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等你一上午了老弟!”男人笑聲爽朗,與季辭熱情握手。 “抱歉,毅哥,早上有個重要會議?!奔巨o張口就來。 這一聲笑,外加這個稱呼,讓程音記憶復蘇——是那位重要投資人,她上回在行政電梯里撞見過的。 金主爸爸眼睛毒,一眼發現季辭這次帶了新面孔,見程音穿著打扮樸素,他隨口猜問:“新換的助理?” 季辭笑答:“程小姐是我朋友?!?/br> “季總的朋友個個都是美女,這帶出門來的還是頭一個,不怕其他紅顏知己傷心?”索毅笑著揶揄,從墻上摘下兩根馬鞭,一根拋給季辭,“走,趁雪還下,跑兩圈去!” 雪還不小,外面紛紛揚揚仿佛蓋著白紗,工人從廊下遠遠走來* ,牽著一黑一白兩匹馬,高大神駿。 “去找個暖和地方待著,喝點熱的?!奔巨o邊戴頭盔,邊與程音叮囑。 暖廊曲折迤邐,往高處建了個以玻璃封閉的亭子,里面有人伺候茶水,他示意她上去等。 那邊,索毅已大步流星去牽了黑馬,揚鞭催馬竄進了雪地。 季辭卻還在慢吞吞戴手套,不肯叫工人幫忙,偏要伸出手去,讓程音幫他系手套的扣子。 趁機他俯身,與她耳語:“別聽毅哥亂說,我沒有任何紅顏知己?!?/br> 有或者沒有,跟她解釋做甚,多此一舉。 程音的臉有點熱,亭子里卻有點冷,她揀了個角落位置坐下,眼睛一眨不眨盯著窗外。 服務人員上來倒了杯茶,見她穿著打扮皆不似貴客,猜測只是隨從,便沒再賣力招呼,也沒打開額外的取暖設施。 一小杯熱茶不足以暖身,程音搓了半天手指,到底借用了季辭的大衣。 她是家里唯一的勞動力,不敢病。 駱馬絨面料光澤奢華,往身上一披,波光粼粼的貴氣,轉瞬間她的待遇也得到了升級——服務人員看她兩眼,過了一會兒,取暖燈也開了,茶點也新上了……往來穿梭,服務得頗為熱鬧。 程音并未注意到這番差別對待,她注意力全在下方的林場。 季辭的馬術,果不是一般的好。 他騎白卻著黑,再以雪地做背景,遠看仿佛一組漫畫分鏡草稿,筆墨一概用來描繪騎手的瀟灑身姿。 馬是良駒,跑起來速度驚人,踏出了團團雪塵。跑至興起,不時往林中穿梭,躍過矮籬與地溝,二馬交錯行進,看得程音心驚rou跳。 主人還嫌不夠盡興,打了個響亮的唿哨,突然藩籬開啟,從場外竄入一群活物來。 有兔有雉,甚至還有一物頭角玲瓏,跑動時敏捷如鹿,定睛看去,竟真的是一頭鹿。 這下何止程音,連工作人員都一同聚攏到玻璃窗前。 “今兒開眼了?!彼齻冃÷曟倚?。 鹿一進場,情勢大為不同,迅速左右突圍,扭身跑進了林間。 場內二人也不急追,從馴馬師手中接過弓箭,先在開闊地方,拿兔子雉雞練了練手感。 有錢人喜歡養馬騎馬,程音這是知道的,沒想到如今版本升級,回歸傳統,京城紈绔又重新搞起了騎射。 這比騎馬難,技術門檻高好幾倍,顯然索毅是新手,連雙手脫韁保持平衡都有些吃力。 但看季辭,連馬鞍都顯得有些多余,轉彎時側掛懸停于馬上,雙手執弓弓弦拉滿,腰腹扎實穩定如鋼鐵鑄就。 搭弓射箭如行云流水,場外那幾個教練都忍不住放聲喝彩。 程音默默攏緊了大衣。 真沒想到,她這輩子,竟還有親眼見著季辭騎馬的時候。 季辭打小生長在四川。 川藏交界,極窮的地界。山民討生活的路子有限,冷天挖筍曬菇賣點山珍,即使天氣轉暖,也只能搞點當地特色的旅游項目,姑且吸引往來游客。 程音聽程敏華說過,季辭的外婆在鎮上賣菜,勉強糊個口,家里賺錢反而更多靠著季辭。 孩子長得周正,又機敏靈活,課余在景區給人表演騎射,賺個辛苦錢。 所以程音第一次見到季辭,他是個黑皮少年,典型的高原膚色。 后來季辭是怎么變成了一個白面書生,程音沒搞明白。 或許是因為他突然發現,讀書比騎馬賺錢更快。 程敏華發掘了季辭的理科天賦,高強度集訓兩個暑假后,他直接摘下了一枚省級比賽的金牌。獎金不算高,上萬的金額,但在季辭眼中,已是天文數字。 從此他橫掃各類賽事,成為一名淘金牌者。 程音對金牌的興趣不大,她媽是奧賽集訓隊的指導教師,那玩意她從小見得多——真正讓她好奇的,還是三哥那據說神乎其技的騎術。 早年她曾在網上搜到過一張當地賽馬節的圖片,俊俏少年馳騁馬上,返身射箭直中靶心,帥翻全場。 可惜,他從來沒給她展示過。 某次程敏華帶他們去壩上,遍地都是表演道具,程音從頭哀求到尾,也沒得到季辭半點松口。 故鄉種種,他從不愿過多提及。 如今季總重返京城上流社會,倒是不介意舊夢重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