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他好像明白傅桓燁為什么要哭,可又帶著些朦朧的困惑——傅桓燁似乎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讓讓他即便是想要移開眼神,也沒有辦法去逃避。 想說些什么,又不知道該怎樣開口。 這真是一對奇怪的愛人,誰心里都有一肚子文章要說,可誰又都不先開口,似乎試圖只通過幾個呼吸,就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的意思。 傅棲眠最終還是又開了目光,將傅桓燁的臉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從下巴,看到額頭,最后轉向發絲。 除了他剛才用濕漉漉的手弄散的那一部分外,傅桓燁后腦勺的頭發好像也有一點亂。 傅桓燁的發質很硬,發絲很粗,每次出門的時候,都要花上一段時間打理,才能梳成一個一絲不茍的背頭。 而他平時在辦公室里坐著,要么就是安靜地參加會議和晚宴,按道理來講,一般碰不到的后腦勺部分的頭發,應該是最不容易亂的才對。 ——除非是有什么緊急的情況,讓他在上車或者趕路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 這時,傅棲眠才聯想到,今天傅桓燁喝了酒,有應酬,卻回來得非常早。 他正要先問傅桓燁為什么會回來這么早,對方就搶在他前面開了口。 傅棲眠收回了已經到嘴邊的話,心想,他們可真是有默契,要么就一個都不吱聲,要么就一個搶著一個說。 對面的傅桓燁抿了抿薄唇,眼底更加晦暗不明,喉結滾動:“……小寶今天,怎么去醫院了?” 聞言,傅棲眠啞然失笑。 搞了半天,原來是為了這事兒。 一想到傅桓燁正在商業晚宴上大殺四方,卻突然聽到消息說自己去了傅氏的私人病院,然后急匆匆地將晚宴話題結束,風|塵仆仆地趕到公寓,傅棲眠的心中就忽然一軟。 青年伸出手,微微偏過腦袋,神色柔和慵懶,用指尖輕輕撥開傅桓燁額頭上被水沾濕的碎發,喃喃道:“你都知道我去了醫院,難道還能不知道我干了什么嗎?” 說完,他眼神一頓,隨后輕快地看向傅桓燁的眼睛,并沒有詢問的意味,而更多的是挑|逗。 ——傅棲眠去傅氏私人病院干什么,神通廣大如傅桓燁,當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可偏偏就是傅棲眠這種心知肚明卻又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無所謂的樣子,最是讓傅桓燁不知道該怎么辦:“……傅氏又不是只有這一家醫院,只要你打個電話,隨時都可以從其他血庫里調血——為什么,小寶還是要傷害自己的身體呢……” 這下,傅棲眠說不出話來了。 對,他確實是可以直接從傅氏的其他血庫里調血,畢竟傅母的血型并不特殊,只不過那一家傅氏私人病院里面剛好缺少而已,一通電話下去,調血過來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可是,正好薛母需要捐獻者,正好他的血型和薛母一樣,又正好薛付之不愿意獻血——這么好的機會,他又怎么能眼睜睜地放過。 ——而事實也如他所想的那樣,他只付出了300cc的血液,就讓薛母和薛家人因為這件事都開始厭棄薛付之,而他不僅獲得了薛母和薛家人的信任,又狠狠地讓薛付之抓狂崩潰了一次,簡直就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在傅棲眠看來,抽取300cc的血液,是完全值得的。 但偏偏這樣的理由,他不能說給傅桓燁聽。 浴缸里的青年咬了咬下嘴唇,捧著傅桓燁臉頰的手微微蜷曲了一下,暴露的他的猶豫。 這件事不是短時間內就可以解釋得通的,就像他到現在也沒有向傅桓燁坦白自己的覺醒和所謂的劇情一樣,當傅桓燁問出那樣的問題時,他還是下意識的想要瞞住傅桓燁。 也許他現在可以說,是因為薛母是薛鼓鼓的母親,他有必要為朋友的母親做點什么——300cc的血而已,并不會對一個健康的成年人造成多大影響。 可傅桓燁根本不會被這樣的理由騙過去。 而讓傅棲眠最矛盾的是,他清楚地知道傅桓燁不會輕易上當,可同時他更清楚,如果他將這樣的理由堂而皇之地說出來,傅桓燁又絕對不會追究,而是清醒地主動被欺騙。 這一次“騙”過去了,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難道就要放任傅桓燁在這場清醒的騙局里被沒有盡頭、循環往復地蒙住眼睛嗎? 那種想要將一切坦白的欲|望,在此刻又重新冒了出來。 可傅桓燁并沒有給他多少猶豫和思考的時間,當又一滴眼淚從深邃的眼眶中滑落的時候,傅桓燁顫抖著,帶著全然知曉的困惑,開口了。 “……還是說,這也是你計劃之內的一部分呢?” 對上他的眼神,在傅桓燁話語落地的瞬間,傅棲眠的瞳孔緩緩放大。 *** 幾乎就是在同一時間,青年本能地想要將這個話題避而不談,微微偏過了腦袋。 可就在他移開目光的下一秒,傅桓燁就伸出了手,捏住他的整個下巴,附身強勢地吻了上去。 這個突如其來的、帶著酒味的吻,是絲毫不在傅棲眠的準備范圍內的,如傅桓燁所料,青年的身體一下子就軟了,就連捧著他臉頰的手都落了下來。 浴缸里的泡沫是玫瑰精油的味道,傅桓燁在發現傅棲眠想要逃避的時候,首先想到的不是逼迫他直面問題,而是用一個酥到骨子里的吻,讓小狐貍退無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