連同眉頭都要認真且小心地擦拭。 朱祐樘的眉毛比較濃密,而十八歲的年紀肌膚似雪,讓藩金鈴亦是不由得感慨朱祐樘的皮膚是真的好。 只是藩金鈴正要幫著清潔另一邊眉毛的時候,一只有力的心突然伸出抓住了她的手腕,致使藩金鈴的俏臉瞬間慌張起來,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差錯。 朱祐樘將藩金鈴慌張的反應看在眼里,發現這個總喜歡在自己面前解開一顆紐扣的少女,終究還是一頭紙老虎。 只是上次在大較場上的表現,雖然不能百分百斷定這個少女沒有私心,但在那個關鍵時刻撲到自己身上,起碼證明她的勇氣和立場。 何況,這個少女的身子真的很軟很香。 朱祐樘不等藩金鈴反應過來,便將她的小蠻腰往身上一摟,然后將這個香噴噴的少女抱到自己的龍床之上。 十八歲的年紀倒不需要過度節制,而今男人在皇宮更是稀缺品,對這個對自己有意且忠心的少女,確實要好好地恩寵一番。 劉瑾見狀,當即急忙揮退身邊的所有太監和宮女,卻是知道這一位有可能成為自己的新女主子之一。 藩金鈴初時慌亂,完全不清楚自己哪里出了過錯,直到看見朱祐樘那雙充滿欲望的目光,這才欣喜地咬了咬下唇。 她的挑逗,終得回響。 能在這么多宮女競爭中來到乾清宮不易,而今能夠躺在這龍床上更是三生修來的福氣,何況她早已經將心交給了這天底下最有權勢的男子。 “你不怕嗎?”朱祐樘看到少女咬下唇的動作,便微笑著詢問道。 藩金鈴似乎怕自己說話太慢會表達不清心意,急忙用力搖頭。 “別動!”朱祐樘幾乎每天都看到這少女的第一枚紐扣解開,此刻像是要探索里面的秘密般。 娉娉裊裊十五余,豆蔻梢頭二月初。 春風十里揚州路,卷上珠簾總不如。 …… 朱祐樘看著眼前所呈現的藝術品,仿佛自己是做著一個長長的美夢,即便是人間絕色在自己面前亦會主動逢迎。 遇到照騙網友都要講究含淚打完,此刻的朱祐樘在這里釋放著天性,而藩金鈴由生疏變成熟悉,甚至表現出很強的天賦。 喵! 一只小花貓再次從那個籠子逃出,卻是發現今晚的乾清宮出現詫異之事,斷斷續續有鈴鐺聲傳出。 只是它的關注點并不在鈴鐺聲中,卻是朝著一只小老鼠追了上去,而今晚的乾清宮是貓抓鼠跑,鈴鐺在譜寫夜的……樂章。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旨降王府,圣人自薦 二月的京城,已經平添幾分春意。 王府,這座狀元家的宅子雖然不顯貴,但是一座標準的三進宅子,后院小池邊上的柳樹吐出了新芽。 王華已經是年過四旬的中年男子,但濃眉大眼,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一副江南風流中年才子的形象。 跟那些風流成性的才子不同,王華確確實實是潔身自好的正人君子。 話說,王華年少時,借寓居一富翁家,富翁無子。有一天晚上,富翁叫他的小妾去和王華通jian求子,妾至拿出一紙條說:這是主人之意。紙上寫著:“欲求人間種”,但……王華終不動心。 王華在祁陽教書期滿,告別祁陽文友準備回家參加鄉試,祁陽的學子們設宴為他餞行,將王華安置在河亭歇息并贈兩個妓女,王華拆了扇門板渡水而歸。 王華雖然有風流的本錢,但一直能夠克制自己的欲望,這大概是他最終能夠在科舉中厚積薄發的原因。 今日在家休息,身穿居家程子衣的王華已經顯得微微發福,正坐在涼亭中欣賞著這園中淡淡的春意。 雖然當年在西長安街上御街夸官風光無限,但那份榮耀已經是明日黃花,現今在翰林修撰的位置上早已經是無人問津。 翰林修撰固然清貴,但手上壓根沒有什么實權,雖然可以贏得其他官員的尊重,但換不來人家的銀子和膝蓋。 每當在家中休息,頭些年還會有一些人特意前來巴結,但最近兩年已經很少有人會主動上門拜訪。 翰林官重一個“熬”字,熬得過便是入閣拜相無限風光,但熬不過仍舊還是碌碌無為地虛度此生。 王華在三十四歲還是一個不得志的秀才,而今能時來運轉成為清貴的翰林官,自然不會對人生有太多的不滿。 只是人的欲望終究是無窮的,跟楊廷和那種年少得志的翰林官相比,他三十五歲才進入翰林院確實是落后太多。 