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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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游沉默了一瞬。 他察覺到,剛才秦自茵說話時,用的是“當”她是秦淮,而不是“如果”。 體驗派。 秦自茵或許入戲了。 俞游自己是科班出身,理性多過感性,重視人物邏輯先于情感,專業的學習和訓練能讓他迅速調整狀態進入角色,然后技巧性脫離,因此很少有角色能讓他入戲至深。不過這么多年拍戲的經驗告訴他,絕對不要小瞧一位體驗派演員對于角色的第一直覺。 而且剛才秦自茵的一句話,居然讓他受到觸動——她說她只是想演好這個角色。 是的,他們都是演員。 演員不是編劇,也不是導演。 劇情節奏、整體框架、拍攝手法,這些是編劇和導演需要考慮的事。而他是一個演員,演員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全心全意投入角色。 俞游又看了秦自茵一眼——她剛才說,“我總覺得我配不上”。 這個“我”,指的應當是“秦淮”。 當“秦淮”用這樣的表情,說出這樣的話,他身為鏡頭外的俞游,竟然作為“余樓”心痛了一瞬。 輕嘆一口氣,他開始相信,世界上有“天賦型體驗派”這種存在了。面前這個只能稱得上是初出茅廬的新人,雖不能說是完全“沉浸”,但至少已經“走進”秦淮這個人物了。 “我只是你的對手戲演員,這樣對于角色底層邏輯的想法,建議你還是和導演好好溝通一下?!?/br> “溝通什么?你倆聊出新想法了?” 婁雨伯剛跟著天光調了個機位,晃悠過來準備叫開機,就聽見了后半句。 秦自茵看了眼婁雨伯,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一方面是她自己這種感受玄而又玄,說不清也道不明,而另一方面...... 她想起婁雨伯在劇本圍讀會上第一次講這一場戲,開口之前沉默了很久。年輕的導演指尖夾了根煙,煙霧朦朧間,仿佛透過她,淺淺地、長久地望向某個人。 某個故人。 第27章 秦自茵第一次看到《秦淮》的劇本,是在跟黎筱園簽約的當天。 那天婁雨伯石頭剪子布輸了,老老實實洗完碗,幾人告別之時,拎著一干一濕兩袋垃圾,轉頭跟她說劇本放玄關了,有時間先自己琢磨琢磨,別在圍讀會上露了怯。 于是那天秦自茵看完劇本,坐在床邊,眼淚淌了幾乎整晚。 秦淮有嚴重的遺傳性精神病。 她小時候一直不明白,為什么爺爺對她總是如此求全責備、又敏感多疑,有時候更會毫無緣由地暴躁易怒,然而當她好不容易以自斷一尾的決絕方式,離開那所呆了十幾年的逼仄牢籠,剛剛嗅到自由的甜美滋味,遇見一生中最為特殊的那個人,在她剛剛瞥見天邊的一縷天光將明之時,一只無形的大手又一次將濃墨一般的黑暗向她兜頭潑來。 ——它告訴她,秦淮,你生來就沒有資格享受愛,你生來就該在冰冷的黑暗中對溫暖與光求而不得。 于是秦淮終究沒能和余樓走到一起——她在病情一發不可收拾之前,又一次決絕地將唯一的溫暖推開,然后在半瘋半醒中拍完了自己的畢業作品,于一個滿天星星的夜晚,從他們曾等過日出的一棟大樓頂端,一躍而下。 以終將擁抱自由的姿態。 故事的末尾,是余樓獨自一人在他們剪片的小房間里,自虐一般地看秦淮的畢設,一遍又一遍。 余樓。婁雨伯。 秦淮是永遠地獲得了自由,那留下的人呢? 婁雨伯又是為什么以近乎偏執的姿態,頂著多方壓力,不計成本地非要拍這么一部顯然不叫座的文藝片——自己創作的劇本、獨角戲式紀實、刻意按劇情時間線排出的通告表...... 秦自茵記得她與黎筱園聊天時,無意間提及對方當初雪中送炭,給《秦淮》注資的原因。 黎筱園卻反問她:“劇名定了?秦淮?” 秦自茵不明所以點頭。劇名難道不是早就定好的? 黎筱園笑了笑,“挺好的,都姓秦,也方便你入戲?!?/br> 她又笑笑說,“不過,這部劇的主人公,原本應該姓顧?!?/br> 點到即止。 究竟誰是戲外人,誰又是戲中人? 秦自茵看了眼面前的婁雨伯,對方又是好幾天沒大合眼,雙眼下的烏青更襯得整個人形容憔悴。 沉默了一會兒終究沒能將剛才的想法說出口, ——對婁雨伯說出,秦淮其實不愛余樓,只是聽起來就太過殘忍。 于是秦自茵搖搖頭道:“婁導,我剛才調整了一下狀態......咱們要不再試一條吧?!?/br> “行,趁著光?!眾溆瓴戳怂谎?,眼中沒什么特別情緒,到監視器后坐著去了。 俞游走過秦自茵身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 秦自茵走到鏡頭下,合眼,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再睜眼時,她就是秦淮。 夕陽西沉,日光中捎帶上幾分暮色的暖意,更顯瀲滟。 余樓搶過秦淮肩上的三腳架拔腿就跑,到了開闊處放下東西,胸口微微起伏,勻著氣卻并不急促,回過頭沖遠遠站著的人揚起一個帶著點傻氣、又很能令人開心起來的笑。 秦淮抬頭看向他的方向。 鏡頭緩緩推進,聚焦于秦自茵的一雙眼睛。