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從美杜莎宮帶走了歐蘭鐸，得知了mw-68的最終交易信息?！?/br>
    樊華這樣說，低頭凝視霍德森，“我對你已經沒有用了——為什么，你還要來找我？”

    霍德森沒有答話。

    樊華還捧著他的臉頰；他慢慢地伸出手來，攥住了樊華的手指。

    “我可以有一萬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找你，”霍德森說，“但是，”

    他慢慢地，握著樊華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但是，這里面裝的理由，只有一個?！蚁雴柲?，樊華?！?/br>
    “……”

    “如果重來一次，”霍德森啞聲說，“在warruga，你會不會和我一起走？”

    第28章

    7.12

    高樓廢墟上空的黑云不知道什么時候散去了一些，微薄的月光穿過云層，淺淡地照在廢墟區的斷壁殘墻上。

    樊華和霍德森并肩坐在半塊尚算平整水泥臺階上。

    兩個人的身上都是一片灰塵，樊華抹一把臉，捏著塑料瓶，仰頭喝了一口水。

    “我年輕的時候其實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個星石獵人?！彼f，“和很多的年輕人一樣，我那時其實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么?！?/br>
    她說著，自己笑了一聲，“我加入第九區的星安署，成為9-bsi的星石獵人，只是因為有一陣很缺錢?！?/br>
    霍德森看看她，沒說話。樊華自己笑了一下。

    “沒想到是這么簡單庸俗的原因，是吧？”她說，輕松地笑笑，“星石獵人是賣命的職業，最快速有效的招募，本來也就是向星石獵人提供豐厚的報酬?！?/br>
    霍德森看著她，微微搖了搖頭：“本質原因，你為的不是錢這種東西?！?/br>
    “嗯?！狈A點點頭，沒反駁，“那一陣，我媽病了?！?/br>
    她說完，無意識地沉默了一下。

    霍德森也沉默，直到樊華自己輕松地笑了一下：“沒什么，過去了的事了?！?/br>
    霍德森沒說話。他輕輕地伸出手來，握了握樊華的手。

    “真沒事?！狈A說，“是罕見病。因為太不常見了，所以研究這種疾病的醫療機構不多。藥物的供需關系在這里放著，價格自然就特別貴……特別特別貴?！?/br>
    霍德森沒有問“是哪一種罕見病”，也沒有問“藥物治療需要多少錢”。

    他只是說：“她……還好嗎？”

    樊華頓了一下。

    她又仰起頭，喝了一口水。

    “兩年前不在了?！彼f。

    “……”

    樊華說完，伸手制止了霍德森嘴邊的一句“我很抱歉”。

    “我才剛剛好一點，”她開玩笑似的聳聳肩，“你再提這個，我反而要難過了?！?/br>
    霍德森低低地應了一聲。他伸手拍了拍樊華的肩膀。

    樊華笑了一下，反而拍了拍他的手背。

    “所以現在你知道了，”她說，“刺藜找上我的時候，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在第九區的工業重建學院學習?！?/br>
    樊華這樣說，仰頭凝視著天邊薄淡的一輪月亮，似乎陷入了什么回憶，“刺藜應該是做了背景調查，知道我媽的事，所以也知道為了籌錢，我什么工作都肯干?！?/br>
    霍德森點點頭，低聲道：“星安署，都是這樣招募星石獵人的?！?/br>
    “是啊?！狈A也點點頭，“我那時候真是又小又蠢，一開始都沒有意識到，那是9-bsi的訓練?！?/br>
    她笑了一下，“后來意識到了，他們是在教我如何扮演好掩護身份，在聯邦各區暗中收集星石能源，但也為時已晚，已經知道得太多，走不掉了——好了?！?/br>
    她說著，用手肘撞了霍德森一下，“我的故事就這樣，沒什么好說的了。你的呢？”

    霍德森笑起來：“我的故事更沒什么好說的了?！?/br>
    他說著，伸手揉了揉鼻尖：“年輕的時候經常玩全息游戲，'星石獵人'這個題材是最有趣的一種。大概，探險與解密本來就令人感到刺激與好奇。我那時候大約比你更傻，覺得這很酷，因此想成為一名真正的星石獵人?！?/br>
    “所以，”樊華忍不住笑了，“你是自愿加入1-dsia的？就為了這個？”

    霍德森也笑：“很傻，也很天真，是不是？”

    “現在呢？”

    “嗯？”

    樊華拄著頭看看他：“現在的想法是什么樣的？”

    霍德森沒有對這個問題避而不答。他想了想，選擇了一個詞語：“疲倦吧?！?/br>
    樊華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霍德森笑了一下，手里隨意地轉著半支鋼筋骨架，在地上劃了劃。

    “現在就是覺得有點累了?！彼f，“全息游戲里面被主角打擊的'反派'們，他們都是絕對的人渣，惡貫滿盈的非正義——可是，現實生活中，”

    他頓了頓，看了看樊華，“現實生活中，比如你和我，我們各有陣營，站在對立面，針鋒相對，也不是哪一方就是絕對的'反派'。我對于這種類型的任務，其實感到有點累了?！?/br>
    霍德森說著，將手中的鋼筋丟掉，有點慨嘆地搖搖頭：“第九區，第一區，第六區……其實各個地方的人都很可愛，可是mw-68這樣的東西讓我們劍拔弩張，相互敵視。這一種爭斗，我不是很想過多地參與?！?/br>
    樊華說：“我明白的?！?/br>
    這是無解的話題。

    薄云掠過，月光重歸黑暗，樊華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的回憶，在昏暗中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