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情婦(補更)
由于在臨冬城被打壓和忽視的童年,來到君臨后阿波羅妮婭未曾被發掘過的熱情才慢慢顯露出來。 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與勞勃的親密接觸,她每天都能從和這位長輩的相處中得到好幾種新的樂趣,有時候來自動聽的歌曲和悅目的舞蹈,有時候取自漂亮的衣物和首飾,更多的時候來自多姿多味的美食美酒,以及幾乎無時無刻的,從拜拉席恩那雙澄澈如高山湖水的藍眼睛中肆意流淌出來的對她的關注與好感……這一切都極大地愉悅著她的感官,治愈著她發育不良的心靈和蒼白脆弱的靈魂。 而她回報他的,一開始基本上限于她回報班楊叔叔、侍衛隊長和黑港伯爵的那種幫助;但到后面她深深認為這還不夠,因為國王對她實在很好,他跟講故事,跟她做許多喬裝打扮的游戲,她情不自禁地樂意用一切方式——言語、舉措、笑容和眼神去取悅他。 這種有人陪伴的尋歡作樂的生活,使得阿波羅妮婭纖薄的身體漸漸發育起來,雙頰添上了遲來的rou感,氣色變得紅潤。越來越多的笑容出現在她臉上,盡管那仍然是羞怯謹慎的,但仔細觀察那雙深藏在濃密睫毛下的紫羅蘭色眼睛,能夠發現一股得到滋潤、新生長出來不久的生氣和光輝,幾乎是違背小主人意志地閃爍著。 女孩從與父親的國王好友的親密接觸中,得到的快樂是如此強烈而又豐富,以至于她怎么也想不到這會有什么不良后果。 她不知道她與國王的這種關系有一個特殊稱呼,叫作“王公貴族與其情婦”,也不知道陷于這種關系是為人們所不恥的。 直到這個自認為有資格且敢說的人站在她面前。 從梅葛樓回首相塔的途中,王太子和他的狗攔住她。 如果不是那副皺眉噘嘴的神氣,他看起來委實俊美。他穿了一件深藍色的緊身上衣,上繡兩排金色獅子頭,頭發如真金般閃耀,任誰都不會懷疑蘭尼斯特的血統在他體內流淌。 她心里不太情愿,但清楚自己還是得行禮。 喬弗里惡聲惡氣地打斷了她,“你爬上我父親床榻的動作,可比這會兒利索多了。竟然有人說你要成為新的王后了,獵狗,有私生女當上王后的嗎?” “沒有,王子殿下?!鄙hI·克里岡笑道,聲音沙啞得可怕,那模樣活像饑腸轆轆的惡犬,等待主人一聲令下就會撲食過來。 阿波羅妮婭心生恐懼,不由自主地回憶起那個夜晚,他無禮暴躁的態度、恐怖的力氣和粗魯的侵犯。 她把手背過身去,握住藏在斗篷下的短劍。 見識詹姆·蘭尼斯特的偷襲,使得她學到了些東西。 “聽到了嗎,私生女,”王太子端詳著她緊張的神情,走上前來碰她的臉,“你不過是個情婦而已,像這樣的角色國王身邊多的數不清……等他厭倦你了……”他使勁地掐著她,像是要揉搓掉她臉上不存在的脂粉。 “咔噠”,短劍出鞘的聲音被掩蓋了—— “殿下,請放開阿波羅妮婭小姐,否則我會將此事告知國王?!卑屠固咕羰苛x正言辭的聲音從后方傳來。 女孩這才猛地想起自己不是一個人的,國王派了巴利斯坦爵士護送她。 喬弗里看看她,又看看御林鐵衛隊長,怏怏不樂地松開了手,“看來我父親現在還喜歡你。你最好使出所有手段延長我父親對你的興趣?!彼f完,又不屑地“哼”了一聲,連肩膀都夸張地聳動起來。 他越過她。獵狗跟在他后面,眼神凌厲地掃了她一眼。而阿波羅妮婭回敬他一個向下的瞥視。 兩人都很清楚她的視線落點,于是獵狗的表情更加兇惡了。 阿波羅妮婭很好奇,上回兒她刻的字是否還留有痕跡。 王太子和他的狗進入梅葛樓后,阿波羅妮婭偷偷收劍入鞘,揚起笑臉,感謝巴利斯坦爵士的出言相助后,繼續往前走。 “我不會讓他傷害你——”巴利斯坦·賽爾彌嚴肅地說。 傍晚的河風吹起了她的斗篷,老者瞥見她綁在腰后的劍鞘。 “那是因為國王的旨意嗎?” 老騎士的腳步停了一下,“你知道不僅僅如此?!?/br> “……告訴我更多的,關于我母親的事情吧?!?/br> “……為什么不去問你父親?!?/br> “如果我父親愿意的話,我也不會在你這里才確定她的名字了,”阿波羅妮婭落寞地說,父親和母親也許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她不知道那是否愉快,再加上他鮮少對她展現寵愛,她沒有膽量冒險詢問奈德。 “另外,我希望能夠問他一些別的問題?!?/br> 首相的起居室。 “我很高興看到您身體好轉,”阿波羅妮婭望著正在辦公桌后面執筆書信的奈德,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對面的座椅里,沒有軟墊,靠枕,并不如國王那兒的舒服,“有什么事情我能幫上忙嗎?” 首相看過來一眼,又低下頭,“你看起來氣色不錯,巴利斯坦爵士護送你回來的?” “是的,”阿波羅妮婭當然知道父親轉移了話題,于是她也順從地換了個問題,“父親,‘情婦’是什么意思?” 奈德手中的羽毛筆頓住了。他抬起臉來,灰色的眼睛閃爍地審視著大女兒的面孔。 她一臉純潔的困惑,因為回憶起不明緣由的羞辱態度而隱約流露痛苦。 “你從哪里聽來的?” 阿波羅妮婭本以為會得到解釋,沒想到會被質問,她緊張得放在膝蓋上的手指開開合合,“聽別人說的,”她不想指出王太子的身份,不想讓自己的事情給父親帶來麻煩,他已經夠忙了,“抱歉,我占用了您太多時間,”她神色匆惶地站起來,“告辭,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