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羞沒臊的幾天，過得蕪斯意新奇又滋潤。她的眼角眉梢都帶著掩不住的笑意，連帶著整個人都散發出了一種別樣的光彩。

    連秦顏見到她，都不得不追著問她是不是最近買了什么好用的護膚品，氣色這么好，“老實交代，用了什么神仙精華？這皮膚嫩得都能掐出水來?！?/br>
    蕪斯意連忙擺手稱不是，可對方不信，拉著她下班后去商場閑逛。商場里人聲鼎沸，秦顏挽著她的胳膊，雀躍地在各色店鋪間穿梭。

    路過一家男裝店，蕪斯意的目光被塑料模特身上的一套男裝吸引住了。

    軍綠色的夾克內搭一件簡約的白T，下身是微闊形的牛仔褲，整體搭配清爽干練，既不會太成熟也不會太幼稚，簡直就像是為蕪彥量身定做的。

    秦顏拉著她要去試化妝品，她暗暗記下款式，戀戀不舍地扭過頭。

    在回家的地鐵上，她網購下那件外套。車廂里擠滿了疲憊的上班族，她卻盯著手機屏幕微笑，手指飛快地按下付款鍵后，心跳莫名加速了幾分。

    正好在他們出發的前一天到了。蕪彥照常盤腿坐在地上幫jiejie拆快遞，一件挺括的男裝齊齊整整地立在眼前。

    他一愣，攥著防塵袋的手停頓剎那，抬頭望向蕪斯意的方向，熾光在他濃密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陰影，忽閃忽閃，顯得格外無辜。

    蕪斯意嘴里含著水，于是邊咽邊走到他身邊，手指戳動，指揮他繼續拆開包裝。

    她蹲下身，見蕪彥面無表情地抻開衣服，卻半分沒有要試的意思，能感覺到他拆包裝的動作比平時慢了好幾拍。

    于是，開口的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期待，“怎么不試試看合不合身？”

    蕪彥黯淡的眼神變化了一瞬，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服的布料，像是在確認什么。

    稍頓，他用手語比劃著，動作有些遲疑。

    ——給我買的？

    蕪斯意點頭。

    聞言，他綻開笑顏，兩手揪著衣服不肯松開，如視珍寶般既激動又小心。那笑容燦爛得簡直能讓整個房間都明亮起來。

    蕪斯意挑眉，不自覺也噗嗤笑出聲。

    才一百塊，有必要這么開心嗎？

    看著蕪彥像得到寶貝一樣把衣服貼在胸前比劃，突然覺得這錢花得太值了。

    親了親少年的額頭，她端水走回房間。

    “今晚早點睡吧，我眼睛都酸了?！?/br>
    第二天早，蕪斯意穿了一件黑色高領的無袖背心，下身搭配暖棕色格紋到膝的裙子，低跟的半筒靴，整個人看起來又颯又干練。

    難得臭美一趟，可惜右眼紅腫得厲害，蜜蜂叮了似的大如核桃，根本不能見人，只好用醫用紗布把半只眼睛包起來。對著鏡子調整紗布位置時，她覺得自己像個滑稽的獨眼海盜。

    正在收拾包的蕪彥探進頭來，被她的樣子嚇了一跳，又緊張又著急地打了比平時快一倍的手語問她怎么了，還準備拉著她去醫院。

    蕪斯意才說是因為昨天陪秦顏逛街時用的假睫毛有問題，長了麥粒腫，幾天就好了。

    說著還戳了戳蕪彥緊繃的臉頰，想逗他笑。

    “哎，換上衣服啦？大小很合適嘛，”蕪斯意打量著迫不及待把新衣服穿上了的少年，軍綠色的夾克襯得他的膚色更加健康，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來，轉個圈給jiejie看看，真帥?！?/br>
    可是蕪彥仍憂心忡忡地盯著她那只受傷的眼睛，目光像是要在紗布上燒出個洞來。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又縮回去，像是怕碰疼她。

    “好了，好了，別大驚小怪?！?/br>
    蕪斯意抓起手機，“我在二手軟件上買了兩張中午的門票，現在再不出門坐地鐵就來不及了?！?/br>
    將近兩個小時過去，才到達了郊外的水上森林生態園。

    蕪斯意坐得尾椎骨都發痛了，蕪彥依舊精神矍鑠，始終攥著他的挎包，以及jiejie那只柔軟的手。

    入口是擠滿小商販的步道，蕪彥不時停下腳步，好奇地打量著各種小玩意兒。

    更遠處才是一片雨后濕綠的樹木林，難得蕪斯意不用上班，蕪彥也不必上課，姐弟倆一路散心，心情很愉快。

    午后陽光正好，他們走累了，停下來。蕪彥閉上眼，眉目肌rou放松，唇角翹起一個微微的弧度。

    他在聽風聲。

    一個雖然沉浸在他獨有的世界，看起來有些孤僻，本質上卻相當乖巧的男孩。

    這樣一個懂事又安靜的孩子，那些學生怎么能狠下心做出那樣欺負人的混賬事，怎么能？！

    明明都在特殊教育學校上學，學生們之間應該體諒關懷才對。

    蕪斯意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注視著蕪彥鼻梁上那副掉漆的眼鏡，心中泛起一股酸楚。也許，該帶他配一副新的眼鏡了。

    下周吧，交完水電費、還完房租后，還能剩下一點錢。蕪斯意在心中盤算著這個月的開支，咬咬牙決定再緊縮一下自己的開銷。哪怕他不再上學了，但視力問題還是要關注的。

    她要好好賺錢，為了蕪彥，也為了自己。

    這個念頭像一團火在她胸口燃燒。她不會輕易結束生命，更不想讓別人一直欺負他們。她要讓蕪彥過上好的生活，不再過緊巴巴的日子。

    蕪斯意拉了拉他的胳膊，舉起手機。

    “來，小彥，我們留個念?！?/br>
    蕪斯意揚起笑容，明媚而輕松的笑容也感染了蕪彥，他眨巴眼睛，乖順地看向鏡頭，身體不自覺靠近她，一點點，又一點點，直到最后兩人的肢體動作親昵得宛如情侶。

    “叁、二……一！”

    陽光太好了，灑照在他們年輕的面孔上，沒跟頭發絲都泛著受到眷顧的光。照片里的他們笑得那么自然，仿佛世界上所有的煩惱都不存在。

    蕪斯意滿意地看著成片，還拉過蕪彥一起欣賞。

    她真誠地夸贊：“好看?！?/br>
    蕪彥瞄了眼屏幕，注視著定格照片里蕪斯意飽滿撐起的蘋果肌，也不禁幸福地笑起來，那靦腆的笑容雖然很淺，卻直達眼底，比此刻落在頭頂陽光更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