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雙封愛與美的皇后
場子中間,格雷果·克里岡爵士總算松開韁繩和馬鐙,怒氣沖天地站起來。觀眾中的笑聲立即消音了。他猛地扯下頭盔往地上一摔,臉色陰沉,像是不能接受自己就這么輸掉了比賽。他狠狠地盯著喬里,后者察覺到落敗者的異常,收斂欣喜的臉色,握住韁繩暗暗忌憚起來。 不過最終“魔山”還是沒做什么,一言不發地轉身大跨步離去。 他的侍從牽走了他的馬。 而阿波羅妮婭卻不安地注意到?!澳健痹诮涍^高臺時瞪了她一眼。 莫名其妙和恐懼的心理同時侵擾起阿波羅妮婭的思緒,直到巴利斯坦和洛拉斯爵士上場,才轉移了她的注意力。他們當中只有一個有機會角逐冠軍。 老實說,哪個落敗她都不希望看到。 但假如非要讓她選一個的話,她還是希望巴利斯坦爵士贏。 這兩位年齡差距巨大的對手,賽況卻焦灼異常。當雙方各打斷叁根長槍,并且準備再次發起沖鋒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側后方響起。 “還沒結束嗎?陛下——”首相大人走上高臺,靠近國王并皺眉問道。 “你這家伙,給你開的比武大會大半天不來,一來就是掃興話,沒看到戰況正激烈呢!他們倆只有一個能和你們臨冬城爭奪冠軍,你知道嗎?就是那個凱索,他是你的侍衛隊長對吧?是個好手!”勞勃拽著他的胳膊,把艾德公爵都快拽到了地上,不知怎的他突然又把矛頭對準了他的金發侍從,“沒看到首相大人屁股要著地了嗎?快去再拿個椅子,蠢貨!” “沒事,既然快結束了我站著看就行?!卑聰[手說。掃視間注意到阿波羅妮婭的存在,他想問她怎么在這里,但因不能打斷國王興致高漲的發言而暫時壓下疑問—— “我看未必那么快。上次巴利斯坦跟‘弒君者’打了七回合,這才第四個回合,說起來咱御林鐵衛隊長這次挺賣力的,他一把老骨頭還真難啃……來了來了!” 馬蹄的聲音如戰鼓,震人心弦。 白與銀交鋒的瞬間,高庭的年輕騎士像根纖瘦的銀色蘆葦飄飛出去。 許多女人為他發出一陣細柔的惋惜。 很顯然,勝者是仍坐于馬背上的御林鐵衛隊長,也就是說他將和喬里決戰。 這下阿波羅妮婭真不知道希望誰贏了。 她看到巴利斯坦·賽爾彌眼神堅毅地朝國王行禮致意,但隱約可以察覺他的疲憊和吃力。畢竟在長槍比武中,他總是抽到實力卓越的對手,而絕大部分都比他年輕。 喬里·凱索看起來則更加輕松,他今天的狀態好極了,簡直如有神助,剛剛就連棘手的“魔山”都被他一擊撂下馬,這位北境人的信心也因此倍增。 喬里從袖口抽出手帕的一角,那是今早她給他的信物。 阿波羅妮婭辨認出他的口型在說,“我的女王?!?/br> 亦或是我的愛與美的皇后。 端坐于高臺的少女臉頰霎時間紅到了耳根,她想起了那些親密無間的時刻,喬里在她耳邊喊“我的小姐”的時刻…… 腦海中的綺思聯想,給這雙純潔的紫羅蘭色妙目,覆上了一層少有的柔媚色彩。這是臺下的巴利斯坦爵士從未見過的。他看著她,又瞥了眼身側的對手,他甚至說不上英俊,不如黑港的唐德利恩伯爵,更別說高庭的玫瑰少年與國王的幼弟藍禮,但相較于自己,喬里正值壯年,并且是阿波羅妮婭的自家人,相識多年,平日里也走得近。 兩人間要是有什么情誼似乎也不足為奇??蛇@位老爵士還是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他還是配不上亞夏拉的孩子。 巴利斯坦·賽爾彌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位爵士,他也是來自北方,在超常發揮取勝長槍比武后,當晚就向他的“愛與美的皇后”的父親提親了。 要是這位侍衛隊長也抱有同樣的心思?