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那個在45歲驟然離世的女人,寫下了自己最喜歡的北京秋天,人藝百年難遇的精彩演出,羲和實驗的成功與失敗,還有滿紙的……滿紙的對自己女兒的愛。 到最后,程音下翻的速度越來越快,朝著那個命定的時點,卻在翻到那一天之前,停下了幾乎抽搐的手指。 已經不需要了。 她已經不再需要任何證據,來證實她的mama當年是否自殺身亡、棄她而去。 一個為了自己的孩子,為了全天下的眼疾患者能重現光明,不惜第一個沖到前線去試藥的科學家,不會在實驗推進的重要關頭,做出如此愚蠢的選擇。 她用手背擦了下眼睛,繼續翻完了這本日記。 它停在了某個陽光燦爛的早晨,只簡單寫了一句話。 “今天是個晴天,香山上的星星一定特別漂亮,很想讓知知也看看?!?/br> 安保小哥沒有注意到程音微微抽動的肩膀,他無聊地耍著手機,頭也沒抬,又問了一遍:“是有什么發現嗎?需要上報嗎?” “不用,”半晌,程音答道,“都是一些早已封存的古董資料,沒有任何意義?!?/br> 季辭推開門時,程音尚未歸家,樓上隱約傳來鹿雪和ruby的對話聲。 “你能活到我長大的那一天嗎,親愛的ruby?” “吱?!?/br> “我會成為一個很厲害的科學家,讓我mama能和我一起看星星,你愿意幫忙嗎?” “吱吱?!?/br> “不過當實驗鼠是很悲壯的,我有點舍不得你,你的爸爸mama應該也會舍不得,你還記得自己的爸爸長什么樣子嗎?” “吱?” “我從來沒有見過我的爸爸,我媽總是說,他在非洲,他在歐洲,他在南極洲,她該不會是個傻子吧?不過也沒關系,我現在有一個很棒的爸爸,我爸爸超聰明的我跟你說……” “吱……” 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鹿雪停止了對伙伴的炫耀,轉頭看見季辭,小姑娘立刻笑成了一朵太陽花:“爸爸!” 她一個飛撲,被季辭彎腰接住,緊緊摟進了懷中。 小小的,軟軟的,他的女兒。 季辭抱著鹿雪,一直以來思維縝密的大腦突然罷了工。 好神奇,他居然有一個女兒。 飛馬調查用飛一般的速度,查到了程音在那一天的行蹤。于是季辭發現,那時程音打工的酒吧,距離他醒來的招待所只有不到五公里,而她當晚的宿管記錄寫著“徹夜未歸”…… “寶貝,可以再叫一聲爸爸嗎?”季辭輕聲道。 他的心臟像被一只巨手牢牢攥住,艱難地收縮再舒張,血液時而急流、時而凝固,那真是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極痛苦,又極幸福。 “爸爸~你怎么了?”鹿雪好奇,她覺得季辭不太對勁,他的身體一直在輕輕顫抖。 所以,知知先前說得一切,根本就是謊言。 她說后悔喜歡他,早已忘記他——可是那一夜,他們意外重逢,她是如此歡喜。 含著淚,訴說對他的無盡思念。 縱容他,對她做盡一切浮浪之事。 可他居然以為,那是一場了無痕跡的春/夢,就這樣讓她獨自一人帶著孩子,艱辛地面對生活的風霜,世人的鄙夷…… 他簡直是天底下最混的混蛋! 季辭緊緊抱住了他剛剛才得知其存在的女兒,抱得如此之緊,以至于鹿雪大聲發出了抗議。 “爸爸!你干嘛!松手松手,我肋骨都疼了!”她像一只被捏住的毛毛蟲,在他的臂彎扭來扭去。 季辭立刻松開手,毛毛蟲變成了一只氣鼓鼓的河豚,鹿雪叉腰瞪他,結果小rou臉被親了一口,親完還不算,他竟還拿下巴來蹭。 “爸爸走開!胡子扎人!好癢啊哈哈哈哈哈!”鹿雪笑得幾乎岔氣。 最后她笑到眼淚都冒了出來,粘在臉上潮潮的,而且還越來越潮,搞得鹿雪都疑惑了。 那不是她的眼淚吧,是爸爸嗎?爸爸在哭嗎? “你到底怎么了?上班被人欺負了嗎?快跟我說?!甭寡鹤⌒闹姓痼@,看著季辭通紅的雙眼。 “沒事,爸爸只是想你了?!奔巨o再次將她抱緊,仿佛永遠都抱不夠。 鹿雪放棄了掙扎,接受了自己作為一條撫慰犬的命運:“我不就在這兒呢嗎,我哪兒也沒去,我們小學生白天要上學的呀,不能一直陪著你?!?/br> “是的,爸爸還是太嬌氣了?!?/br> “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今天語文課上剛學的,送給你?!?/br> “學到了,謝謝小寶?!?/br> 唉,季總怎么變得這么不成熟,鹿雪頭疼地想,早先還叫她程女士、程同學,現在成天寶長寶短的,rou麻死了。 不過程音好像很少叫她小寶,這種體驗鹿雪從前沒有過,感覺似乎也不賴。 于是她也換了個稱呼,在季辭工作了一整天,有點胡子拉碴的臉上,吧唧親了響亮的一口。 “不客氣噠,我親愛的老爸?!?/br> 第74章 喵喵 程音回到家, 驚見鹿雪騎在季辭背上,二人正將沙發當做敵營,快樂地玩騎馬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