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席間,話題自然是圍繞國資委的新項目。陳一天有心,聽到投資額和產業布局種種,覺得此行來對了。 客戶圓融有度,也沒冷落了他,有人頻頻舉杯,他也跟著喝了不少。 xx集團的人自然是座上賓,陳一天從善如流,也敬了對方幾輪。 一頓飯吃到將近10點,酒酣耳熱,客戶說暖場結束,后面還有活動。 陳一天推辭了,公開說凌晨的飛機,要早起??蛻襞绍囁退亓司频?。 吃飯的時候收到大炮短信,說學校下達了通知,要求十日內退寢,問他啥時候回來。 陳一天沒回。 他取出小冰箱里的東西,辦了退房,趕到火車站,坐上了當天的末班火車。 說實話,他很累。 火車要次日凌晨到達南京,他也懶得補臥鋪票,靠在座位上瞇了一會。 南京很熱。 陳一天從未體驗過這種熱。 他土生土長的東北人,來上海這兩天趕上陰雨,空氣濕黏,他覺得尚可接受。 想不到南京的夏天像蒸桑拿。 他走出南京站時,天還沒大亮,溫度已經有上升趨勢。 他拖著行李箱,里面裝著雞架、旱黃瓜、蕓豆、熏腸,漫無目的地走出火車站廣場。 南京站是國內最有情調的大城市火車站。 可能跟金陵的歷史人文有關,南京帶著一股現代商業抹不去的儒雅,連火車站都建在玄武湖邊上,沿湖長長的景觀帶和古城墻,碧波古木與商旅過客僅一水之隔。 陳一天走上湖邊小路,行李箱輪子壓在磚路上,發出規律的嗒嗒聲。 湖面有淡淡的霧,與婆婆樹影融為一體,一時讓人迷惘,不知身之所處、心之所向。 陳一天心中苦笑一聲:他這是怎么了?一千五百公里,凌晨四點,站到陌生的車站湖邊,是為了什么呢? 南京的夏天很長,從頭至尾遍布一股鴨子味。 于喬的學校和她家在同一區,坐幾站公交車,再穿過一條小街,就到了校門口。 學校占地面積不大,跟礦中不同,這學校進了電動門就是教學樓,學校招牌白底黑字,豎掛在大門一側。 臨著門前的小街,倒是與街面的小商鋪、報刊亭、早餐店、婚紗攝影館相匹配。 于喬背著雙肩包,從街口拐進來,聞了一路鴨子味。 長江以北跟雞過不去,長江以南跟鴨子過不去。 這也跟南北飲食習慣有關。 離開沈陽時,于喬還是短發,奶奶親手剪的。 現在長長了,天氣又熱,她在腦后扎了個小揪揪。 額前、耳后的頭發不夠長,扎不上去,走這一路,被汗浸濕了,貼在皮膚上,她早已習慣了,不以為意。 她走得很快,因為一路氣溫都在飆升,小街的下水道反出千年老浴池的味,她幾乎要摒著氣。 陽光炙烤,地溫開始上升,熱浪扭曲了陳一天視線里的畫面。 于喬也跟著扭曲,由遠及近。 第76章 紅羅帳共話纏綿-76 他站在豎掛的學校招牌邊,穿著昨天新買那身西裝、皮鞋, 身邊立著個拉桿箱, 太陽曬得他眼皮發沉, 但幾乎整宿沒睡他也并不困。 眼前有走過幾個學生, 有人掃他一眼,急匆匆拐進校門。 于喬和其他學生一樣, 左胸前掛著一個胸牌, 大致印著姓名、班級字樣, 腳跟著地,咚咚咚地快步走近。 他喉嚨緊了緊,想喊于喬的名字, 也不知道有沒有喊出聲。 眼看于喬拐進校門,陳一天嘆了口氣。 他此生從未做過出格的事,從未做過沖動的事, 不出意外的話, 前半生,他注定是一板一眼的學霸、優等生。 他以一個普通青年身份思考一下, 或許應該給于香打個電話, 把吃的送到她的手上, 然后, 在于香家吃頓飯, 打道回沈陽。 他沒有把行程告訴于香,出于某種秘而不宣的原因。 他也沒把行程告訴于喬,他也不知自己咋想的。 于喬突然探出頭來。 她已經走進門里, 旋即停下腳步,單腿站立,上身側彎,視線越過校門的阻擋,看向西裝革履的年輕男人。 然后,她東倒西歪地站直,搗騰著小步,走出校門,朝陳一天走去。 她又長高了一些,在來往的學生里很顯眼。南京的紫外線厲害,于喬黑了一點,意外地顯出睡眠規律的健康氣色。 相比而言,陳一天就有點慘。 連日奔波,水土不服,昨天晚上幾乎沒吃東西——菜里放糖他吃不慣,又喝了不少酒,坐了一夜火車,到現在還沒合眼,白眼仁泛著紅血絲。 于喬小步挪到陳一天面前,伸手搭上陳一天的手背,溫的,活的。 然后,她低下頭,收回手捂上自己的嘴,呆呆地站著,像個做錯事被罰站的學生。 “我喊你了,你沒聽見?”陳一天打破沉默。 于喬抬起頭,破涕為笑:“你怎么穿成這樣?” 她這樣一說,陳一天有點窘。 “這鬼地方怎么這么熱?”邊說邊脫下西服外套,里面的襯衫也有被汗打透了。 陳一天謊話張嘴就來,他說他來南京出差,就住在于喬學校附近,就順便來看看她。 于喬問他哪天走,他說還不確定,猶豫了一下,又說明天肯定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