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便又過了大半個學期。

    一個人又如何。離開前，魔女十分解氣地對著鏡子揮了揮手。

    她最近總是想著新朋友，心情頗為不錯。

    她就這一個朋友。

    這很正常。失去哥哥的音訊之后，她接人待物很是消極，無比被動。

    眼下，就只有這種足夠主動大膽，行事出其不意的凡人，才能走近她。像是想要回避傷痛一般，她也故意抓住了凡人伸出的手。

    握住之后，感覺……尚可。

    正因為是唯一的朋友，所以一旦遇到什么事，魔女第一個找的就是他。

    孤身出遠門，做完志愿活動回來，半路上，手機要沒電了，她能想到的求助對象，就是關青月。

    說不好再過幾秒，手機就黑屏了，她得選對呼救的人。

    首先，最好是現實中見過面，認得出她。其次還得是對她非常積極的那種才行。

    面對關青月，她總是有恃無恐，自信滿滿。好像無論發生了什么，他都一定會來幫自己。

    畢竟是使魔。

    于是她甩了個定位過去，跟他說，自己手機要關機了，可能坐不了車，讓他來接她。

    息屏之前，能看到他回了消息。凡人叮囑她待在原地不要亂走，一定要等到他來。

    人來之后，魔女卻見這凡人面紅耳赤的，說話的嗓音也很奇怪，體溫比往常高出不少。

    好像是發燒了。

    人類真是脆弱。難道是昨晚跟她去江邊散步，穿少了，被風吹壞了身體？

    她們經常打完游戲散步……魔女心想，就當鍛煉身體了。

    好在這凡人走得很慢，像是有在配合她的節奏，放慢腳步，從來沒讓她感到有壓力。

    不像大學里的其他人，常常腳步匆匆，健步如飛，恨不得走得比跑還快。

    尤其是跟急躁的室友走在一起時，一挽上她們的手，那簡直了，跟被拽著飛一樣。

    上公交車后，關青月靠在座位上，閉著眼休息，啞著嗓子說自己有些頭暈。

    魔女縮在他里面那個位置，在‘你好弱’和‘謝謝’之間糾結了一下，最后選了你好弱。

    關青月：“……”

    后來跟網友瞎聊時，她順口提到這件事，有個不認識的人跟她說：“生病了還大老遠來接你，那是人家對你有情誼。多好的朋友，要珍惜?！?/br>
    魔女一怔。

    有情誼是什么意思？

    然后她的腦子就默默回放了一整天‘有情誼’‘有情誼’。

    **

    零壹壤一夜入冬，溫度驟降叁十度。

    魔女瑟瑟發抖，冷得想翹課。她體寒，不像哥哥。

    龍就是一座活火山，冷的時候抱著，一秒回到天堂。

    但是這時候惦記這種不可能出現的大家伙，有什么意義呢？她得往前走。

    “我好冷，你能來接我下課么？”她轉而去找了自己的凡人朋友關青月：“你知不知道外語學院在哪里？”

    “知道，我院就在街對面?！?/br>
    教學樓也只隔了一條街？還挺巧。

    她想起來了，關青月以前抱怨過，說公交站都是03的女孩子……那看來跟她們學校是真的挨得很近很近。

    “那你來外院門口等我?！彼f：“我手機要沒電了，搞快點?！?/br>
    或許是還有一層主仆關系在，她潛意識里就愛對這人頤氣指使的。

    關青月看這孩子可能又要被迫關機，忍不住說道：“別玩手機了，萬一等會聯系不上你怎么辦？”

    “不行，不玩手機我就死了?！蹦F在是重度網癮少女。

    這學期，她依然學業出眾，但并沒有花那么多心思。有點吃老本的意思。

    列出最核心的任務，諸如閱讀和背單詞等等。做完就不會再學習。

    對面見勸不動，便揶揄道：“上課摸魚，期末拿不到第一，你就要哭了?！?/br>
    魔女：“人，你以為你在質疑誰？”

    **

    下課后，魔女跟室友哆哆嗦嗦走出教室，果然看見學院門口遠遠站著一位少年。

    回頭率還挺高，這凡人臉果然生得好。

    外語學院基本都是女生?？吹綆浉?，姐妹們推推搡搡追著看，熱情得不行。

    魔女披上了關青月帶來的外套。

    這外套過于寬大，不擼一下袖子，手就會藏進去看不見。

    而且也沾滿了這個凡人的氣息。

    不過無所謂了，不穿她就要被冷死。

    告別一臉姨母笑的室友，跟關青月去食堂吃了個晚飯。

    今晚她要參加社團活動，去圖書館下面的多媒體教室看電影。但是她不清楚怎么過去。

    雖然大二了，但她很少泡圖書館。都是室友帶著去的。她個路癡沒有任何印象。

    關青月陪著亂轉了半天，才見魔女終于找對路。

    最后兩人沉默地站在圖書館正門口，雙雙無言。

    “……”

    “……”

    原來就在外院出來正對面。

    還好游戲里都是我帶路。關青月不動聲色地想。

    “謝謝謝謝，你回去吧，我進去了?！蹦疀_他擺擺手。

    在心里默念，看我手動施放一個解散奴仆術。

    走進圖書館之后，她回頭看了一眼漸行漸遠的凡人。

    繞了這半天，她可算是找著路了，但是也就到此為止。

    她有必須要去的地方，他也終究要回過頭，尋找自己的方向。

    這就是她們之間的關系。

    “我還有兩節晚自習，等會可以一起回去?！笔謾C里收到一條新消息：“衣服里有充電寶……你好像沒發現?！?/br>
    “哇，我現在發現了?！?/br>
    她驚訝地摸了摸口袋，果然有充電的。太好了，又能玩手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