巴利斯坦的面容籠上陰云,他又憶起另一場比武競技,他的心臟多年沒有如此蜷縮般的疼痛,在“被詛咒的”赫倫堡鬼影般地注視下,他和王太子雷加·坦格利安的最后角逐,要是他拼盡全力,要是由他來選愛與美的皇后,戰爭或許就不會爆發,而她,多半也不會死于非命。 盡管時隔多年,亞夏拉的音容笑貌仍然歷歷在目,巴利斯坦爵士只要閉上眼睛就能看見她:長長的黑發披在肩頭,紫色的雙眸讓人流連。 他從苦澀的回憶中睜開雙眼,那道逝去的影子與夜色中的阿波羅妮婭慢慢重合了。 而阿波羅妮婭有她的眼睛,她們有著同樣神秘憂郁的氣質,仿佛與生俱來某種難解的命運。她是她的女兒,一定是的。 那個巴利斯坦爵士本以為胎死腹中的女嬰。 巴利斯坦·賽爾彌手握長槍,暗暗下決心這次絕不讓任何人染指愛與美的后冠。 他要親手為她戴上。 …… “咔嚓!”又一對長槍斷裂。 阿波羅妮婭已經數不清他們對戰了多少回合,她看到月亮升至樹梢,七劍星座格外明亮。 彌塞拉已經打起了呵欠,腦袋擱在了她弟弟的肩頭。 勞勃·拜拉席恩站起來,很明顯準備親自裁斷、以此結束比賽。 兩位難分勝負的騎手調轉馬頭,來到高臺前,等候結果。 “諸神在上!你們知不知道已經打斷了二十八根長槍?再打下去非得砍光御林的木材不可……好吧。今日維斯特洛的槍尖上有兩顆明星!以國王的名義,我宣布你們平局!共享冠軍與金龍?!?/br> 皆大歡喜的結局激起了觀眾的熱情。 阿波羅妮婭聽到喝彩聲、歡呼聲、口哨聲和興奮的低語聲,這種氛圍是很能感染人的,她都沒意識到自己已經笑容滿面,并鼓起掌來。 “那愛與美的皇后呢?”有人說。 “這倒是個問題?!眲诓ぐ堇髀犚?,也犯了難。 “無需擔心,陛下,”巴利斯坦爵士摘下頭盔,“如今世上,我認為能擔當愛與美的皇后之稱的,只有阿波羅妮婭小姐一人?!彼@話說的很客觀,搭配那副一本正經的表情,有些人會以為他在抽離的評價,而不包含一點兒主觀的情感。 “什么?應該是我要加冕阿波羅妮婭小姐,愛與美的后冠!”喬里還沒從激烈的持久對抗中緩過來,因為說起話來有些氣喘吁吁。 阿波羅妮婭臉上的笑容變化了,染上驚訝和不知所措。 她沒聽錯吧? 她左右環顧,像是希望尋求一點兒支持或解釋。 臺下,巴利斯坦爵士鎮靜地說“我知道?!辈⒄J為這北方人反應有點遲鈍,腦筋轉不過彎,但他確實是個意志堅韌的好戰士。北方人擅長真刀實槍地打仗,但在競技性的比武中確實不夠出彩,而喬里·凱索能抗住自己的一次又一次沖鋒,一定也是心中有愛與信念的加持。 “啊——”勞勃·拜拉席恩懂了,他扶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這就沒事了!兩位勝者選擇的愛與美的皇后是同一個!來吧!阿波羅妮婭小姐?!彼舆^侍從遞來的黑檀木盒子,打開,一頂碧藍如霜而又暗紫如夜的桂冠靜置其間。 彌塞拉此時已經睡意全無,她興奮得像只歡快的小鳥,“你不是公主,而是皇后!” 小公主的聲音提醒了她。阿波羅妮婭站起來,仍然不敢置信,懷疑自己在做夢。 但她看到巴利斯坦和喬里的眼神,后者是毫不掩飾的愛慕,而前者的則要更深沉、復雜。 阿波羅妮婭無法分辨,也無暇細想,她甚至不知道該說什么。她能做的只有走上前,然后在高臺上附身,頷首低頭。 她聽到馬兒輕輕嘶鳴,除此之外沒有人說話,她看到兩條手臂伸過來,然后發頂微微一重。靜等兩秒后,阿波羅妮婭抬起頭來,環顧左右,底下成千上萬雙眼睛和夜空數不勝數的星星仿佛全在注視著她。 “致愛與美的皇后!”國王拉住她的手高高舉起。 不論是貴族還是平民,人群中爆發出響徹君臨的歡呼—— “致愛與美的皇后!” “致愛與美的皇后!” “致愛與美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