昨天皇帝召見自己提出想讓自己出任南贛巡撫的時候,幾乎是連想都沒有想,便決定遵從天子這個安排。 以他的政治智慧自然知曉,這其實是一場政治賭博。 若自己到任表現出色,以如今天子賞罰分明的作風,自然少不得自己的嘉獎,遠比在翰林院熬資歷要強百倍。 若是自己在南贛巡撫的任上不盡如人意,雖然自己未必就會遭到免官,但恐怕是很難再回到詞臣序列,將來更沒有機會入閣拜相了。 王華考慮到自己在翰林院年紀上的短板,加上自己確確實實想要在壯年做一些實事,所以對這個選擇并沒有后悔。 不過他是一個有責任心的人,現在選擇接下這個擔子,他最憂心是該如何做好南贛巡撫,怎么樣才能做到“緝盜剿賊,安撫流民,維護地方治安”。 “爹,你找我?”王守仁匆匆走過來,額頭滲著汗珠子地見禮道。 這位后世鼎鼎大名的王圣人今年十七,還是一個沒有成婚的少年,長得眉清目秀,相貌跟王華有七分相似。 由于從小便十分好動,一度還想要成為大將軍,致使身子顯得比較健壯,毅然是一個陽光少年形象。 王華看到渾身是汗的兒子,不由得微微蹙起眉頭道:“你剛才干什么去了?怎么渾身都是汗?” “我剛在射圃練箭呢?爹,要不要跟孩兒比試一番,如今孩兒的箭術大有長進!”王守仁是一個好強的性子,當即便挑釁地道。 王華雖然當年親自教導兒子射箭,但自己已經有大半年不練箭了,便揚長避短地道:“君子射藝固然不可廢荒,但本朝重儒教和詩詞,為父今日便考一考你的對聯吧!” “爹,請出上聯!”王守仁接過仆人遞來的汗巾,便用汗巾擦拭額頭上的汗水道。 王華望了一眼園中的春意,便出上聯道:“一年春長長春發!” 這個對聯為嵌名聯,“春長長春”中詞序倒序,前面為春天的跨度,而后者“長春”是一種花名,將“長春”花嵌入其中。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極有難題的對聯,一時間想要尋得下聯確實是不容易。 王華知道自己這個大兒子從小便十分聰慧,所以向來鋒芒畢露,所以一直想要找機會好好磨一磨兒子的銳氣。 自己當年若是能早些放棄文章要標新立異的想法,以自己的才學恐怕早已經高中,而不需要考到三十四歲才幡然醒悟。 管家送來茶水,便是擔憂地望了一眼自己的少爺。 王守仁在石桌前坐下,伸手抄起剛剛送來的茶盞,捏著茶蓋子輕潑著茶水,同時認真地思索著這個對聯。 “這個上聯確實是刁鉆了些,為父便是給你三日時間吧!”王華看到自己兒子犯難的模樣,便爽快地寬限道。 且不說自己的兒子才十七歲,即便是自己這位狀元公,真要找到一個精妙的下聯,恐怕亦得要小半天的時間。 “五月夏半半夏生!”王守仁輕呷一口茶水,當即便眼睛一亮地道。 ??? 王華聽到自己兒子給出的下聯,將剛剛送到嘴邊的茶盞停了下來,顯得難以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兒子。 “爹,我這個下聯可還算工整?”王守仁將茶盞放下,顯得喜形于表地詢問道。 這個下聯同樣是嵌名聯,“夏半半夏”中詞序倒序,前面為夏天的位置,而后者“半夏”是一種中草藥,將“半夏”嵌入其中。 如此的才情,如此敏銳的頭腦,亦難怪王守仁要聲稱做圣人,確確實實已經是位于同齡人之上。 “不錯,有長進!”王華很快便回過神來,將茶盞送往嘴邊微微掩飾自己的表情道。 王守仁歷來自負,便好奇地打聽道:“爹,孩兒昨夜思來想去,仍是不明白你有什么理由跟贛州府有牽連,還請為孩兒解惑!” “休要管你爹的事情!”王華從來都不喜歡將沒有敲定下來的事情到處亂說,便是端起大家長的架子道。 王守仁雖然自謬才情驚世,但面對自己的老爹卻只能無奈地接受命運的戲弄,老老實實地閉上嘴巴。 即便他覺得自己比這位狀元公還要厲害,但奈何對方是自己的老爹,一座永遠無法踩下去的高山。 “老爺,圣旨,有圣旨!”正是這時,一個仆人匆匆走進來匯報道。 圣旨? 王守仁聽到這個消息,心里頓時更加不解,顯得疑惑地扭頭望向自己神神秘秘的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