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他想起了薛母曾經為他擺平的一切,也想起了他在傅氏私人病院里的時候,薛母是怎樣照顧自己的。 依賴,依附,親情,許多情感關系摻雜之下,薛付之甚至有些為薛母拒絕了他的主動獻血而開心。 這說明什么?這說明薛母總歸還是愛他的,是不舍得讓他吃苦的。 說到底,薛付之想要獻血,也只是嘴上說說,剛才薛父讓醫生帶他去獻血的時候,他還有點害怕,畢竟他從來也沒有經歷過這些。 薛母一定也是因為心疼他,才不讓他獻血的。 這種情況之下,薛父也認為是薛母臨場改變了主意,可活生生的捐獻者在眼前,他實在是不想再東奔西走打電話找人了,便也上前跟著薛母jiejie一起勸道:“你jiejie說得對啊,之之再怎么說,也是個二十三四歲的成年人了,只要身體健康,獻個300cc也沒有什么的——大不了我現在就通知保姆,讓她熬點補湯帶過來,你們娘兒倆都一起補補?!?/br> “是啊,都這個時候了,你就是再怎么寵著你兒子,也得心疼心疼自己吧?!?/br> 然而,薛母卻還是固執地擺了擺手。 盡管沒有生命危險,可長達三個小時的搶救根本不是一個晚上的休息就能夠恢復如初的,她明明已經貧血和脫力到動一動都困難了,每說一個字都仿佛要調動全身的肌rou去發音,可她還是要告訴在場的所有人——她不想讓薛付之為自己獻血。 傅棲眠慢悠悠地踱步到病房的時候,薛母的jiejie正急得團團轉。 可是薛母又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使得她又不敢大聲說些什么,生怕沒有聽見薛母的話。 “我……不要他的血……”最終,薛母像是下定了決心,挪開了落在薛付之身上的目光,偏過腦袋,不去看任何人,“你們,讓他走……我也不想再看見他……” 這一番話,讓所有在場的人,都安靜了,包括薛付之。 ——這時候,他們才發現,自己剛剛都想錯了。 “你、你說什么……”薛母的jiejie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她的眼里,薛付之簡直就是自己meimei的命|根子,薛母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把薛付之拴在自己的褲腰帶上,走到哪里都護著。 可是現在,也是這個把薛付之捧在手心上的人說,她不想要再看見薛付之了。 這是換了誰都會覺得奇怪的。 顯然,薛付之也不例外。 他那雙從進病房就開始柔和似水的眼睛,在薛母說出這些話后,瞬間變得困惑和無措, 誠然,他會因為薛母不讓他獻血而沾沾自喜,可那是在他以為是薛母心疼自己的情況下的。 現在薛母說,不想要再看見他了——這還算是心疼嗎? “你是不是傻呀,這可是你兒子……”薛母的jiejie最先反應過來,眼下最重要的是薛母需要輸血,她自然是想要第一時間勸薛母接受薛付之的獻血的,“你不是最喜歡之……” “他不是?!毖δ笩o力地搖了搖頭,一滴眼淚因為她的動作而從眼角滑落到太陽xue,沾濕了頭發,“他不是我的兒子……我沒有他這樣的兒子?!?/br> “從他剛才跑出去的時候開始,我的兒子就死了,現在站在你們面前的,是一個自私、冷漠又膽小的惡魔?!?/br> 聞言,薛付之踉蹌著,后退了兩步。 說著說著,薛母的情緒有些激動,連帶著力氣似乎都變大了一點,口齒都比剛才清晰了不少。 “我以為,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能換來一個好兒子,即便他知道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也會想我義無反顧地愛他一樣,也義無反顧地認我做母親?!?/br> “可是直到剛才我才明白,我想錯了,這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毖δ傅淖彀鸵粡堃缓?,嘴唇干燥,護士想要用葡萄糖水給她擦擦嘴唇,卻被她避開了,繼續說,“既然他不愿意認我這個母親,那我也沒有必要再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了,不是嗎?” “所以,哪怕我因為沒有血,死了,我都不要他的血——我覺得惡心?!?/br> “……我知道了?!毖δ傅膉iejie安靜地聽完所有話,閉了閉眼睛,嘆了口氣,起身。 她的meimei,她再了解不過,雖然人優柔寡斷了些,但在面對薛付之的事情上,薛母是絕對不會隨便亂說話的。 來到薛付之的跟前,她朝著門外,作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剛才我meimei說的話,你耳朵如果功能正常的話,想必也是聽到了的——所以,請離開這里吧,再也不要讓我meimei看見你了?!?/br> 薛付之顫抖了兩下,腳步虛浮,想走,可是又有什么東西仿佛要留住他。 “我……我沒有不想要獻血,我這不是回來了——” “你回來,是真的想要給你|mama,不,給我meimei獻血,還是因為發現沒了薛家你什么也不是,所以來給自己找臺階下了?”薛母的jiejie冷著臉,打斷了她的話。 作為在場最年長的人,也作為最了解人性最了解薛母的人,薛母jiejie根本就不難看出薛付之打得什么主意。 她之所以一開始沒有戳破,只是因為她還需要薛付之來給自己的meimei輸血。 可是現在,薛母已經明確拒絕了薛付之的捐獻,并且決心要跟薛付之撇清關系,她便也沒有必要再顧及薛付之這種人的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