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蘭鐸張了張嘴，剛想要說什么，休息室的門鈴“叮咚”一聲響起。

    歐蘭鐸驀地站起身來。樊華也回頭看。

    “1028號，樊，”生死場的負責人面無表情地說，“到你上場了?！?/br>
    第26章

    7.7

    樊華坐進了“生死場”。

    這房間的布置其實并不像它的名字那樣讓人緊張：

    空間寬敞，燈光也明亮，墻壁漆成中性的灰色，氣氛平和。

    除了無處不在的攝像頭與收音設備，它看上去只是一個普通的房間；房間里甚至有一扇假的窗戶，雖然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但房間給人的感覺并不閉塞。

    樊華安靜地坐在方桌的一側，一名帶著黑框眼鏡的青年則低著頭坐在她的對面。

    樊華的“對手”看上去和她年紀相仿，其貌不揚；休息室里，歐蘭鐸緊緊地盯著屏幕，心跳加速，手心出汗。

    “紅與黑”的游戲已經開始，可是房間里的兩個人相對而坐，都只是沉默。

    這樣沉默了一會，眼鏡青年勉強開口道：“你好?！?/br>
    樊華也點點頭：“你好?！?/br>
    “我……我姓kato?！?/br>
    “我姓樊?！?/br>
    “……”

    兩個人說到這里，又重新相顧無言。

    歐蘭鐸看著屏幕，忍不住焦慮地跺了跺腳。

    他“唉”地嘆了口氣：“確實，都已經好幾場了……”

    經過前面的幾場“紅與黑”，大家其實都對彼此的反應與套路心知肚明。

    然而即使如此，也還是要做出努力。

    眼鏡青年勉強笑了笑：“樊……樊小姐?！?/br>
    “嗯?！?/br>
    “你應該也看到了，”他尷尬地推推眼鏡，“前面幾場，他們選黑色的結局都不好。所以，我們肯定還是都選紅色的好?！?/br>
    “不?！?/br>
    “我們……啊?！?/br>
    眼鏡青年猝然停下。

    他睜大眼睛，看著樊華：“你說什么？”

    樊華看著他，終于有了表情。

    “我說，我不選紅色?！彼⑿σ幌?，“我會選黑色。kato先生?！?/br>
    7.8

    房間里的眼鏡青年和屏幕外的歐蘭鐸都被樊華在一瞬間搞懵了。

    眼鏡青年徹徹底底地愣住，下意識地問道：“你說什么？”

    樊華沒有不耐煩。她溫聲地重復了一遍：“我說，我會選黑色?！?/br>
    “哦，哦，”眼鏡青年說話都磕絆了，“為什么，那，這，……”

    “我只是實話實說?！狈A笑了笑，“為什么會選黑色？我以為，看了前面幾場，你應該已經明白的。大家最終都是這樣選?！?/br>
    眼鏡青年這下徹底無言以對。

    他睜大眼睛，看著樊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而樊華不緊不慢地說道：“ kato先生?！?/br>
    “啊?！?/br>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br>
    “……”

    “選紅色，讓我從賭場拿走五百萬星幣；或是選黑色，我們兩個都什么也得不到?！?/br>
    眼鏡青年還是懵懵的：“這規則我知道……”

    而屏幕外的歐蘭鐸怔怔地盯了樊華半晌，漸漸地明悟。

    “博弈理論，”他喃喃地說，“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 kato先生，”樊華忽然說，“你知道'生死場'的名字是怎么來的嗎？”

    眼鏡青年的節奏被樊華打亂，精神緊張之下，現在只能胡亂地跟著樊華的思路走。

    “哦，”他勉強笑了一下，“怎么來的？”

    “聯邦成立之前，”樊華平靜地說，“第六區曾經是第一區的殖民地。而殖民地上，人們因為出身，被人為地劃作三六九等?！?/br>
    眼鏡青年輕輕地“啊”了一聲。

    雖然尚不明白樊華說這些的用意，但他仰頭回想著，顯然也想起了那一段久遠的殖民歷史。

    “歷史發展的進程中，好像哪里都有過這樣的事……”樊華低聲地說，“貧民的命不是命，只是所謂'貴族上流人'的消遣玩意?！?/br>
    樊華這樣說，眼鏡青年不由自主地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想起來了?！彼f。

    樊華看看他，青年低下頭去，抿了抿嘴唇：“我想起來了……'生死場'，就是貧民簽生死狀，出賣自己，進行生死決斗，供貴族下注玩樂的地方。就和斗雞斗牛一樣，不過是'斗人'而已。這里因此得名'生死場'?！?/br>
    “是的?！狈A說，略略抬頭，直視對方的眼睛，“ kato先生?！?/br>
    眼鏡青年不由地抬頭看她。樊華沒有再笑，而是認真地說：“看一看你身邊的攝像頭吧。我們現在，和那個時候'生死場'上供人玩樂的東西，又有什么區別？”

    她說著，轉過頭去，直視攝像頭。

    像是在和什么人對視，星石獵人的目光有一瞬間的銳利，像一柄出鞘的刀。

    歐蘭鐸的心“咚”的一跳。

    隔著屏幕，他好像真的冥冥之中和樊華對視了。

    星石獵人的眼神是那樣的鋒利，目光仿佛有實質，在半空中無聲地交鋒。歐蘭鐸忽地明白過來。

    “是她，”他喃喃地說，“她肯定也在看……你看的是她?！?/br>
    眼鏡青年不是樊華真正的對手；美杜莎宮的柏老板才是。

    樊華將攝像頭一個一個地看過去，然后牽牽嘴角，無聲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